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已經突擊到了機場的邊緣,只要將東面的陣地攻克,機場就向他們敞開了。這種誘惑促使日軍夜以繼日地向這個突出部猛攻,甚至一反常態地不管部隊的嚴重傷亡。
從進攻這個突出部開始日軍就不斷感到驚訝。
開始時伊佐一男大佐驚訝于進攻的艱難,當他指揮第一大隊突襲從兩個方向朝著機場推進時就遭到了很大的損失,等到天亮后看清楚了陣地后更是趕到惱羞成怒,這個突出部并不大,充其量只能容納一個中隊的兵力,但是一大隊攻了一個多小時卻愣是拿不下來。尤其是守方還是一群叛軍,這更讓他有種面目無光的感覺。
等到天亮之后,伊佐一男終于亮出了他們的殺手锏。十多輛戰車轟隆著朝著突出部開了過去,一枚枚炮彈也在護國軍的陣地上爆炸開來。
護國軍第三大隊第六中隊一小隊的軍曹長莆田吉利伏身趴在掩體上,日軍的戰車履帶碾在地面的咯吱聲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
“大約有三四百米的距離”他心中猜道。
對于原本出身日軍的他而言,對面駛來的戰車對他而言是再熟悉不過了。89式乙型中型戰車,這種式甲型戰車的改進型,火炮從37毫米口徑增加到了57毫米,輔助武器也從2挺91式6.5毫米機槍變成了2挺7.7毫米車載機槍,不過裝甲還是一如既往那般薄弱,即便是正面裝甲也只有17毫米,側面裝甲就更不用說了,只有可量的15毫米。
這支日軍的戰車部隊打得很小心,老老實實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只要認為有動靜就一陣炮擊掃射,不輕易散開隊型。
不過再薄的戰車它還是戰車,依舊不是只有輕武器的步兵能輕易對付得了的。而且這十多輛戰車它還特別狡猾,始終將它們的正面朝著前方,慢吞吞地左右轉悠,莆田吉利不遠處的一名機槍手試著對著一輛戰車打了一梭子彈,但除了閃出幾個火星之外就沒有其他的效果了。
“八嘎!”
莆田吉利低聲罵了一聲,看著遠處那熟悉的戰車熟悉的旗幟以及熟悉的人影,他感到異常窩心。那種昨天還是戰友今天卻是敵人的感覺簡直是糟透了。
“莆田君,敵人的戰車上來了,我們要怎么辦?”
一個聲音在旁邊響了起來,莆田吉利回頭一看,是自己小隊另一名軍曹長春野浩二。
“還能怎么辦,要么呼叫后面的火炮敲掉他們,要么只能派出挺身隊主動出擊干掉它們了。”莆田吉利無奈的說道。
兩人相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軍曹長,我們的戰車上來了,我們根本就沒有抵擋的武器,還是投降算了吧,畢竟我們原本就是皇軍啊!”這時旁邊一名士兵顫抖著說道。
莆田吉利一聽立刻就火了,二話不說伸手就給了這名士兵兩記耳光,他一邊抽耳光一邊罵道:“八嘎……你這個蠢貨,你以為現在你投降了他們就會饒了你嗎?你只要一出去他們就會把你撕碎了喂狗,如果你不信的話現在可以出去試試!”
周圍的同伴也用看白癡的目光看著這名二等兵,大家原來都是在同一支部隊里混的,當然知道日軍軍法的嚴苛。日軍步兵操典里的第一條就清楚的寫著,最后一顆子彈要留給自己,永遠不要當俘虜,那只會讓你和你的家人蒙羞。
在對待俘虜這個問題上,日軍的態度一貫是堅決的。一旦你當了俘虜,即便是逃回了原部隊也只有被剖腹的命。俘虜尚且如此,就更別提參加了反對天皇的護國軍,為什么蘇晉組建的這個日i本護國軍的規模會越來越大,那就是因為所有當了俘虜的日軍士兵和軍官都明白,已經當了俘虜的他們這輩子是回不去了,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只有老老實實的參加護國軍這條路可走。
日i本政府在這幾百年來固然不斷的宣揚武士道精神號召軍人以死報效天皇,但螻蟻尚且貪生,求生是人類的本能,這也是日i本護國軍能不斷壯大的原因。
“快趴下,小心擲彈筒!”
