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聊天我能奉陪,作詩詞還是算了吧,在這方面我就是個棒槌,能聽懂就不錯。待到戰爭結束之后,我想請二位去我的國家轉轉,如果官家能去更好。到時候咱們在熱帶雨林的樹屋上喝著酒、吃著烤肉、抽著煙,再聊一聊國家大事和人生感悟,豈不更是人生快哉?”
洪濤這番話倒不是忽悠人,他還真想請大宋的官員去金河城看看。對于管理國家的人,眼光必須要廣闊,只停留在一城一地,無法了解世界的發展,就成了井底之蛙。如果當初慈禧太后能去歐洲轉一圈,親眼看看世界的樣子,她肯定不會再用海軍軍費去修花園,也就不會讓一個彈丸小國兜頭一頓臭揍了。
“官家恐怕去不了,那次帶著官家去船上見你,我就已經被言官們彈劾了無數次,如果帶著官家去海外,他們會把老夫抽筋扒皮的。”鄭清之還真讓洪濤說動心了,他其實一直都很納悶洪濤為何會崛起得這么快,光靠詢問文南還不全面,做為一國之相,看看別的國家如何運作,也是一件益事,至少沒損失。
“陛下認為戰事很快就能結束?我朝自遼以來,連年征戰,已經疲憊不堪,如果能一勞永逸,對天下百姓就有再造之恩,還請陛下明示。”吳潛從洪濤的話里聽出了不同的味道,直接站起身給洪濤施了一禮,這是逼著洪濤把話說明白,不說都不成。
“吳大人請坐,這件事咱們還得慢慢說。是這樣,文部長肯定也和鄭相聊過我的意思,我不建議大宋發展大規模的海軍。我的意思并不是忌憚大宋海軍,也不是不想教授大宋建造更好的戰艦。而是有其它原因的。”既然吳潛問起了這個問題,洪濤正好可以和他們兩位解釋解釋自己的意圖,盟友嘛。溝通很重要。
雖然南宋朝廷并不相信自己,自己也得不停的和他們說。在洪濤眼中。南宋朝廷就像是一個不聽話的孩子,還是自家孩子,就算再調皮搗蛋、再不是東西,也得慢慢教育,不可能像對待別人家孩子一樣,直接放棄不管。
“原因只有一個,就是錢!大宋沒錢,就算有。也不足以同時建設陸軍和海軍。相對于目前的情況,大宋還是應該集中力量建設陸軍、完善防御系統,畢竟大宋不像我的國家是個島嶼,陸地上基本沒有威脅。恰恰相反,大宋的威脅絕大多數是來自北方的大陸,等把防御系統做好,恢復了國力,再籌謀海軍不遲。到時候我的國家可以和大宋就海上問題進行友好的談判。咱們雙方把大海劃出一道界線來,就像陸地上的國界一樣,互相的軍艦都不侵犯對方領海。但是民間船只、商船可以暢通無阻,這樣豈不更好?”
洪濤一直也沒有在大海上掐死南宋的心思,只要這個國家能健康發展下去。金河帝冇國可以做出巨大的讓步,別說南海,就算把整個東南亞都讓出來也沒問題。那時候金河帝國就可以遷都了,遷到卡蘭巴甚至開普敦都可以,全力經略中東和歐洲,形成兩個地區性的大國,一東一西,不是更好?當然了,這是洪濤一個人的想法。成功的難度很大,但還沒難到不能試試的程度。
“至于說戰爭何時結束?從總體上講。這場戰爭永遠沒有結束的時候。把蒙古人打敗了,過上十幾年、幾十年。他們還有可能再次崛起。就算他們一蹶不振,也會有其它民族起來的,只要國家存在,邊患就不能完全避免,所以不能存在懈怠的思想。和平時期軍隊不見得多,但一定要有強大的戰斗力和一整套切實可行的軍制。一但有了邊患,隨時可以擴軍,戰斗力不會降低太多。”
“沒有馬不要緊,我們可以養,就算不養,我也有辦法讓步兵擊敗騎兵,但這一切都取決于大宋朝廷能否拋開部分舊觀念,讓軍隊成為真正的國家軍隊。這件事兒比較麻煩,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轉變的,我說這些是給兩位大人提個醒。想保衛國家必須要依靠自身強大,時刻注意周邊國家的發展態勢,一旦它們有崛起的先兆,就必須想辦法遏制。用文化、經濟手段都可以,實在不成動用武力先把它們扼殺在萌芽狀態也不為過。”
