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可不必擔心,因為我雖然喜愛琴音,卻不癡琴。雖好美色,卻不癡戀美色。”陳孤鴻大笑一聲,笑聲說不出的爽朗。
頓了頓,陳孤鴻作揖道:“不過多謝侍兒關切,敢問姓名。”
“婢子叫圓圓。”圓圓有些驚慌,連忙福了福,嬌怯回答道。
“好名字。”陳孤鴻贊了一聲,然后笑道:“多謝圓圓姑娘關切,有緣再見吧。”說罷,陳孤鴻轉身便走,說不出的瀟灑從容。
圓圓既佩服,卻又覺得有些失落。不知怎么的,大聲問道:“公子不癡琴音,不癡美色,卻癡什么?”
“仙!”
陳孤鴻頭也不回,大笑道。
沒錯。仙!
黃山詩會只是因緣際會,科舉考試不過見那皇帝老兒的途徑罷了。他此生目標只有仙。得仙緣,問長生。
與天地同壽,與歲月同行。
人間有個施妙妙沒錯,但在時間長河中,未必沒有另外一個施妙妙。而仙人永存。怎可比擬?
說罷,陳孤鴻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圓圓的視線內。
“仙???!”
圓圓很吃驚,又失魂落魄。
“這到底是什么公子??才氣沖天,人間富貴唾手可得,卻求于那虛無縹緲的仙?”
卻不知為何,圓圓心中對他喜愛的感覺,卻更深了。
“仙,仙。”圓圓失魂落魄,打開了閨房大門,走了進來。閨房內,施妙妙仍然跪坐著,但一張俏臉,卻是有些冰霜,有些擔心。
“可打發走了?”施妙妙臉上稍稍露出厭惡之色,揮手似在趕一頭蒼蠅。沒準在別的地方,別的場合,她會見一見這人。
但是在今夜。
這到底是哪里殺出來的陳孤鴻,壞了梁公子的事?
梁公子受此打擊,可不要一蹶不振才好。
“他走了。”圓圓低聲說道。
“走了?這么容易就走了?”施妙妙有些訝然,她本來以為陳孤鴻會糾纏不休,畢竟她可是艷冠天下。
“就這么走了。”圓圓點點頭說道,然后又把與陳孤鴻的對話給說了一遍。施妙妙聽了之后一愣,隨即眸光中泛起了一抹冷笑,說道:“仙?他這是在以此做托詞,掩蓋住不能見我的羞辱吧?”
她卻不信,人間男子真有不想見她容顏的男子。
圓圓聽了有些生氣,說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圓圓,你居然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施妙妙驚訝皺起眉頭道。
“我要向小姐你告辭了。”圓圓卻的冷靜的說道。
“什么意思?”施妙妙更是覺得莫名其妙。
“小姐曾經說過,如果我遇到喜歡的人,會放我自由。”圓圓說道。
“你喜歡上他?”施妙妙有些好笑,道:“你可知他不過是窮酸而已,雖然有詩才,卻是童生。誰知道他能不能考中秀才?再說,就算考中秀才,也不過是秀才相公而已。未必能考中舉人。他家境貧寒,如果跟了他可能還要種菜,翻田。你可受得了這種苦?”
圓圓本來是相當崇拜小姐的,但此刻卻覺得自己小姐有點俗。便微微轉過頭,倔強道:“我能受得了這種苦。”
“那算了。我便放你出門吧。”
施妙妙想了想,說道。
“多謝小姐。”圓圓大喜,連忙彎身行禮道。心中十分憧憬,“能跟在陳公子身側,就算種田刺繡,也會十分幸福吧?”
說罷,圓圓便下去收拾行囊了。
“我們主仆一場,你裝一些金銀吧,不要受苦了。”施妙妙想想圓圓可悲的將來,不免有些心軟,說道。
“不用了。小姐能放我自由已經很高興了,我不求什么的。”圓圓卻說道。
“倔脾氣。”施妙妙搖著頭道,看著正高興收拾細軟的圓圓,暗嘆。“小丫頭,怎么知道人間險惡,艱難?”
“我還是去追我的梁生公子吧。雖然他詩才不如這陳孤鴻,但不管家世富貴,還是未來前途,都要強上千倍。”
陳孤鴻轉身離開閨房后,在豪奴的帶領下,回到了原來住的地方。看著四周環境,再看看朋友的三張臉。
陳孤鴻嘆道:“真是前倨后恭,那吳修德真小人也。”
“那沒辦法,孤鴻你一日名動,未來就算不出仕也是一方名士。那吳修德家大業大,不可能與你反目的。現在修補關系還來得及。”王松頗懂事故,笑道。
說著,王松轉身去了另一頭,取了一個箱子。當著陳孤鴻的面打開道:“不僅有好房子住,還有些許盤纏呢。”
箱子內,赫然放著一排的白銀,粗略估算,足足有三百兩。
“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么多的銀子呢。”陳孤鴻笑著說道。
“你不打算要?”王松頗知好友脾氣,聽陳孤鴻笑的有點假,便驚奇道。
“我輩讀書人,輕財重義。出門在外更是講究一張臉,那吳修德居然讓三位賢兄去住柴房,那是奇恥大辱,小小銀子,怎么能挽回?”
吳正純恨聲道。
“正純知我。”陳孤鴻贊賞道。
“你還想報仇???”王松又猜出來了。
“先大睡一場,明日再說。”陳孤鴻卻不想多說了,笑著洗漱一番,然后掀開被褥,睡下了。
昨日柴房,進入軟床,真是爽哉。
“你,你,你。哎。”王松心中十分好奇,見陳孤鴻如此模樣,心里邊想罵娘,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像貓兒一樣,心里邊癢癢不已。
次日,陳孤鴻與三友一大早就起床了,用了早飯之后,與眾多讀書人一起準備離開睿莊。
沿途眾多讀書人作揖,口稱賢弟,賢兄。好不風光,可把王松看的羨慕妒忌恨,直流口水也。
除了讀書人,阮玉,陳元也準備走。吳修德起身相送,他紅光滿面,氣色很好。尤其看向陳孤鴻的眼光,更是親切。
因為他送陳孤鴻的銀子沒被退回來,這就表示,陳孤鴻是想有意巴結吳家。
“果然我們吳家乃是世代書香官宦,勢力深入人心。”吳修德心中暗暗自得,心中又不免有些鄙夷。
“這陳孤鴻才氣不錯,但骨頭膩軟。讓他住柴房,也沒有怨言。”
“不過他已經名聲大躁,隨著時間流失,將會更加盛烈。還是友善為妙。”想著,吳修德上前幾步,親切的對陳孤鴻道:“賢侄,這里距離城陽非常近。山下還有我吳家大宅。有空不妨來坐坐。”
讀書人有些羨慕,吳家可是家大業大,不說別的手指頭里流出來的錢財,就能讓人富貴安康了。
阮玉,陳元也知吳家的慣例,沒有多說,含笑看著。
陳孤鴻嘴角卻是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朝著吳修德深深作揖。正當眾人認為陳孤鴻欣然應聲的時候。
陳孤鴻卻高聲道:“我雖非君子,卻也羞與足下為伍!”說著,陳孤鴻不顧吳修德漲紅的臉頰,轉身下山,并縱歌道。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折花枝當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須花下眠。花前花后日復日,酒醉酒醒年復年。”
“不愿鞠躬車馬前,但愿老死花酒間。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不見昔賢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