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就在木杉眼前發生的沖突，讓木杉一直以來心里所懷疑的東西，更加明確了。
這一案，恐怕早已不是自己殺不殺人的問題。
是一次博弈！
不過，正因為此，他心底卻越發下沉：“云總也被牽涉進去了，兩個月，沒有絲毫他的消息，恐怕情況不妙……”
吳部長果然沒有再出聲。
蔡局長偏頭看了一眼軍方的劉主任，心底明白，他更多的是過來看著的，不會用力去調查，也不會去阻攔調查。
只能自己開口了。
但經過剛才那一幕，他也謹慎了許多。
而且木杉實在不是普通人，他并非沒有見識之輩。
長時間重復偵查的策略，的確令木杉已經開始焦灼，但木杉很明顯已經識破了這種手段。
并且開始強烈抵觸，不再如以前那般答問，反而好像心若死灰般的完全豁出去了的做對。
根本沒有心理防線被攻破之后，予取予求的現象發生。
此案關系太大，根本就無法用一些特殊手段。
審訊室里，陷入了長久的寧靜。
沒有人開口，木杉也就低著頭坐在那兒，不再出聲。
就在這沉默中，終于蔡局長的聲音響了起來：“木杉，你除了是輝煌總裁之外，是否還擔任著其他特殊職務？”
此言道出的當口。
審訊室里的氣氛仿佛驟然凝練起來。
吳部長放在桌子下的手輕輕抖動了一下，而旁邊劉主任卻是目光在蔡局長臉上掃過。
最后他們的目光都看向木杉。
木杉抬起頭，眼神有些茫然。
這問題以前都沒問過。
其他職務？
他想了半晌，點點頭道：“還在內地娛樂協會掛名副會長職務！”
很明顯，這并不是大家關注的焦點。
蔡局長卻輕輕點點頭，又問道：“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做過什么特殊工作？”
這問題古怪！
木杉只是心力交瘁罷了，從來就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這里問出來的問題不可能是隨意的。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黑衣人。
然而黑衣人依然面無表情，又恢復了旁聽者姿態。
想來想去，卻始終想不通這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特殊職務？
“請你如實作答！”蔡局長又道。
“你們不是查過我的檔案嗎？我有什么職務，你們還不知道？”木杉還是沒有直接說。
坐在上首的三人，心中立刻都明白木杉已經起了警惕之心。
但此時，卻沒有人敢在面部上做出一絲異樣來。
吳部長和劉主任只是沉默的等待著。
此刻吳部長反倒有些慶幸出了剛才的事，自己沒有再開口。
因為這問題，太過敏感了，問出來就代表著已經撕破了最后一層紙，開始明面上懷疑云易……
蔡局長一只手在桌下握緊了拳頭，臉上卻露出一絲和煦，輕聲道：“我們國.安之所以參與此案，主要是此案涉及道安全方面，所以我們需要了解清楚，你有沒有境外背景！”
“境外背景？”木杉眼中發愣，口中喃喃，他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概念。
搖搖頭：“沒有，我雖然出國留過學，但也只是上學。”
這問題，他還是得說清楚的，殺人罪洗不洗的清是一回事，這種事是個中國人就介意。
“那你有沒有參加過一些組織的情報工作？”蔡局長緊接著就問道。
此言一出，縱使眾人再克制，但還是不可避免的呼吸微微放輕。
在他們灼灼的目光下，木杉毫不猶豫的搖頭：“從沒有過！”
“你能確定？”蔡局長沉聲道。
木杉臉色又沉了下去：“你們要說我有，我也沒辦法！”
“那云易有沒有對你有過泄露過一些非商業秘密情報的內容？”蔡局長沒有介意他這句話，緊接著就問道。
“沒有！”木杉毫不猶豫。
蔡局長目光一閃，沒有停頓，立刻就問道：“他可曾對你做過一些有關于情報收集的委托？”
