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蒙古帝國展開海上貿易的事情有文南和栗娘具體負責,他只需要隔些日子聽一聽匯報、看一看文件、簽幾個名字即可。太詳細的工作指導他照樣還是幫不上忙,論起在細節方面精確計算,他照樣不是栗娘那些專業人士的對手,過問多了還是添亂。
在開普敦建造第二個基地的事情,他還是插不上手,連過問的機會都沒有。缺少便捷的通訊手段,從金河城到開普敦港,就算用最快的飛魚級帆船跑一個來回也得兩個月時間,誰有功夫等幾個月再去干工作。所以在古代才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話,這句話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紀,那就是標準的裝孫子。
金河帝國不養閑人,這句話是他這位帝國皇帝親口說的,所以他也不好意思整天呆在空空如也的辦公室里,沒事兒再去對面的廁所檢查檢查衛生。那干什么呢?洪濤有的是消遣的方式,比如說去拜香的煙草種植園里去看看那些已經快收割的煙草。和媳婦一起下地,輪著鋤頭給煙草除除草、翻翻地啥的。
“拜香,你想不想有一個可以隨時發光的神器?不用再舉著火把回家了,這玩意也看不清路啊。”拜香是個財迷,自打聽洪濤說這片種植園就是皇家以后的吃喝之后,每天早出晚歸的照顧著那些小苗,天不黑絕不收工回家。洪濤倒是不怕走夜路,但光靠鯨油火把的光亮有時候確實看不清路。進了城還好點,尤其是城外田間的土路,他這個帝國皇帝已經摔過好幾個狗吃屎了。
“我不要神器,我只想讓你明天別再來地里禍害我的莊稼了。今天一天你就踩壞了兩棵,還用鋤頭刨傷了五棵,再這么下去。我的地里就該絕產啦!”拜香沒領皇帝的情,她很不高興洪濤來地里給她添亂,因為洪濤那張破嘴整天不閑著,不光影響別人的干活速度,還經常無意間破壞她的那些寶貝。
“哎……你慢點走,我看不見啦!”拜香氣鼓鼓的快步順著田埂走遠了。她是生長在大山里的孩子,即便沒有火把照亮,也不會摔跟頭。可是洪濤不成啊,沒了火把他只能一步一步探索著前進,這得什么時候才能走回家。
“火把留給你,明天不許來了!”拜香好歹也是洪濤妻子,不忍心看著他在田埂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受折磨,但是又很生氣,干脆把火把往田埂上一插。轉頭走了。
“我不生氣……我不生氣……我是腦力勞動者,不和她們比種地!”被自己媳婦鄙視了,比讓別人鄙視難受的多。好在洪皇帝臉皮夠hòu,一邊走一邊還開導自己呢。
嘴上是這么說,但是洪濤心里肯定不服氣,他必須要讓拜香對自己心服口服,沒事還得唱征服!咋征服她呢?聊什么戰艦、航海、火炮、煉鋼都沒用,對于這個淳樸的山里姑娘。冇那些玩意不能吃不能喝的,根本沒興趣聽。想聽也聽不懂。想讓她心服口服,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弄出一個日常生活中比較高端的玩意,才能讓她有比較具體的感受。
什么東西呢?洪濤已經有目標了,就是剛才和拜香吹噓過的神器,那個夜間也能隨時發光的玩意。燈泡!這次洪老鼠要剽竊一次愛迪生小朋友的發明了。沒錯,就是小朋友,如果按照現在的年份算,小愛同學還是碳水化合物呢。
“想造燈泡,我首先得有電!去哪兒弄電呢?”由于被拜香拋棄了。洪濤沒臉再去拜香的院子里住,只好跑回了泊珠屋子里。吃完了晚飯就叼著雪茄煙趴在桌子上開始勾勾畫畫,時不時的嘴里還念念有詞。
“你要開店?這不合適吧。你是帝國皇帝,想做買賣也得是別人出面兒才符合規矩。你到底想賣什么東西?和我說說,實在不成,我可以去找表姐她們幫忙看著。”泊珠正在給洪濤端洗腳水,聽到丈夫說話,立刻插了進來。
“你先去睡吧,我要忙點正事兒,不許來打攪我,否則我就讓你到窗戶旁邊去唱歌!”洪濤這個氣啊,今天是諸事不順,兩個老婆輪著番的氣自己,看來不拿出點男子漢的霸道是不成了。
