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空,山下木屋中,寧辰坐在桌前,借助燈火之光,擦拭著閻王神劍,封劍近十年,除了前些日子拿出來嚇唬了一下玄武,便再也沒有用過。
與人之爭,刀劍無情,傷人,殺人,只是一念之間,他殺的人已太多,不想再讓手中的劍染血。
但愿,在這百朝競鋒中,此劍也不需再出鞘,就此塵封便好。
此次來南陵,是為了尋找救醒鬼女的辦法,他這一生,欠下的情太多,不論用什么辦法,他都要將鬼女救醒。
“公子,還不休息嗎”
木門吱呀一聲作響,若惜走入其中,輕聲問道。
“正準備休息,對了,再過兩日我和紅竹他們就要先行動身,你也一起去吧”寧辰開口道。
“這次是正事,若惜就不去了,會拖累公子的”若惜溫柔地笑了笑,應道。
“沒事,就這樣決定了”寧辰知道若惜的擔憂,不再多說,直接替其決定道。
南陵不同神州,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若惜只有他一個依靠,不能將她一個人留下,而且,這丫頭不在他身邊,他一路上都不會安心。
若惜眸中不留痕跡地閃過一抹喜色,雖然她不想給公子添麻煩,但是從心中還是想跟著公子一起去的。
“當當”
就在這時,房門就敲響,一道動聽的聲音傳來,道,“師兄,休息了嗎?”
“是紅竹”若惜輕聲道。
寧辰眉頭輕皺,這個時候,這時候她下山來做什么?
“進來吧”寧辰開口道。
惋紅竹推開房門,看到若惜也在屋中,微微送了一口氣,走上前,恭敬道,“紅竹此來是特意為了感謝師兄的贈劍之情,今日一戰,多虧了這口劍,紅竹才能僥幸取勝”
“你該謝的不是我,而是你師尊和玉衡宗主,我與他們的交易,便是助玉衡奪得此次百朝競鋒的前三席,你的實力越強,這次交易,就越有可能成功”寧辰平靜道。
“公》∨dǐng》∨diǎn》∨小》∨說,.♀.▼o
若惜看不去了,不留痕跡地輕捶了自家公子一下,低聲道,“人家紅竹這么晚還不忘過來說一聲謝,您別跟應付客人一般,怎說這也是您的師妹”
自從長孫去世后,公子的性子就變得更加冷漠,她不如那位娘娘,只能在一旁試著勸說。
“坐吧”聽到若惜的提醒,寧辰心中一嘆,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道。
惋紅竹感激地看了一眼若惜,在木桌前坐了下來,她每次和師兄說話,都感到十分緊張,生怕說錯一句話,相識這么久,雖然師兄對她的問題都會一一解答,但是不論她來幾次,師兄的態度就和第一次相見沒有任何區別,平靜的就像是在面對一個普通的陌生人。
“師兄,您給這口劍取一個名字吧”惋紅竹將歸于鞘中的奇鋒拿出,輕聲道。
寧辰看著身前的劍,沉默下來,許久之后,開口道,“不零之芳”
聽到這個名字,惋紅竹先是一怔,旋即眸中閃過一抹耀眼的異色,永不凋零的芳華,是這個意思嗎?
名字簡單易懂,帶著最衷心的祝福,寧辰很用心地起了名字,相識一場,雖然只是名義上的師兄妹,但他還是誠心祝福惋紅竹如同鞘中之劍,傾世芳華,永不凋零。
“這個名字紅竹很喜歡,多謝師兄”惋紅竹柔聲道。
說完,惋紅竹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開口道,“師兄今日在較武臺上說的那句話,紅竹懂了一些,卻又想不通其中有什么更深的意思,還望師兄能夠指diǎn”
師兄說,劍是殺人之兵,但這似乎并不是什么太難懂的話,她也想不出,這與他們之間為何有如此大的差距存在什么關系。
“如果我要殺你,你覺得自己有幾成希望能活下來?”寧辰將擦好的閻王神劍放在桌上,問道。
“一成都沒有”惋紅竹想了想,實話實說道。
她雖然修為比師兄高,但是真正實力相差太多,今日較武臺上的比試,那種一招一式都被封死的感覺,著實讓他們感到深深的無力。
她實在想不通,為什么他們苦練多年,引以為傲的招式,在師兄眼中會都是破綻,莫非是他們練的還不夠嗎?
