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些海商在金河號上陪著洪濤整日閑聊淡侃,日子過得很快,不知不覺船隊就穿過了新加坡海峽,進入了馬六甲海峽,算一算時間,只用了不到十一天就跑完了3000公里的航程,有了快船和合適的風向,遠航也不是那么漫長。
此時的馬六甲港和去年又不一樣了,就在港口旁邊,一座十多米高的石頭堡壘拔地而起,上面還像船桅桿一樣弄了一根大木頭柱子,柱子上面不僅有瞭望臺,還高高的飄揚著一面老鼠旗。如果天氣好的話,從這里能看清楚多半個海峽的船只來往情況,所以還沒等洪濤的艦隊靠港,馬六甲港的國王就已經在碼頭上親自率隊迎接了。
現在他這個小港口已經是整個海峽里最熱鬧的一處貿易港,除了每年一次的大船隊到來之外,時不時的還有大宋海商駕著船順著原來的海岸線摸到這里進行一些零散的小宗貿易。更主要的是金河灣的補給船每隔兩三個月就會途徑這里,順路也會帶來一些鯨油、蠟燭、肥皂、白糖、鐵器之類的金河灣特產。這些東西尤其是鐵器最受附近海商的歡迎,運來多少賣多少,于是馬六甲這個小港口也成了附近幾個國家商人的采購重點。商人一多、貨物流通一多,捎帶著這座小港口也就繁榮了起來。
要是趕上金河灣的大艦隊從這里過,消息很快就會傳出去,用不了兩天時間,就會有大批小帆船云集于此。如果艦隊還沒走,那就太好了,可以死纏爛打的去和那些南宋商人換一些東西。如果艦隊走了也沒事兒,總會留下一些商品的,這也是洪濤的規定,他的目的就是讓這里越來越繁榮。等附近的商人養成了習慣,對這里有了依賴性,那他們所在的那些小國家就不用武力。光用貨物,就能控制住,不戰而屈人之兵嘛。
照例,洪濤還是不上岸的。他就住在金河灣號上,不光他不上岸,護航的艦隊人員都不能上岸,隨時保持戰備狀態。尤其是夜間,整個艦隊的錨地都會遠離港口。具體停在哪里除了各位艦長知道之外,連水手們都不太清楚。不過這種狀態只在護航艦隊里執行,那兩艘鮭魚級的商船不在規定之列,上面的商人和水手樂意上岸就上岸,樂意干嘛就干嘛,只要別耽誤預定的出發時間就可以。
船已經賣了,洪濤就不去操心它們到底是沉了還是被別人搶走了,誰拿到這種船,也只能是仿制出來一些皮毛。它的外形雖然和蛟鯊級差不多,但內部結構和造船理念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唯一值得別人學習的,就是那半套多帆具,可惜沒有船上那些金河灣的水手,這些帆具該如何玩明白都很成問題。就算有人玩明白了,洪濤也不怕,他巴不得南宋海商都學會制造和駕駛這種船呢,那樣一來,這條航線自己就不用操心了,全交給他們去自己折騰,自己還有更遠、更暴利的航線可以運營。利益比這里大得多。只要有這些利益存在,有野心、有想法的海商照樣會團結在自己周圍。
三天之后,船隊再次啟航,在馬六甲的堡壘里。又多了十多名南宋商人留下的家人,他們將歸這里的金河灣水手指揮,配合馬六甲國王保護好這座港口,和他們一起留下的,還有一部分榴彈和兵器。榴彈是給堡壘防御用的,兵器是金河灣私造的。全是用水力鍛錘打出來的精鋼為原料,主要是大號反向弩和箭矢,都是給馬六甲國王去訓練士兵的。現在馬六甲國王和海峽公司已經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雙方都清楚,所以國王已經開始利用洪濤提供給他的財力和物力向周邊擴張了,吞并了附近的幾個部落之后,馬六甲港的防御力量將成倍增長。
檳城港的情況和馬六甲差不多,這里有個注輦人修建的小造船廠,雖然商業氣氛還沒馬六甲濃郁,但是可以給過往商船提供簡單的維修和保養,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停靠點。這里的防御洪濤只出物資不出人手,全都扔給馬六甲國王那個表兄弟了,他們兩個相距不遠,只要能頂住敵人一兩天的進攻,就可以互相支援。如果這樣還守不住,洪濤要他們也就沒意義了,被敵人搶走就搶走吧,金河灣除了蒙古人之外,沒有必須的敵人和朋友,誰能帶給金河灣利益,誰就是朋友,反之就是敵人。到時候用利益和大炮配合一下,估計敵人立馬也就變成朋友了。洪濤不想占領這里的地盤兒,他只要一個穩固的補給點,所以和當地人沒有激烈的矛盾。
