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濤只在開普敦待了半年,就又駕船出海了。這次是送塞尼婭去那不勒斯,母親想兒子了,自己也不好總攔著。塞飛很喜歡那不勒斯大學,他已經有了兩位繪畫、音樂方面的老師。
雖然嘴上沒說,但洪濤能看出來,這個孩子更喜歡歐洲的生活,不愿意再回開普敦。既然這樣,那就去給她們母子在那不勒斯弄個家吧,那里有兒子喜歡的東西,還有媳婦一直沒有放棄的宗教,也算是她們的歸宿,沒必要非把她們限制在某個地方,只要別回金河城,去哪兒都成。
“放心吧,你的皇后和皇子就住在我的宮殿里。你有一個好兒子,他以后會是個偉大的畫家,看看,這是他給我畫的肖像。如果不是因為他是皇子,我很想讓他成為我的宮廷畫師。”弗雷德里希二世也和卡爾一樣開始謝頂了,看來這是他們家族的遺傳。對于洪濤肯把塞尼婭和塞飛托付給他照料,這位皇帝很高興。他覺得這是一種很強的信任,同時也是對人格的一種認可。在教育塞飛的問題上,這位多才多藝的皇帝也確實比洪濤合適。
“我兒子學壞了,你可沒有畫上好看,這不是阿諛奉承嘛!”洪濤這張破嘴,連兒子都不放過,順帶著也打擊了一下弗雷德里希二世。
“和你談論這些顯然是不明智的,如果你還有時間的話,不如和我去康斯坦絲醫院看看吧,那才是醫學天才應該去的地方。”弗雷德里希二世不在意洪濤對他的貶低,也知道洪濤在藝術方面沒啥造詣。但是在醫學上他還是很尊重洪濤的,甚至認為洪濤是他的半個老師。
“看來你這幾年確實富了……”這座醫院就在那不勒斯大學邊上,看樣子應該是用教堂改的,有很多神職人員進進出出。醫院里不光有穿著黑袍帶著白帽子的醫生,還有不同的診室、病房、手術室,在目前的年代里,算是頂尖專業的醫院了。康斯坦絲這個名字是弗雷德里希二世母親的名字,用來命名醫院也正合適。
“這還得感謝你!每次治好一個病人,我就感覺上帝沒有以前那么令我厭煩了。這些年我和我的醫生們治好了上千人,結果我突然發現,人民更喜歡我了,我不用殺死任何一個人,也能俘獲他們的心,這種感覺真是太美妙了。”一進到醫院里,弗雷德里希二世就像變了一個人,笑起來都帶著慈祥的光輝。這個人格分裂癥患者終于找到了讓他自己內心平靜的特效藥。
“威廉,聽我一句忠告,殺人有時候比救人更貼近上帝的意思。不管怎么講,你先得保住你的國家、你的貿易權、你的稅收權,才有可能保住你的醫院,才能再開第二家、第三家。這樣你需要懷念的所有人就都有至少一家醫院能命名了,可以讓全地中海、全基督世界都記住他們,還有你自己。哪怕你死了,這些醫院、還有你創造的醫學都會繼續流傳下去,以后的每一位醫生都必須也只能崇拜你。但是在這之前,你還得保持著時刻可以殺別人的能力。”洪濤非常希望弗雷德里希二世能把醫學繼續發展下去,不光是自己需要更好的醫療技術,全世界人都需要,這次不是忽悠人。
“呵呵呵……你真是個天使!放心吧,我從來沒忘了我是帝國皇帝。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想通了,可以有條件的允許教皇返回羅馬城。怎么樣,你不會再和江男爵背后說我是個笨蛋皇帝了吧?”聽到洪濤這么說,弗雷德里希二世突然又換上了那張皇帝臉,沖洪濤擠了擠眼睛,一秒鐘之后又是慈眉善目的德性了。