“從短期看,蒙古帝國的威脅很快就會消除。他們耗費了大量國力建造水師戰艦,而且還是仿照我國船只建造的,不瞞二位,在這方面我國還特意幫了蒙古帝國一把,給他們私下提供了不少技術……吳大人莫急,先聽我說說為什么這樣做
洪濤雖然看不上南宋朝廷這些官員,但又不能輕視他們。他們除了武力不太給力之外,確實把國家治理得不錯,要不是趕上蒙古帝國這個時代的強者,金國早晚會被他們同化掉。所以洪濤一方面繼續執行他自下而上逼著南宋朝廷進行改革的計劃,一方面也不放棄任何一個可以影響南宋官員的機會。
“大宋水師的艦船造價太低,不足以拖垮蒙古帝國的財政,而且不給他們一點甜頭,他們也不會按照我的設想去大規模發展水師。這也是我不愿意看到大宋急急忙忙發展新式水師的原因。這種被我稱為海軍的軍隊模式,太耗費國力。我故意把蒙古帝國拖入這場造船大賽里,目的就是拖垮他們的國家經濟。想要打敗一個國家,可以真刀真槍的搏命,也可以用看不見摸不到的經濟手段。
“后者更徹底更奏效,這就好像是不傷害一個人的軀體,卻把他的血放光了。一個人如果缺血太多,就會死,哪怕死不了,也是茍延殘喘失去了戰斗力。我想這方面二位大人理解的應該比我透徹,打仗是要花錢的,人吃馬嚼都是錢,刀斧盔甲也是錢,民夫后勤還是錢。大宋被連年不斷的戰爭拖得國庫空虛,蒙古人也一樣。他們把國庫里的錢全拿去造戰艦和大炮了,陸軍就沒有足夠的軍費,這兩年他們也就沒有發起過大規模的南侵。”
“現在我覺得時機成熟了,蒙古帝國也快醒悟過來了。他們不能再等,因為財政上的壓力需要大宋的錢糧去彌補,不管他們準備好沒準備好,都要來進攻大宋,這也就是我們收獲的季節。只要把蒙古帝國水師消滅掉,它在幾年之內都沒有能力再發動戰爭了,不管是陸地上還是海上都不成,因為他們沒有錢糧了。”洪濤一口氣把自己的戰略布局全說了出來,連原理都講給他們聽,不怕他們明白,就怕他們不明白。
“陛下從二三年前就在布局這一切,怎知道蒙古人必然上當?如果他們不造戰艦,繼續在陸地上進攻呢?”聽了洪濤這段長篇大論,鄭清之陷入了沉思,連手里的雪茄煙都忘了抽,就拿在手上任它自己冒著煙。吳潛可能是腦子快,也可能是想的東西少,他倒是一直跟著洪濤的話在轉,立刻就提出了問題。
“這只是一個局,蒙古人入不入局全在他們,我無法控制。這件事沒有如果,只要我用戰艦打疼了他們,他們必然會想獲得這種威力巨大的武器。我以前就說過,蒙古帝國的高層非常好學,他們總是用最快冇的速度學會對他們有用的東西,這次也不例外,這是本性,很難改。其實不光蒙古帝國在學,據我所知大宋朝廷也在學,是吧?”對于吳潛的問題,洪濤是笑著回答的,那個笑容就像司令旗上的老鼠頭,怎么看怎么顯得有一股子陰損的感覺。
“這個……”吳潛讓洪濤問得一愣,臉上很不自然。對于偷學別人東西這件事兒,是被大宋主流階層所唾棄的,但現在他們卻正在這么干,所以很難回答。
“沒關系,學一學不可恥,不會就學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國家和國家之間不用遵循個人的道冇德標準。不管標準多低,只要能讓國家強盛、人民生活幸福,就是好朝廷!但我還得提醒二位一句,鑄造大炮一點不比建造戰船省事。大炮是用銅鑄造出來的,銅可都是錢啊,說它是用錢堆出來的一點都不為過。”
“大宋的銅產量并不富足,維持國內所需都是緊巴巴的,略微研究一下新技術沒問題,但太耗費國力去搞就沒必要了。這是我給蒙古帝國下的套子,我不想看著大宋跟他們一起鉆進來。還是那句話,如果把蒙古帝國的戰艦和銅炮都沉到大海里,二位大人可以自己算算,他們手里還有沒有錢糧再向大宋發動進攻了?”洪濤并沒在偷偷造炮這件事上去擠兌吳潛,這時候占口舌之利沒半點意義,重要的是讓他們兩位大宋高官明白這件事兒的利弊,然后回去影響大宋朝廷做出正確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