“沒正形兒……”泊珠的臉立馬就紅了,她對自己的這位皇帝丈夫哪兒都滿意,唯獨受不了他那些變著花樣兒的親熱方式。到窗邊唱歌就是他的招數之一,明知道自己容易尖聲叫,還非要到窗邊去折騰。每次這樣做了之后,第二天上班她都不敢抬頭看周圍的鄰居。好歹也是正牌的皇后娘娘,大晚上的嗷嗷叫,這個臉往哪兒擱啊。
“先試試手搖發電機成不成,磁石好找,線圈有點麻煩……沒漆包線,實在不成就手工掛漆吧,中間用蠟紙間隔應該也沒問題。”洪濤沒搭理泊珠,他根本沒聽見泊珠在說什么,此時腦子里全是各種線圈、磁極、導線。簡單的發電機原理他還記得,這玩意上中學的時候就學過,不太難。
銅絲,在宋代還沒有金屬拉絲工藝,那玩意要用電加熱,洪濤連手搖發電機還沒搞出來,哪兒來的電啊。但是不用擔心,沒有電古人也照樣能弄出金屬絲來,辦法很簡單,全憑手工和肉眼。早在唐朝就有了制作金銀絲線的工藝,到了宋朝就更精致了。
金河城里就有幾位金匠會玩這個玩意,他們先用小木槌把比較軟的金或者銀敲成很薄很薄的箔,然后把箔粘在薄羊皮或者鯨魚皮上,再用一把快刀切絲。這個絲切得多寬呢?大概只有三分之一毫米寬,不是熟練的老師傅根本看不清。
切完的細絲就是一根根扁扁的金線,叫做片金。有了片金古人還不滿足,他們又把這些細絲纏在絲線上,變成了真正的金絲銀線,這種金屬絲叫做拈金線。
銅絲的制作工藝和片金差不多,也是先把薄銅片切絲,然后再用小錘一點一點的把它敲成圓的。這是一門手藝活兒,那些金匠的眼睛和手就像是一臺精密儀器,不光能做出頭發絲般纖細的金屬絲,還能把這些金屬絲熔接在一起。洪濤纏線圈用的漆包線,就是這樣由三位金匠用手工敲出來的。
光有銅絲還不成,還要在上面刷上一層絕緣物才能使用。這個工作倒不太難,造船廠有的是漆料,選幾種分別刷上晾干待用。為啥要選幾種漆呢?很簡單,因為洪濤也不清楚哪種漆是絕緣的,手邊也不可能有萬用表或者搖表可以測試,只能是挨個試驗了。
有了漆包線,洪濤的發電大業算是正式開始。他騎著馬一會兒去城里的金銀鋪找工匠弄銅絲,一會兒又跑到造船廠里盯著工人給他的銅絲上漆,然后掛在橫桿上陰干。誰也不知道他在干嘛,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干,還有定額,不像以前干多干少都一樣。對于這位皇帝的古怪行徑頂多是看幾眼,沒什么人過份關注,都習以為常了。
“舅舅皇帝,您弄這么多銅線是要編網嗎?”也有好奇心強的,就在洪濤看著一大片金光閃閃的銅絲躊躇滿志的時候,身后突然有人叫他。
“布什,你不跟著齊部長學手藝,跑造船廠里干嘛來了?”洪濤回頭一看,認識,還是親戚,這個小伙冇子叫布什。
其實人家原名布小二,是泊小二妻子布氏的侄子。他姑父叫泊小二、他叫布小二,洪濤覺得輩分兒有點亂,于是破嘴一張,以疍家領海人的姿態給布小二改了名字。改完的名字也帶著濃濃的洪氏風格,剽竊加惡搞。人家姓布,結果就和后世的美國總統一個姓了,或者說他成了布什家族的老zu宗。
這個孩子今年剛滿二十,屬于那種吃嘛嘛香、干嘛嘛不靈的貨色。倒不是說他懶、討人厭,而是身上的毛病太多。當初進入航海學校時,他就有嚴重的暈船反應,嚴重到每次都吐得脫水,不搶救就得死的地步。你說做為一個疍家人,下海都下不了,如果沒有洪濤來,他以后咋生活啊。
當不成海軍軍官,連貨船和捕鯨船也上不去,畢業就等于失業啊。于是布氏就求到了洪濤這里,想讓他這個皇帝出面,給她侄子在政冇府里謀個差事干干。洪濤當然不能答應,他三令五申不許搞裙帶關系,總不能自己帶頭破壞吧。可是親戚的面子又不能駁得太干凈,咋辦呢?好辦,布什學習還是不錯的,當不了海軍和官員,還可以去慈禧那里做個情報人員嘛。
慈禧當然不會反對,布什也符合監察部的招聘原則,無非就是在安排工作的時候稍微照顧一點,盡量不往危險的地方安排。人情這個東西,在任何國家、任何制度下都不可能完全避免,那就不是人類社會了。其實也沒必要完全避免,只要把人情限制在規則之下,不影響總體規則運行,就沒什么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