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地獄有羅剎女,無情狠辣,卻又專一癡情,遇到所愛之人,會獻出己心,生死締命。
傳說總有出入,獻出了心,沒有人還能活著,不過,羅剎締命的確是真,生死同契也是真。
斷開的締命,反噬自吞,寧辰察覺到生機從不斷鬼女身上轉移到己身,所以將締命斷開,卻沒料到更害到了鬼女。
長孫走上前扶住前者,輕聲道“委屈你了”
“這是我欠他的”鬼女無力道。
長孫沉聲一嘆,沒有再說下去。
寧辰的任何事,她都能夠做主,唯有感情之事不行,或者說,她也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歡之人。
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
鬼女的心,她看得清明,卻也只能當做不知道。
青檸看到兩人的傷勢后,走到夏馨雨身旁,不露聲色地問道,“公主,請跟我出去一下”
夏馨雨看了一眼床上依舊昏迷的皇兄,默默地跟著青檸走了出去。
房間外,青檸看著眼前的女子,認真問道,“公主,你的身體是怎么回事?”
夏馨雨沉默片刻,旋即輕聲懇求道,“還請青檸姐代為保密”
她知道此事已瞞不過身為先天的青檸,一直以來,每次進宮請安,都是皇兄以浩然正氣替她掩去七絕之象,如今皇兄昏迷,真氣散去,此事也再瞞不住。
青檸眉頭輕皺,道,“我可以暫時幫你隱瞞,只是,娘娘那里,早晚都會知道,不可能一直瞞下去,你最好有所準備”
夏馨雨點了點頭,嘆道,“能瞞多久是多久吧”
“屋中那位陌生的姑娘是誰?”青檸突然問道。
“洛妃姐姐嗎?不太清楚,不過,是她救皇兄回來的”夏馨雨應道。
聽到回答,青檸眸中,閃過一抹異樣光華。
永夜神教,第二神殿,關于開啟兩境通道的談判還在繼續,兩人各有所持,誰都不想讓對方多占到一分便宜,虛假的笑容下,盡力試探著對方的底線。
永夜神教和大夏的戰爭,一日比一日殘酷,雙方的損失也一日比一日慘烈,玄知很清楚,永夜神教迫切需要一個強大的外援,而四極境的存在,正好能提供這份力量。
縱千秋同樣不是易于之輩,閉口不談神教的處境,只言開啟兩境通道的難處,如今他手中握有武君這張開啟兩境通道必不可缺的底牌,自然要最大限度地為神教爭取利益。
至于,四極和永夜一同掌控兩境的承諾,等同空口廢話,沒有任何意義。
永夜神教需要的是時間,在黑暗之淵內的主君出關之前,定要保證戰火不能燒到神教之中。
談判空繞許久無果,玄知明白再不拿出一些誠意,眼前之人,還是不會松口,于是揮手取出三滴鳳血,送到縱千秋面前,道,“殿主,你所有憂心的事,境主已考慮到,這三滴鳳血會助武君在打開兩境通道后盡快地恢復功體”
縱千秋沒有著急接過鳳血,而是再次為了自己斟了一杯茶,淡淡道,“羽化谷擁有鳳血之事,早已不算秘密,貴境之主是否小氣了一些”
玄知也沒有生氣,耐心解釋道,“殿主有所不知,昔日困在吾境長生池中的鳳凰,已被知命侯放走,如今鳳血僅剩三滴,而且鳳凰不同其他神獸,掌控天下極速,一旦脫逃,再想困住,難如登天”
“那便太可惜了”縱千秋輕聲一嘆,起身道,“玄知兄,今天時候已不早,不如先休息一晚,有事明日再談”
玄知眉頭皺起,這永夜軍師著實不太好應付,胃口比想象中還要大。
“那就有勞殿主安排了”玄知起身,道。
縱千秋輕拍了一下雙手,神殿之后,一位美麗的女子走出,屈身一禮后,恭敬道,“殿主”
“帶貴客下去休息”縱千秋開口道。
“是”女子領命,旋即走到玄知面前,欠身道,“請”
“有勞”玄知客氣了一聲,隨之跟著女子一同朝殿外走去。
偏殿之中,女子安排妥善之后,便退了出去,玄知站在房間內,雙眼閃過道道光芒。
底氣和胃口從來都是相輔相成,這位永夜神教的軍師看上去談判的誠意并不大,要么是虛張聲勢,故作姿態,要么就是真正擁有著強大的信心,認為這一場戰爭,永夜神教有著更大的勝算。
想到這里,玄知雙手結印,周身光華亮起,匯聚間,一道虛幻的身影出現在虛空之中。
“境主”玄知恭敬行禮,道。
“玄知,事情做的如何”虛空中,四極境主開口道。
“稟境主,人選已經選定,只是……”玄知簡單將神州之事,和今日談判的結果說了一遍。
四極境主聽完匯報,直接道,“將天地造化玉給他,莫要再拖,盡快開啟兩境通道”