突然,一名士兵高聲喊了起來。
“轟……轟轟……”
好幾聲巨大的爆炸在周圍響起,那是對面的日軍在發射擲彈筒,掩護那些式戰車前進。
擲彈筒和戰車發射的炮彈不斷在莆田吉利等人藏身的掩體四周爆炸。炮彈破片尖嘯著狂野地四處飛濺,深深地扎進它們認定的目標中,或者在空中來回地碰撞著,直到耗盡動能才極不情愿地在地上滾動著露出它們攝人的身體。
“啊……”
一名躲避不及的護國軍士兵正好被一枚式戰車發射的57毫米坦克炮擊中,整個人就被炸成了好幾截飛上了半空,等到他落地的時候已經成了一團碎肉。
“咚……咚咚……”
式戰車一邊對著陣地開炮一邊緩緩的前進,在這些戰車的后面跟著數百名日軍士兵。這樣的陣勢對守軍造成了很大的壓力,盡管不少輕重機槍不停的朝著那些戰車傾瀉著子彈,但這些子彈并未能穿透那些使用了表面滲碳的鎳鉻鋼裝甲。
看著緩緩逼近已經距離他們不足兩百米的戰車,莆田吉利眼中露出一絲絕望的神色,難道他們今天真的要死在這里嗎?
就在莆田吉利閉目等死的時候,一陣嗚咽的呼嘯聲在空中響起。當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正在交戰的雙方眼中都露出了驚駭的神色,有經驗的老兵都知道,但凡在戰場上聽到這種聲音,肯定就是有一方使用了大口徑的重炮。
“嗚……”
“轟……”
沉重和急促的聲音一閃即逝,隨后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音響起,一枚炮彈竟然奇跡般的命中了一輛行進中的式戰車。
那一剎那莆田吉利的心臟仿佛停止了跳動,大腦中一片茫然。
當數十公斤的炮彈重重的砸在只有十二噸的式戰車身上時,戰車上驀然間綻放出一團明亮的花朵,一簇炙熱的金屬射流轉瞬間刺入了戰車的頂部。這也是莆田吉利一生中見過的最絢麗的金屬禮花,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戰車在這束禮花中解體。引爆的戰車彈藥將炮塔掀開,一道道火光將殘缺的戰車車身映照得異常詭異,剛才還不可一世的鋼鐵巨獸現在卻成了一堆難看的廢金屬。
還沒等莆田吉利回過神來,更多的炮彈接二連三的落在了日軍進攻的隊列里。
隨著炮彈在空中滑行刺耳的尖嘯聲,陣地前沿響起了一片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地面又陷入了震栗,簌簌的碎石伴隨著土坷垃落在莆田吉利等護國軍士兵的頭盔上、肩膀上。好不容易等到爆炸結束后好一會莆田吉利才松開堵著耳朵的手指。
在剛才的破擊中,盡管莆田吉利等人距離爆炸點足有一兩百米遠,但莆田吉利依然感到整個胃部被剛才的爆炸震得翻騰不止,那種想吐卻吐不出東西的感覺折磨得讓人苦不堪言,那種感覺是如此的痛苦,以至于莆田吉利只能靠在戰壕旁大口地喘著氣。
距離爆炸點數百米遠的他們都如此的難受,那么在爆炸中心的日軍就更不用說了。一輛輛戰車被強烈的沖擊波炸得東倒西歪,倒霉的則是直接被掀得翻得滾了幾圈。至于原本跟在戰車后面的步兵就更慘了,當第一輪炮火結束后,原本跟在戰車后面的數百名日軍士兵消失了大半,剩下的也全都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就在這時,從陣地的身后傳來了一陣陣激昂的軍號聲,一名名身穿灰色軍服的士兵從身后沖了過來,他們喊著口號朝著前方的日軍沖了過去。
“是援軍,我們的援軍來了!”陣地上的護國軍士兵們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這種興奮無關國籍身份,只能單純的為能繼續活下去而高興。
