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達加斯加島西北部出發,到南緯二十五度線都屬于東南信風帶,對洪濤的艦隊來說,風是由左舷吹過來的,側風很有利船只航行。金河灣的戰艦帆具雖然和歐洲風帆戰艦樣子差不多,但有一個很小的細節是不同的。金河灣的帆具都繃得特別緊,而且多了很多索具來把每面帆具都拉成了一個平面,這些索具洪濤叫做拉帆索。通過這個小小的改動,橫帆戰艦就變得更靈活了,可以利用側風甚至前側風來獲得足夠的推進力,尤其在頂風的時候,就算要走之字形航線,也不用把之字形畫得太大,曲線更直,能省不少航程。
這種利用伯努利效應的帆型技術一直到十八世紀才被冇英國海軍發現,他們把原本松松垮垮的帆布繃緊之后,同樣的風力可以為帆船帶來更大的推力,不僅船速可以增加一些,還更適合不同風向下的航行了,這也是冇英國海軍崛起的一個秘訣。
當兩千公里的信風帶走完之后,艦隊距離好望角差不多還有兩千公里的距離,這時候就又進入南半球二十五度到三十五度的無風帶里了,后世里的學名叫做副熱帶高氣壓帶。不過這個無風帶比赤道低氣壓帶的無風帶要好受多了,再加上南邊的西風帶在夏季的時候會北移五度左右,實際上在海面上靠釣魚、玩牌熬日子的時間并不太多,一千公里只走了九天多就過去了,這也讓洪濤長長吁了一口氣。
非洲之角,歷史上這里和德雷克海峽一樣。也是個臭名卓著的海域。很多繞行此地的海船都在此折戟沉沙、飲恨終生。雖然按照緯度算。這里還沒有真正進入狂暴西風帶,但是從莫桑比克南下的溫暖洋流和從南極洲北上的冰冷洋流正好在這里相遇。
忽冷忽熱愛感冒,人類如此,海洋也是如此。這一冷一暖兩股洋流把好望角附近的海域當成了戰場,一方要繼續往南沖,一方拼命不讓路。它們打得激烈,海面上的船只就倒霉了,狂風暴雨是家常便飯。十米高的海浪是小意思。你還別不樂意,說不定哪天海里就開鍋了,二十米高的海浪兜頭拍下來,別說木頭船,就算是現代化的鋼鐵戰艦,也是分分鐘沉底的命運。
更操蛋的是,好望角附近的海岸線由于地殼運動,基本沒有平緩的淺灘,到處都是懸崖峭壁,水里也是暗礁林立。遠海風高浪急。你想順著岸邊學黃花魚,做夢!岸邊更兇險。一旦被海流沖到礁石上,幾百噸的海船瞬間就會被撞成碎片,只能是死得更快。其實這里最開始不叫好望角,而是被荷蘭人稱為風暴角,自達伽馬從印度帶著滿船的茶葉、絲綢返回歐洲之后,葡萄牙國王才把這里改成了叫好望角。意思大概就是說,過了這里就該有好運了,財迷一個!
假如洪濤上輩子沒玩冇過帆船,打死他也不愿意來這里冒險;假如上輩子他光是玩過帆船,沒有環球航行,沒有穿越過好望角和德雷克海峽,打死他也不會愿意來這里冒險。太刺激、太危險了,不如老老實實守著印度洋發財得了。
說到好望角,那就不能不提開普敦,這座當初由葡萄人發現、荷蘭人開發的城市,算是好望角一帶最適合船只停靠的海港城市了。它雖然不是好望角的最南端,但卻有一南一北兩個優良的深水港灣,還有桌山隔檔來自南方的寒流,又是兩條山脈之間的平原地區,不缺少河流,所以很適合人類居住。除此之外,在桌山兩邊和豪特灣還有大量的原始森林,當初葡萄牙人和荷蘭人就是在此砍伐樹木造船,繼續向亞洲挺進的。
那開普敦具體在什么位置,經緯度多少,洪濤知道嗎?洪濤大概知道!不過根本用不上經緯度來尋找開普敦,只要放眼往岸上看,啥時候看到那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平頂、還尼瑪直上直下的山峰,就算找到開普敦了。這座山你想看不見都不成,它有一千多米高,山頂常年聚著云團,遠看就像個大帽子,近看真像個樹墩子,要不它被稱作桌山呢,葡萄牙航海家安東尼奧.達.沙丹那覺得它應該是上帝的餐桌。
“先生,那邊礁石上是何物?怎會有如此大的蟲子!”當金河號轉過了開普半島,來到桌山的西南側時,文南從望遠鏡里發現了讓他吃驚的東西。在這次遠航過程中,文南的智商有直線下降的趨勢,先是聽洪濤講他腳踩的大地是個圓球、然后見識到了什么叫赤道無風帶、后來在馬達加斯加島上看到了幾米高的大鳥、現在又見到一種他從來沒看見過的動物。人吧,不管是成年還是青年,吃太飽了容易撐到、看太多了也一樣。