“沒有！”木杉沉著臉，這一聽就不是好事。
“如果云易要求你做一些有關涉及國家安.全情報方面的工作？你會去做嗎？”
“他沒有要求過！”
“如果要求了，你會不會去做？”
“我說了，他從沒要求過。”
“木杉，我必須嚴肅的向你告知，我們聯合調查組有權對你的一切身份進行調查，所以，你必須如實交代一切，不得因任何原因而隱瞞，否則后果非常嚴重！”
“我沒什么可隱瞞的，我只負責輝煌的工作。如果說輝煌的運營中的一些商業秘密和行業情報，我的確有掌握，并向云先生負責。其他的我根本就沒有概念，我和云先生只是合作伙伴的關系，我是他的下屬，我從沒有其他身份，你們就是問一千遍，一萬遍，我也是這個答案！”
依然是這間封閉的小房間。
房間里的燈光還是那么昏暗。
書桌旁，昏黃的燈光照映著旁邊的那張小床。
小床上，一個人安靜的閉目側躺著。
沒錯，正是已經在這里住了兩個月的云易。
此時的他，從外表看，已經和初初進來時，有了很大不同。
他的頭發已比從前稍長，燈光下卻顯得有些暗淡枯黃。
那刀削斧砍的臉，此時也似乎不再那么硬朗，或許總不見陽光的緣故，蒼白無光澤。
放在胸前的手同樣蒼白無血色，但中指和食指部位卻泛黃。
如果抽煙的人見了便知道，這定是個在短時間之內，吸了太多煙的人。
渾身上下都無形間散發著一種憔悴的氣息。
突然，他睜開眼。
深邃而又平靜。
或許，這兩個月來，唯一還保持著光芒的，也只剩這雙眸子了。
只是，就連這眸子里閃現的光澤，也不可避免的出現了絲絲沉郁，安靜的讓人看不到生氣。
木杉在這兩個月里經歷了他無法承受的過程，可他不知道，云易在這兩個月里，所承受的精神壓力，超越他不知多少倍。
他坐了起來，看了看渾身唯一一塊裝飾品，手表。
九點。
“快來了！”云易嘴里喃喃。
他站起身來，身軀竟不再如以前那么挺立。
他緩緩走到屋里唯一一張書桌前，伸手將桌上幾張散亂的紙張收整好，桌子沒有抽屜，他便直接擺放在桌子靠墻那端。
此時，那里已經有著足有二十公分高的一撂。
這是他兩個月來，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
也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聲響。
鐵門拉開。
云易并不著急，收拾好東西，又將鋼筆，插入筆筒，才緩緩回過頭來。
依然是那三個人。
和木杉一樣，同樣是三個單位聯合組成的調查組。
三人站在門口，看著屋里顯得憔悴的云易，并沒有出聲。
只有云易的老領導，王主任道：“走吧！”
“有新證據嗎？”云易沒有如木杉那般，可以任人隨意拉來扯去，他拿起桌上的煙盒，掏出一支點燃，輕聲問道。
王主任復雜的看著云易，手里的拳頭握緊，又松開。
云易看清楚了他的反應，卻并沒有動容，依然夾著煙，面帶思考，隨即看向他身邊的龍部長：“你說！”
他聲音和緩，不見曾經的氣勢。
但就算如此，他的一言一語，依然是那樣令人不能無視。
“關于木杉的身份，有了新進展！”龍部長并不隱瞞，也無需隱瞞。
即便木杉招了，他也不敢在云易面前斷定木杉的問題，只能說新進展。
話語聲出，龍部長，史局長緊緊盯著云易，注視著他的反應。
而王主任則眼里復雜一片。
他們的目光盡頭，云易似乎有反應，又似乎沒反應。
他直視目光微微怔了一下，又笑了笑，沒有出聲。
也沒有立刻起身，而是默默的吸著煙。
這反應，很難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門外人默默的看著這一幕，沒有催促。
雙方之間沉默著。
良久，云易緩緩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里，輕聲道：“走吧，我去聽聽，你們找到的新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