在機場東面的一塊平地上,蘇晉舉著望遠鏡靜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這就是戰爭。沒有鮮花,沒有清新的空氣,甚至沒有安靜的天空,只有致命的子彈與炮火,只有彌漫在周圍那嗆人的硝煙,還有那躲在暗夜角落中隨時會把筋疲力盡的你推下死亡深淵的死神。
所有人都被這場戰爭絞緊了神經,互相尋找著對方的弱點,尋找著機會給對手致命一擊。
在穿越前蘇晉從無數的影視資料和尚且再世的老兵口中了解到戰爭的殘酷,可是不管別人怎么說蘇晉都只能憑借想象來品味戰爭。但是當他親身經歷過后才知道戰爭的滋味:在希望中絕望,在興奮中沮喪,在清醒中疲憊,往往只是一個晚上的戰斗都會讓你品嘗到人生里許許多多難忘的體會。這就是戰爭!每個人好象都在飛快地流逝著生命,一個夜晚的經歷就能讓你蒼老。
在蘇晉的身后則是站著兩名身穿護軍服的大佐,他們就是管原太郎和巖崎太郎兩人。此時的兩人臉上也面露激動之色。在他們看來蘇晉身為第三集團軍的最高指揮官,他完全可以不管自己這些人獨立撤退,現在竟然會為了他們這些降兵親自趕到機場增援他們,這樣的行為和何等的高尚啊,先前自己跟隨將軍閣下的行為是何等的英明啊!
蘇晉自然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竟然收獲了兩名腦殘粉,只見他扭頭對兩人說道:“管原太郎、巖崎太郎,現在正是發動反攻的好機會,你們馬上下去指揮部隊配合我的警衛團對機場外圍的敵人展開反攻,既然他們敢把伸爪子過來,那就別怨把這個爪子斬斷了!”
看著蘇晉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殺氣,管原太郎和巖崎太郎暗自打了個寒顫,趕緊大聲應了一聲后立刻下去了,他們就算是再笨也知道現在的將軍閣下心情一定很糟,自己還是不要觸這個霉頭的好。
緊趕慢趕的蘇晉終于到了機場,呈現在面前的卻是躲在機場南面瑟瑟發抖的僑民、槍聲大作的機場外圍以及好幾架被流彈和炮彈擊毀的飛機,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蘇晉感到由衷的惱怒。
日本人這一下確實敲在了他的要害上,如果葫蘆島機場真的被日i本人給端了,那么不但機場上的數十架戰機有被擊毀甚至被敵人繳獲的風險,更重要的是接下來的后續計劃將會受到極大的影響,要知道要建設一個能容納c54大型運輸機起降的機場所需要話費的功夫可不小,沒有一月的功夫根本就別想完成。如果真要繼續耽擱一月的話,恐怕他們這點部隊就要被蜂擁而來的日軍給吞掉了。
蘇長官很憤怒,后果很嚴重。在蘇晉的嚴令下,三千多名日本護的士兵和三千多名警衛團士兵在二十多輛四號坦克的掩護下向第七聯隊發動的進攻,措不及防的第七聯隊長一時間被打得節節敗退。
“撤退……所有人趕緊撤退……”
在距離機場不到兩公里的指揮所里,秋山義允少將絕望的看著遠處漫山遍野朝著他們重來的敵人臉上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第九師團的士兵是勇敢的,出身于富山、石川、福井這三個縣的士兵們從來就以勇猛著稱,從日俄戰爭、旅順攻堅戰到淞滬會戰的杭州灣登錄,再到南京會戰、徐州會戰、武漢會戰等等戰役,第九師團不管戰事是否順利他們表現出來的戰斗精神都非常的頑強。
但是今天這支向來被東京大本營所器重的部隊卻被另一支部隊壓著打,轟鳴的炮聲中在一輛輛坦克的掩護下,無數身穿灰色軍裝和土黃色軍服的士兵正將一名名膽敢抵抗的士兵打倒在地,帝國向來推崇的勇武在這一刻全然沒了用武之地。
尤其讓秋山義允感到吃驚的是沖在最前面的華夏士兵竟然是一邊沖鋒一邊開火,這些人的武器竟然全都是半自動武器甚至是自動武器,看著一名名倒下的士兵,秋山義允不得已下達了撤退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