“可是”玄知一怔,急道。
“不必多言,玉失了還可以再奪,大事為重”話聲落,虛空中的身影緩緩散去,轉眼消失不見。
玄知默默地行了一禮,旋即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升起的明月,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松開。
浩武王府,寧辰已醒來,重創之后,身體虛弱難行,急需修養,被寧曦接回侯府,方便照顧。
夏子衣雖然脈象好轉許多,卻始終昏迷不醒,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長孫和青檸不能一直留在外邊,所以暫時回了未央宮,臨走時,長孫鄭重地給洛妃行了一禮,以答謝救子之恩。
洛妃挪步避開,沒有受這一禮,嘴角微彎道,“您的禮,我可不敢受,救他也只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青檸看了一眼洛妃,卻什么也沒有說,突然出現這么一位先天強者,若說不懷疑那是假的,不過,這種事情她不擅長,有機會還是要問問寧辰的意見。
知命侯府,寧辰坐在輪椅上,看著床上沉睡的夢璇璣,眉頭微微皺起。
修復丹田氣海的功法,他是得到了,只是,以他現在的身體,根本無法替她療傷。
“寧曦”寧辰輕聲道。
“哥”寧曦走上前,道。
“你去一趟天蒼書院,請院長過來,就說侯府有事求他幫忙”寧辰囑咐道。
“恩”寧曦點頭應下,旋即快步走了出去。
“若惜”寧辰再次喚道。
“侯爺”柳若惜上前,柔聲道。
“推我出府,至于去哪,隨意吧”寧辰道。
柳若惜眸子閃過憂色,道,“侯爺,您的身體現在亟需要靜養,還不能出門”
“按我說的做就行,走吧”寧辰沒有多做解釋,道。
柳若惜沒有辦法,只好上前推著輪椅,朝著府外走去。
大夏的冬天,還未完全過去,寒冷的北風不時吹過,凍得行人瑟瑟發抖。
柳若惜推著寧辰在街上隨意的走著,不時替后者掩著身上的裘衣,擋去寒風。
天很冷,寧辰身體還很孱弱,不時咳嗽幾聲,眼中疲憊越發濃郁。
只是,他必須出來,子衣受傷,昏迷不醒,皇城中的戰力大減,他出來就是為了告訴永夜神教,他還活著。
“侯爺”
行人看到輪椅上的身影后,紛紛恭敬行禮。
寧辰點頭回應,神色平靜,和三年前沒有任何變化。
見貫了百姓的善良,無情,多變,他已很難再生出任何異樣的情緒。
謾罵也罷,尊敬也罷,都無所謂了,本來,他最初的本意,也并非守護他們。
至于后來的改變,亦只是因為在乎的人多了,人非草木,他們在乎,他也只能在乎。
千年大夏,一代代武侯用自己的生命守護了這一方美麗的神土,相比而言,他的犧牲,不值一提。
“若惜,去武侯祠”寧辰輕聲道。
“恩”
柳若惜點了頭,旋即轉過方向,推著前者朝著武侯祠走去。
武侯祠前,兩人走來,守護的將士立刻跪地,迎接輪椅之上的人。
兩人走去祠堂之中,映入雙眼的便是一排排大夏前代武侯的靈牌。
各異的名字,代表著一位位征戰一生雖死無悔的大夏武侯,千年的榮耀,從不容褻瀆。
柳若惜是第一次來到武侯祠,看到眼前一排排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心神震撼異常。
從前,她只是在坊間流言中聽過這些為大夏奉獻一生的武侯名字,卻不曾想,千年以來,已有如此之多。
“若惜,跪下”寧辰開口道。
柳若惜聞言,聽話地上前跪下。
“仔細看清這上面的名字,大夏的今天,都是這些武侯和無數將士犧牲生命打下來的,別人怎么說,我管不到,不過,你是侯府出來的人,不論你今后留在侯府還是嫁入誰家,都一定莫要忘本,更不要忘記告訴你的兒女,他們的和平并不是天下掉下來的,請好好珍惜”寧辰正色道。
柳若惜默默應下,旋即恭恭敬敬地在一位位武侯令牌前磕了四個頭。
看著若惜在祠前磕頭,寧辰疲憊的眼中閃過一抹感嘆,若是百姓都能多再一些信任,大夏和永夜神教的戰爭也不至于打的如此艱難。
般若城的事情,他已知曉,甚至想不知道也不行,從探子傳來的消息,那里的百姓受人蠱惑后,竟有了暴亂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