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蘭德斯漢薩說起來還和洪濤有點關系。大概在十五年前,他帶著卡爾、江竹意和絲綢、白糖、茶葉、瓷器、服飾、化妝品、朗姆酒來到了地中海,讓歐洲人好好吃驚了一番。然后就靠著這些獨門商品掏歐洲人口袋,掏了這么多年,歐洲人就算是豬腦子,也該琢磨出來如何做生意了,就是佛蘭德斯漢薩的起因。
佛蘭德斯漢薩要分開念,佛蘭德斯是個地名,漢薩是個組織形式。這個地方泛指后世的法國西北部、比利時、盧森堡、荷蘭南部這片靠近海岸線的地區,大致上屬于拿騷伯爵和布拉班特公爵的領地,南部是法蘭西王國所屬,北部是德意志王國所屬。
它面臨大西洋,對面就是英格蘭王國,出門就是北海,內陸又有萊茵河水系、斯海爾德河水系可以溝通德意志王國和法蘭西王國,交通條件很優越。是西北歐的一個重要商業地區,尤其是和北歐地區的海上貿易進行得更頻繁。
佛蘭德斯人先是從英格蘭買來羊毛,然后借助水車的幫助,用紡車紡成毛線,再織成毛氈、毛毯等羊毛制品。利用這些毛織物去和北歐各國換取皮革、木材、金屬,這些都是西歐和南歐緊缺的物資。
原本他們的買賣做得并不太大,僅限于西北歐地區。但是江竹意揮舞著手中的鈔票在地中海北岸折騰了幾年之后,便宜是撈到了不少,卻也給法蘭西東部、意大利半島北部地區帶來了充沛的發展資金。除了資金之外,歐洲人也頭一次發現原來海貿這么賺錢。
可是江竹意和卡爾的海貿物資他們只知道是從遙遠的東方運來的,具體在哪兒并不清楚,就算清楚也沒有洪濤的那種大海船能去。于是本來就擅長航海的佛蘭德斯人和北歐人就都開始琢磨能不能自己造船,也去和江竹意搶這塊大肥肉。
江竹意用各種商品掠奪歐洲貴族的財富,同時也把很多歐洲并不清楚的技術帶了過來。技術這個東西除非捂得嚴嚴實實誰也別給看,否則只要拿出來用了,就沒有能永遠瞞住別人的可能。卡爾和江竹意在地中海駕著他們的大帆船出來進去的,還把卡爾堡當成了社交場所,誰敢保證來這里的人中就沒有個精于航海或者造船的家伙?誰敢保證這些人里就沒有幾個精于冶煉、鍛造、鑄造的工匠?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佛蘭德斯人就在偷偷仿造卡爾的戰艦。他們基本不在地中海出現,卡爾和江竹意的勢力范圍也到不了英吉利海峽和更北的海域,大家等于是誰也不了解誰在干嘛。
就這樣過了很多年,直到五年前的某一天,卡爾和江竹意突然發現從直布羅陀海峽外面時不時就有很像自己戰艦的大帆船進入地中海。仔細一打聽才知道這是一個叫做佛蘭德斯漢薩的商業組織,他們正在向威尼斯人、希臘人出售產自北海的鯨油。
鯨油!卡爾當時就急了,這是他的獨門產品,雖然沒有江竹意放高利貸來錢快,但也不是小數目。每年光是用鯨須和鯨骨制作的手弩就能賣出不少,鯨肉、鯨皮都是地中海市場上的好東西,鯨油的利潤更大,怎么突然出現了另一份經營鯨魚產品的競爭者了呢?
