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浩雖然沒和洪濤接觸過,也不可能聽誰說過這套情報體系,但他通過知音報和知音社認識了不少航海學校的學生,尤其是以代培生為多。這些學生會在不知不覺中把他們從學校里聽說過的很多金河國的傳言講給他聽,這也就是文浩用來研究金河國、研究洪濤的主要途徑,其中也有涉及到監察部和內務局的只言片語。
憑借文浩的聰明腦瓜,不難想象出金河國正在有意打探大宋的情況。當然了,他頂多也就只能想到這里,再聰明的人也跳不過時代的差異,成系統的情報工作不是這個時代應該有和能有的,他自然也不會想到。能主動讓人來金河國了解情況,還有明確的目標和任務,就已經算很不錯很不錯的了。但凡是文浩的私心和野心別那么重,洪濤都會把他拉進自己的團隊中來,可惜啊,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才,不能用。
“萬萬不可!這里不是大宋,咱們還是摸清楚情況再說吧。你看下面那些軍隊,每個人身上都有火槍。昨天下船的時候你沒領那本書嗎?我晚上在房間里看了看,這好像是金河國律法的一部分,專門挑出來和外國人有關的讓我們看,意在防止我們無意中觸犯這里的律法,想得還是很周到。”武修言一邊說,一邊從上衣兜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本子,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入境須知。
“我也拿了,不過還沒來得急看,主要是上面的字體太難看,還是從左至右書寫,不知道是哪門子講究!”孫老板顯然對金河國還不太了解,甚至連海商接觸的都不多,否則不會對這種書寫方式感到奇怪。自打有了金河國至今,一切金河國出的報紙、書刊、合同、文件,都是這種書寫方式,而且還夾雜著很多簡體字、阿拉伯數字和英文字母。
“孫兄看碼頭上,好像是出事兒了!”由于背靠著東邊的窗戶,武修言不用特意轉頭,就能看到碼頭上情景。就在兩個人閑聊的時候,碼頭上好像有人爭吵了起來,人越聚越多。
“不錯,是有人在爭吵。那幾個男的摸樣像是高麗商人,那幾個穿著黑色衣褲的是女人?”孫老板身上有很濃重的大宋風氣,太愛看熱鬧,聽了武修言的提醒,立馬起身來到了窗邊,整個上身都探出去了,嘴里還不住的介紹著碼頭上的詳情,好讓身后的人聽見,很有點后世現場記者的意思。
“小二!小二!來來來,那幾位黑衣女人是哪國人?”和孫老板有同樣愛好的大有人在,沖南的窗口很快就人滿為患了,還有比孫老板癮頭大的,看不明白誓不罷休,干脆把樓上的服務員叫了過來,遞出去一枚銀幣當咨詢費。
“嗨,大伙剛來還不太清楚,這些黑衣女人可不是外國人,她們是帝國警察,市面上的一切都歸她們管。大家千萬別落在這些女警察手里,她們可都是航海學校的畢業生,六親不認,被抓住最少也是罰款,搞不好就得吃鞭子。哎哎哎!完了完了,要是能好言好語求饒認錯也就罷了,還敢推搡警察,這幾個人有的受啦!”服務員操著一嘴濃重的金河國口音,把這些客商的疑問一一說明,還加上了他自己的判斷,這才拿著小費樂滋滋的走了。兩句話就換一個銀幣,這個買賣好啊,而且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些海商們真有錢!