“哦?這可真出乎我的意料啊,能不能和我說說,你是怎么想通的?難道你有什么地方要借助教會的力量嗎?”這件事兒洪濤還真是第一次聽說,估計這位皇帝也還沒正式運作,否則江竹意那里不會一點消息都沒有。相比大宋朝廷,歐洲各國的宮廷也是個漏勺,任何消息都能從宮廷舞會、私人宴會中獲得,只要你能進入這個圈子、還能讓大家喜歡,就沒問題。
“你這么說讓我很尷尬,就好像我和那些威尼斯人一樣,眼里只有生意。不過事實確實如此,我想在各地推廣醫院,人手我可以提供,可是沒有那么多的地方適合做醫院,于是我想到了教堂。每個地方都有教堂,如果能為醫院騰出幾個房間,我只需要派去一兩個醫生就夠了,修士和修女就是最好的幫手。”弗雷德里希二世帶著洪濤走進了一間病房,里面的兩張床上躺著兩個病人,一位修女正在看護著他們。
“他們做了什么手術?”看著兩個人身上的白布,洪濤的興趣又來了。
“就是你說的闌尾炎,如果放在以前只能祈求萬能的上帝,基本每次都不太靈驗。自從有了你告訴我的辦法和神奇的乙\醚,我試過很多次,差不多有一半的人會活過來。我在給學生們講課的時候,把這種手術叫做洪濤法,你不會不同意吧?”弗雷德里希二世笑得愈發開心了,看來他對百分之五十的治愈率已經很滿意了。
“光靠這些,我覺得還不足以說服教皇同意你使用教堂當做世俗的醫院,這不是個小問題,會影響教會在人們心中的形象。教堂是人們供奉神的地方,不是讓凡人增加聲望的場所,尤其是你這個并不被神喜歡的皇帝。”洪濤覺得弗雷德里希二世這個想法很好,但難度也很大。教皇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死敵借助自己的教會來提高聲望,除非能給他足夠的好處。
“那他就一輩子待在巴黎吧,別想再回羅馬了!”弗雷德里希二世的神經病又要犯。
“別,我只是說你給出的條件還不夠,并不是說這件事一定做不成。咱倆先做個交易如何,我給你增加一個很重的籌碼,你把手里的醫生借給我五十個,我帶他們去東方辦醫院,順便幫我培訓醫生。”醫療問題,一直都是新大陸上的短板,那里的自然環境比較惡劣,需要很多專業的醫療人員。
可是洪濤手上沒有這種人才,甚至連金河帝國的醫療行業也剛剛起步。相比之下,弗雷德里希二世的醫院系統已經開辦了好幾年,有了很多臨床經驗。這種結果正是洪濤希望看到的,當年和這位皇帝一起藏在船艙里解刨尸體時,自己就已經打算把那不勒斯大學發展成一個專門從事醫療研究的機構,現在是該摘點果子的時候了。
“很重的籌碼?有多重?”弗雷德里希二世真不敢拿洪濤說的話當兒戲。
“比如熱病。我有能夠治療熱病的藥,不敢說百分百奏效,還有很多副作用,但治愈率達到百分之五十應該沒問題。如果能多進行更多的臨床試驗,掌握更多數據,說不定還能提高效率,也能有效的避免副作用發生。”這次洪濤還是沒瞎吹,逗著玩是要看人看場合的,和誰逗、在什么時候逗很重要。掌握好了分寸,對方會認為你是個風趣、幽默的人。火候過了,人家會認為你是個二百五,不靠譜。
“……看來卡爾的傳說是真的,他真的得過熱病然后被你治好了……我聽卡爾說,你在你的國家里被稱為神。以前我還為你的國民惋惜過,現在我向你道歉。能有百分之十的機會治好熱病,你馬上就會成為基督世界的圣人,我保證!”弗雷德里希二世也不認為洪濤是在和他開玩笑,連臉上那些善意的微笑都沒了,單手撫胸先給洪濤鞠了一躬,又舉起右手,向上帝發誓,雖然他壓根也不怎么信任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