普吉島最讓洪濤省心,這里的小寨子已經換上了石頭墻,還有一座石頭堡壘保護。那座造船廠也正在擴建,木材積累已經足夠多了,只等金河灣的技術人員一到,就可以在這里建造小型船只。這些人全都是海峽公司里那些南宋海商弄過來的,應該都是他們家族里的精銳,他們比洪濤還著急,巴不得趕緊把海鮮封起來收稅,這樣就能坐在家里等著錢往兜里落了。為此他們煥發出來的熱情無比高漲,當洪濤的補給船不夠用時,他們就自己冒險駕著海船沿著海岸線慢慢蹭過來,船上帶的貨物不多,基本都是建筑材料和生活用品,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員補充。
變化最大的就是卡巴蘭港,當艦隊剛剛經歷了一場熱帶風暴,帶著渾身的水汽和傷痕沖過印度洋,繞過錫蘭島南端之后,迎面看見的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簡陋的木頭港口了,它旁邊又多出來一個用大石頭壘砌的正規碼頭。雖然還沒建設完畢,但小海灣里依舊停滿了阿拉伯帆船,有些甚至只能停在外面。碼頭上也是人聲鼎沸,原本那個官園小商品批發市場的規模又擴大了一倍,旁邊的空地上還扎起了一片白色的帳篷。
“姑丈,那是一位大食王子的帳篷,他來半年了,就為了等著姑丈您的船隊。他明年要結婚,想換一些大宋的綢緞、瓷器和蠟燭,帶回去布置他的宮殿。這些大食人真富,請我吃烤肉時候用的刀子都是金柄的,上面全是寶石,我都不敢用勁兒,怕把寶石摳下來。您和他們說一聲,賣給他貨物時,價格一定要說高點,只要是他喜歡的東西,他不討價。他還要拿一塊地換我的船呢,說是讓我去他那里當頭領,然后把船賣給他,他要用咱的戰艦當彩禮,送給他的新娘子!”泊蛟現在已經留上了胡須,常年的海上生活使他比同齡人顯得老成了許多,如果放到后世,說他三十多了一點不奇怪,其實他剛成年。
“嗯,他們那邊是窮人真窮,富人真富,你姑丈我不想當皇帝,就是不愿意讓你們都變成他那個樣子,拿著金河灣其他人的錢去外面充大頭。怎么樣,在這里待煩了沒?這次打算跟姑丈回去嗎?”洪濤拍了拍泊蛟的肩膀,這只小鯊魚終于長大了,能獨自在萬里之外為自己分憂。看他身邊帶著的幾個隨從,不光有他船上的水手,還有幾個本地人的摸樣,看來他在這里混得不錯,都開始發展自己的勢力了。
“……嘿嘿嘿,我老婆又懷了,要不我下次再回去吧……”泊蛟和洪濤想的一樣,他確實長大了,不再戀家,而是更看重他自己的發展空間,嘴上雖然說下次回去,但等到下次,他指不定又找出什么理由來再推脫呢。
“養你這樣的兒子有毛用,一年到頭就知道在外面自己舒服,也不想著回家看看你阿爺怎么樣了,混蛋玩意!”嘴上是罵,其實洪濤心里并不反對這些孩子出去闖蕩。人這一生,天天留在父母身邊也不見得就是孝順,如果自己能闖出一片天地來,即便遠隔萬里,父母心里也是高興的。因為他們會很自豪,逢人便夸自己養了一個有出息的孩子。
“那要不這次我跟姑丈一起回去,帶著我老婆和孩子?”泊蛟讓洪濤說破了心思,有點不好意思,他也覺得該回家看看了,但是有點勉強。
“我可沒功夫帶你回家,你現在是大人了,用不著整天跟在姑丈屁股后面,只要完成了公司的任務,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琢磨,想回去就自己回去,有事情還沒干完就接著干。姑丈這次要再往西邊走一走,你看你卡叔叔的眼睛,都急綠了,我得去給他找回家的路啊!”洪濤不想去過份干涉泊蛟的私事兒,他需要的是能闖蕩四海的蛟鯊,不是老跟在身邊狐假虎威的鮣魚。而且這次確實沒法帶著泊蛟回去,他還要去找好望角呢,什么時候能返航自己都說不清楚。
“嘿嘿嘿,卡叔叔的眼睛本來就是綠的……姑丈,我也想跟您一起去西邊,以前您答應過我帶我一起去的,我都在這里待了一年沒遠航過,船上的水手也該訓練訓練了,要不他們都該忘了大海是個什么樣子的。”泊蛟一說起回家就猶猶豫豫,一說起去探險倒是挺上心,還找出了他認為比較充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