“哎,小哥慢走、慢走!來來來,再給我等多講講,你看此時大家都在看呢,也沒人招呼你。”還沒等服務員把手里的銀幣揣進兜里呢,又一枚銀幣塞了過來,孫老板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明白人,有很多話想問。
“那好,我就再給諸位講幾句,其實我也剛來七個月,是個新移民,太多的東西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可以給諸位提個醒,惹誰也別惹這些警察,不管男女,只要是穿著黑衣服,胳膊上戴著紅布條的,就離他們遠點。那些帝國官員你們可以和他們爭,他們既不會罵你也不會打你。要是碰上警察了,他讓你干啥就干啥,千萬別爭辯。因為他們只要找上你,就說明你違反帝國法律了,態度好點還能從輕發落,敢說半個不字兒,看到沒,這就是結果!當時沒疼死我!”服務員回頭看了看,還真是,三樓的客人們都跑到窗口這里來看熱鬧了,既然他們有這個需求,還有小費掙,說幾句就說幾句吧。說到興頭上,還撩開自己的上衣,把后背露出來給大家看。
“嘶……這、這是鞭痕?”看到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服務員后背上從左至右、由肩頭到腰部,斜著有一條手指粗細的紫色疤痕,如果是刀傷,這個人估計早就死了。
“可不,就因為我當時內急,又沒找到廁所,在路邊解決了一下,結果被警察抓住了,非要罰款三個銀幣,要不就去白白打掃半天衛生。當時我剛到這里,身上也沒錢,有我也舍不得給,就去打掃衛生了。掃著掃著看到周圍沒人盯著,干脆偷偷溜走吧。結果溜走倒是溜走了,可是沒到晚上,這些警察就把我從家里抓了出來,綁在街邊就是一鞭子!諸位,不是我二娃夸口,想當年我也是在馬六甲港和港主大人的軍隊打過仗的,見過血、挨過刀。但這一鞭子啊,差點沒把我魂兒給抽出來,后背上的皮肉從頭裂到尾,在醫院里趴了半個月才能下地。各位可能沒見過那個鞭子,它……哎,別聽我說了,您們自己看吧,馬上大家就能看到鞭子是啥樣了!”這個服務員也是個滑頭,拿了錢還不想多說話,往碼頭上一指,趁著大家都把視線挪開的空當,溜了。
其實就算他不溜,此時也沒人能想的起來他,碼頭上的情況又發生了變化。兩個女警察面對五六個壯漢本來占不到什么便宜,這些人都是水手,粗魯、兇狠都是刻在他們骨子里的,面對兩個女孩子,能不動手動腳就已經是很克制了。但是當其中一個女警察吹響了脖子上掛的銅哨之后,立馬就有一隊穿著土黃色服裝的人從碼頭旁邊的高塔里跑了出來。
“火槍兵!”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大部分海商都不清楚,但是武修言一眼就認出他們的手中的武器。
再兇猛的水手,面對一排火槍也得慫,盡管他們不清楚這是什么玩意,但是看這隊人的架勢,就知道肯定不是木棍子。哪怕就是木棍子,他們也得認慫,誰讓這是在別人地盤上呢。
“哎呦喂……嗬……嘶!”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讓酒樓上的海商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剛才還很克制的兩名女警察突然變身成了女打手,手中的短木棍上下翻飛,專門照著那幾個人的腦袋上掄,打得這幾個大小伙子不住的倒退,只能用胳膊擋在頭上。不是他們不敢反抗,也有人試圖上前把女警察手中的木棍奪過來。但手剛抓到木棍,身上就挨到了更重的打擊。旁邊那些舉著槍的士兵見到有人敢反抗,掄起槍托子兜頭就是一頓揍,打趴下為止。最終這五六個人全都按照女警察的命令捂著腦袋趴在了地上。
“小哥……嘿,人呢?小二、小二!小哥,來來來……財迷!”看到這里,孫老板又有話想問了,可是一回頭,剛才那個店小二早就回到了柜臺里面,任他怎么叫也裝沒聽見。
“客官,有什么需要?”但當孫老板又從兜里掏出一枚銀幣后,他立馬就笑呵呵的從柜臺后面跑了出來,就好像剛看到有人招呼。
“這些人為啥當街打人,難道這里沒有王法嗎?”孫老板很壞,他想給碼頭上的警察找點麻煩,哪怕是起起哄也好,如果能讓酒樓上的海商們跟著一起鬧就更好了。這些海商膽子大得很,都敢和朝廷作對,一旦他們鬧騰起來,看這些金河國的警察如何收場,法不責眾嘛。
“哎呦,我說您這個心可真寬啊,還有功夫替別人發愁呢。一聽您這么說,我就知道您沒看入境須知吧?那上面都寫白紙黑字著呢,啥是不許干的,這不就是王法嘛!這個小冊子上還有帝國皇帝的印章呢,誰敢說不是王法?看到他們幾個了吧?不接受入境檢查,還敢辱罵帝國警察,這可不算打人,這叫依法制服。各位踏實看吧,他們的后背上估計都得有這么一鞭子,搞不好還得去礦山挖礦去,他們的罪過可比我逃避勞動重多了。”服務員過來回答完問題又想走,合算一枚銀幣只能問他一個問題,這個價碼真夠貴的。
“來來來,小哥,別忙著走,再給我們多講講。難道這里的警察可以隨便抓其它國家的人嗎?”這次開口的是武修言,他比孫老板大方多了,一伸手就是一枚黃燦燦的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