有什么辦法阻止別人捕鯨嗎?沒有,鯨魚又不姓弗雷德里希,誰愿意殺誰殺,教皇都沒權利干涉。但卡爾有辦法不讓那些運送鯨油的船只進入地中海,他派船把直布羅陀海峽給封鎖了,只要看到那種和自己戰艦長得有點像的船只就禁止通過。
當時卡爾還是很克制的,沒有直接向這些船開炮。因為他私下打聽過這個佛蘭德斯漢薩是個什么來頭,得到的情報讓他有點怵頭。
此時的佛蘭德斯漢薩已經不光是佛蘭德斯人的商業行會了,它是個包含了北德意志貴族、丹麥貴族、法國貴族、英格蘭貴族甚至斯堪的納維亞地區貴族和波羅的海貴族的大聯盟性質的商業組織。只要是有全權主權的城市和地區,都可以申請加入這個聯盟,然后大家有錢出錢、有技術出技術、有材料出材料,眾人拾柴火焰高,合伙一起做壟斷性質的生意。它的航線已經遍布了北海和波羅的海,最遠據說已經到達了里加港。
對這個聯盟的船只毫無理由的開炮射擊,如果趕上英格蘭和法蘭西的船還好說點,反正弗雷德里希二世一直都和這兩個國家不太對付,打了也就打了,不服就派船來地中海較量較量唄。但是如果打了其它國家、尤其是北德意志諸侯的船,那就有點麻煩了。再怎么說弗雷德里希二世也是經過教皇加冕的帝國皇帝,德意志王國也屬于帝國,雖然那邊的貴族們并不怎么聽帝國皇帝的話,可不聽歸不聽,你不能打人家,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嘛。
好在這些掛著佛蘭德斯漢薩旗號的船并沒和卡爾起沖突,答應以后不再往地中海運送鯨油。估計他們也是試著進入地中海,想看看效果。遇到卡爾這么強硬的主兒,還占著地理位置如此優越的卡爾堡,真打起來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這件事兒卡爾和江竹意并沒往心里去,以為就是個小插曲,誰也沒以為會是心腹大患。這也不能怪他們倆馬虎大意,他們沒有洪濤對后世的記憶,對北海、北歐根本沒什么概念,都認為那里是寒冷、貧窮、落后,滿山都是野蠻人的蠻荒地區。
至于那種和自己戰艦長得有點像的船只,卡爾倒是上去看了看,然后也不往心里去了。那種船就是外形有點像,里面只有一層甲板,也沒有火炮,只有兩根桅桿,本質上和熱\那\亞帆船沒什么區別。無非就是船底有了外龍骨,更適合大洋航行一點罷了。
卡爾和江竹意這幾年一個在忙著往北美洲倒騰自己的私貨,一個忙著修建自己的城堡,誰也沒再去多琢磨這件事兒,也沒想起來和洪濤提一提,估計他們自己都把這件事兒忘了。
可是從今年年初開始,情況突然起了大變化。佛蘭德斯漢薩的帆船又開始往地中海里運送鯨油了,而且一來就是一支十多艘船的大船隊,其中還有幾艘三桅大帆船,和卡爾的蛟鯊級戰艦就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排水量還要大一些。
卡爾當時沒在卡爾堡,江竹意不太懂海戰,派出兩艘自己的戰艦去試圖攔截,結果對方還先開炮了,嚇得江竹意趕緊把自己的戰艦召了回來,生怕被人家以多打少給包了餃子。
事后對方還派船送來了一封信,上面的措辭很強硬,大概意思就是說卡爾沒權利阻止他們的船進入地中海,他們賣什么卡爾也管不著。另外他們還單方給卡爾劃分了一個捕鯨的范圍,不許卡爾的捕鯨船去直布羅陀海峽以北的海域捕鯨。如果不聽勸告,那就碰上一艘打沉一艘,他們的船也不會到直布羅陀海峽以南的海域里去。
在這之后,卡爾堡的捕鯨船就在海上遭遇過兩次對方的捕鯨船,大家二話沒說,抄家伙就打了起來,兩次都是卡爾堡的捕鯨船仗著海戰經驗比較多、艦炮發射速度快、射擊距離遠獲勝了。洪濤遇到的這是第三次,如果沒有他恰好帶著艦隊路過,估計三艘捕鯨船能回來兩艘就不錯。
“卡爾怎么沒去告訴我?我都半年多沒講過他了,你找人去的黎波里把他叫回來。”事情發生都半年多了,洪濤卻沒接到任何消息,這不禁讓他有點惱火。
“他年初就帶著運油船隊從的黎波里出發去開普敦了,估計現在應該已經到太陽城了吧。這兩年他很少回卡爾堡了,就算回來也是看幾眼就往的黎波里港跑。米婭和菲利普都住在那里,他自己回來也沒啥意思吧。”江竹意說這句話的時候底氣不是太足,還用眼角飛快的瞟了洪濤一眼。
“要是把我換成他,我也不樂意和你這個處處拔尖的女人湊在一起,你都快把人家的老窩霸占了,人家還拿你沒什么辦法,惹不起就躲唄。我說你能不能別老折騰,尤其是別折騰卡爾。他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真要是哪天你把他惹急了,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向著你。”洪濤聽明白了,卡爾這是惹不起躲得起,想想也是,動腦子他肯定算計不過江竹意,動手有沒法動,還得顧及著自己的面子。
“你可真夠狠心的,這么傷人的話也能對我說出口,枉費了我這么多年沒日沒夜的替你守著這些家當。這還不是為了你啊!你不是說過這里很重要嗎,他那個腦子經營不好,我不過是幫他管理管理而已,最終弄得兩頭不是人。”江竹意沒把洪濤這句話當玩笑,立刻弄出一副很冤枉的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