達到了境界,林燁的天魂才算是徹底地可以在體外游蕩,而不用擔心受到什么樣的傷害。
再一次,林燁徹底地將廂房內的屋門和窗戶都給打開,讓自己的天魂完全沐浴在冷風當中,卻是一點難受的感覺都沒有。
在廂房內,行動自如,林燁現在已經可以控制著天魂自如的在空中游蕩,就好像是那些失去了肉身的鬼魂一般。
“既然如此,我何不趁著夜色正好,到外面去看看呢?”
天魂狀態下的林燁,沒有了的羈絆,人的七情六欲也完全被剝離了下來,便也沒有了那種所謂的恐懼感。
沒有了恐懼,人便會更加大膽,也會更加勇于嘗試。
所以,林燁幾乎沒有經過什么思考,便直接控制著自己的天魂,從窗口飄了出來。
天魂完全暴露在了整個廣闊的天地之間,林燁第一次用天魂的視角來感受這整個天地,抬頭看向星空,看向夜月,都仿佛其中蘊含著一絲天地大道一般。
月華照耀下來,沐浴在林燁的天魂周身,那種舒適的感覺無與倫比。
本來,人以天魂的狀態,是不會再感受到了任何身體的感覺,自然也少了喜怒哀樂的情緒。
然而,此時此刻的林燁,置身在廣袤的天地之間,沐浴在月華之下,竟然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和輕松自在涌上心頭。
原來人的神魂也是會有情緒的,但是觸這些情緒的外部條件卻比肉身更加困難。
這種情緒難以言喻,不像是肉身的感覺那般具體和有源頭。
“人活一世,肉身不過是一具皮囊而已。喜怒哀樂懼,饑寒冷暖。一旦身死,所有的這些不也相當于說是幻象么?”
林燁的天魂在宗祠的院子里靜靜地感悟著,突然,他想起了昨夜之后的那個古寺廟。
自己的這些感悟,似乎便是那個叫做梁茹的女子對那些鬼魂所講的佛經大道。
不過當時的林燁對于這些話,只覺得深奧晦澀十分有裨益。卻很難感悟到其中的道理。
但是讓林燁覺得奇怪的是,在神魂出竅的狀態之下,回憶起昨夜聽到的佛經大道,便有一種茅塞頓開恍然大悟的感覺來。
“昨夜聽道的那些都是孤魂野鬼。而我現在神魂出竅的狀態,和鬼魂也差不多,難道說,這些佛經大道,是要在純鬼魂的狀態之下。才能夠感悟得出來的么?”
想起昨夜那個叫做梁茹的奇女子,林燁心中充滿著好奇和探索的。
抬頭看看元豐城的上空,一道黑色的源源不斷地將城內的陰氣匯聚到城外去,林燁便有些意動起來。
“既然那些鬼魂可以順著陰渠飄到那古寺當中去,我現在的天魂,自然也可以。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先引燃一盞引魂燈,免得到時候神魂無法回竅了。”
確認自己現在是夜游的修為,林燁膽子便更大了起來。先回竅用香蠟制作了一盞引魂燈之后,便再次神魂出竅,順著元豐城上空的這一道陰渠指引,直接往昨夜的那一片飄蕩過去。
晃晃夜空,林燁的天魂飛升了起來,足足飛到了十多米的高度,從這個角度俯視整個元豐城,宛如一個含著珍珠的老蚌一樣。
而林燁也是第一次用這個角度觀察整個世界,又是天魂的狀態,心中的感覺十分復雜。說不出來。
這一道陰渠當中,夾雜的都是城內產生的陰氣。這些陰氣有女子的天然氣息,也有一些死去的動物和人產生的陰氣,而更多的則是人的念頭思想產生的陰暗氣息。
不管是哪一種陰氣。最后都匯聚到了這一道陰渠當中來,被接引到了九陰之地。
林燁徜徉在這陰渠當中,就好像是在小河當中游泳,順流而下,絲毫不費勁。但是,這陰渠內的那些負面氣息。卻有如河水一樣不斷地在撞擊著林燁的天魂。
每一次的撞擊,都會讓林燁的天魂當中感受到一些元豐城內的陰暗氣息。這些陰暗的氣息,正常的人是完全感受不到的。
哪怕是林燁這樣的道士,不在出竅的狀態,是無法讀取到這種陰氣當中夾雜的信息的。
“沒想到,元豐城內看似一切太平。但是各大氏族內的爭權奪利明爭暗斗,還有百姓之間的疾病痛苦,嫉妒報復……這些比起城外兇猛的妖獸,卻是更加地可怕。”
感受到這些氣息,林燁卻是想起了從《伯卿異聞錄》當中看到的一則之前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異聞來。
這則異聞叫做《捕蛇者說》,在這一篇游記當中,說的是徐伯卿來到了一個叫做永州的地方做客。
卻現永州這個地方盛產一種毒蛇,這種毒蛇的毒液和皮都是上好的材料,價值不菲。所以,朝廷便在這個地方實行用這種黑蛇抵扣稅賦。
當時徐伯卿碰到了一名捕蛇人,便問他關于捕蛇的事情。那捕蛇人說他祖祖輩輩都是靠捕蛇為生,他的父親和爺爺等等都是死于毒蛇之口,而他自己將來也必然早晚是死在毒蛇的口中。
徐伯卿便好奇,詢問他既然這么危險,為什么還要從事捕蛇的生計呢?當時捕蛇人只是苦笑了幾聲,并沒有多說,而徐伯卿腦袋一轉也想明白了,便也嘆了一口氣,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而且,出奇意外的,徐伯卿并沒有在這一則異聞當中將自己的想法和見解寫下來,而是僅僅記錄到了這里便戛然而止了。
看到這一則異聞的時候,林燁當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明明可以去做其他的生計,這捕蛇人還要從事這么危險的捕蛇活計呢?
直到現在,林燁從這陰渠內的陰暗思想氣息當中感受到了。倘若那捕蛇人去從事其他的生計,但凡能夠安穩地活下去,他也決然不會繼續捕蛇。
根本原因很簡單,林燁想起了上古一位圣賢的感慨來,那便是“苛政猛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