“那可不是蟲子,它叫海豹,是一種海洋動物。你仔細看,那邊還有一種專門在海里游泳不會飛的鳥,那是企鵝。對了,你不是會畫畫嘛,趕緊,把它們都畫下來,以后你的書里不光有要有文字介紹,還得配上插圖,這樣大家看起來才能更直觀。”洪濤拿起望遠鏡,看了看礁石上那些所謂的大蟲子,馬上知道這里是哪兒了。這是豪特灣的海豹,沙灘上還有企鵝,后世里這是一片非常富饒的漁場,同時也是各國游客爭相拍照的旅游景點。每年冬天,會有成千上萬的海豹和企鵝在海灣兩側棲息、繁殖,兩種在水中是天敵的動物,到了岸上卻誰也不追著咬誰,相隔幾公里互不干擾,很是熱鬧。
“姑丈,那些海豹和企鵝真可愛,我能抓兩只養著嗎?就像小粑粑一樣!”翁丫畢竟是個女孩子,就算她再有女漢子的傾向,到了關鍵時刻,還是會露出小女子的神態。看到那些憨態可掬的海豹和企鵝,她深藏內心的女性柔情被呼喚了出來。
“這可不成,你是離得遠看著它們可愛,這玩意有半噸多重,一頓要吃幾十斤海魚,還得是活得,你養得起嘛?而且它們可臭了,不信等上了岸之后你過去聞聞,如果你不嫌他們臭,那你就養吧。只是有一樣兒啊,你養了它們,以后就別到我艙里來了,我嫌丑!”洪濤還從來沒聽說過養海豹和企鵝當寵物的,兇猛不兇猛先放一邊,它們身上的腥臭味兒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那我們抓幾只帶回去吧,在金河灣養著,金河里有好多魚。”翁丫一聽海豹和企鵝特別臭,也失去了自己養著當寵物的興趣,但還沒死心,想把它們帶回家去。
“成啊,到時候給它們挖個大池子,灌上海水,就是動物園了,在姑丈的家鄉,有專門的這種園子,想進去看還得花錢買票呢。”洪濤對抓幾只海豹和企鵝并不上心,小丫頭愿意受累就抓唄,反正金河號上有的是地方放它們。
“好嘞,我去找人準備大網,一會靠岸就去抓它們!”得到了洪濤的允許,翁丫很興奮,轉身就往甲板下面跑,估計是糾結人手去了。
“哎,我可告訴你啊,這玩意兇著呢,嘴里全是大牙,一定要注意別讓它們咬到,否則得了病,姑丈我也救不了你!”洪濤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沖著翁丫的背影喊了一聲,可惜翁丫已經冇鉆進艙門了。
雖然時間隔了近千年,可是桌灣還是桌灣、桌山還是桌山,絲毫沒有變化。對于大自然來講,千年只相當于人類的一天或者一小時,沒有幾十萬年的歲月洗禮,它們基本不會有什么大改變。唯一和印象里那個開普敦不同的就是荒涼感,現在的桌山東邊都是低矮的樹林和草原,一眼看過去,啥也沒有。
“我又不搶你的蛋,你啄我干毛!來,丫丫,它歸你了,這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也算緣分吧。”這次洪濤沒再留在旗艦上遙控,而是跟著第一批登陸隊劃著救生艇沖上了海灘。腳剛站上陸地沒一分鐘,正琢磨著是不是吟一首詩然后刻在桌山上呢,小腿上突然傳來一陣疼痛感,一只驢企鵝不知道何時湊了過來,正用她鋒利的喙對洪濤的褲腿發起進攻呢,估計是洪濤登陸的這片沙灘原本屬于它的地盤吧。洪濤本來想飛起一腳把這種討厭的動物踢飛,但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么野蠻,還是選擇一伸手,用帶著皮手套的手掌準確的抓住了它的脖子,一把就提了起來,送到身后翁丫面前,同時把臉扭了過去,真是臭死了,腥臭加著惡臭。
“……真這么臭啊!那、那我不要了……”翁丫之前的美好想象瞬間就被這只驢企鵝身上的味道熏得灰飛煙滅,不光沒伸手去接,還很嫌棄的側過身躲開了,同時用手捂住了鼻子。
“大家留意點啊,這里的動物估計都沒怎么見過人,所以它們不怕人。最好別讓任何活著的東西靠近咱們,它們搞不好都有毒,大家跟著我跑了上萬里路,歷經千辛萬苦,我希望每個人都能全須全尾的回家,誰也別埋在這片土地上。”洪濤一揮手,這只臭烘烘的驢企鵝就被扔出去十幾米遠,在沙灘上摔得一溜跟頭,趴起來之后原地轉了好幾圈才分清楚前后左右。嘗到了洪扒皮的厲害,它也不敢再去保衛自己的權利了,一扭一扭的擺著肥屁股向另一側跑去。洪濤把頭一批登陸的人叫到一起,又叮囑了一遍,這才一揮手,帶頭向岸邊的小山上走去,他要先去制高點看一看此處的環境,是否真的是一片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