“錯了”
寧辰看著眼前女子,解釋道,“其實想要殺一位三災強者,十分困難,人在絕境時的求生本能,超乎想象,你之所以會這么認為,只是因為你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絕境”
當初為了對付度厄寺住持,禍王,武君和四極境主等人,何其艱難,即便他一再布置后手,可是真正到戰斗時,還是屢次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數。
他們是這樣,他自己也一樣,在絕境的時候,為了活下去,人的意志和潛力都會變得無比的可怕,甚至讓戰局出現逆轉,也并非絕對不可能。
當然,若對手的實力到達冥王那個等級,一切又要另當別論,畢竟人類和神明之間的差距,已不是意志所能改變。
“你的劍,會在你最危險的時候,本能地成為你最后的依靠,到了那個時候,劍的本質,便十分清晰,殺掉對手,然后活下來”寧辰平靜道。
沒有人會在身處絕境的時候還想著仁義道德這些廢話,他做不到,那些傳說中的古之圣賢也做不到。
惋紅竹聽得似懂非懂,眸子閃過迷茫之色,道,“紅竹還是不太明白,這與我和師兄之間的實力差距,有什么關系”
寧辰也沒有著急,耐心道,“我剛才問你的問題,你再回答一遍”
“一成希望都沒有”惋紅竹不明所以,卻還是按照師兄的話,再次回答了一遍。
“事實上,以我的角度,你并非一成可能都沒有,但是,以你的角度,卻只會是這個答案,這便是我們現在之間的差距”
說到這里,寧辰話語微頓,想了想,更通俗的解釋道,“你之所以認為你一成希望都沒有,是因為你只看到了自己現在的實力,而沒有看到自己的潛力,但是,這份潛力,只會在你遇到真正的生死威脅時,才有可能顯露出來”
“你之前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時刻,所以,你現在的實力,僅僅你自己所能看到的”
“但是當你有朝一日,真正遇到生死危機,若是有幸能夠渡過,便將自己的那時一切感受都記下來,或許是招式,或許是感悟,又或許每一劍的痕跡,認真記在心里,學會,將這危機時刻爆發的潛力,徹底變為自己實力的一部分”
“現在明白了嗎?”寧辰問道。
武道之途,天賦的確十分重要,這一diǎn,惋紅竹和那位落星辰相差并不多,但是兩人決定性的不同便在于,落星辰在叛出趙家之時,經歷過太多生死大戰,實力也因為突飛猛進,到了最后,甚至能和趙家幾位第三災境界的巨頭相抗衡。
惋紅竹diǎn頭,心中不由感嘆,這些話聽起來就不容易,做起來恐怕便更是艱難萬分,也不知道師兄從前都經歷了什么,才會厲害的跟怪物一樣。
跳動的燈火,已經有些黯淡,若惜上前挑了一下燈芯,讓火光更亮一些,公子說過,此次百朝競鋒之前,紅竹的實力能提升到何等地步,將會對最終結果至關重要。
她對于武學懂得不多,但是她也知道,公子現在僅有半身,很難憑借一己之力,鎮壓來自百朝的所有對手,紅竹姑娘能不能幫上忙暫且不強求,至少要在公子無暇分神相助時,有著自保之力。
歷屆百朝競鋒之爭,對年齡都有著嚴格的限制,這也是她對公子并無太多擔心的原因,只要對手不是那些活了無數歲月的怪物,再驚艷的天才,公子都不會輸。
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惋紅竹這時才注意到桌上華麗尊貴,不似凡間之兵的紫色神劍,臉上露出一抹訝異,道“師兄,這便是你的劍嗎?”
“算是吧”
寧辰輕聲應道,這是閻王的劍,也是鬼女的劍,在她醒來之前,暫時由他代為保管。
“我能看看嗎?”紅竹請求道。
“恩”
寧辰頷首輕應,沒有拒絕。
惋紅竹拿過劍,纖手還未觸及劍身,便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排斥力傳來,至神至圣,不允許任何外人觸碰。
閻王雙兵,一者神圣,一者邪異,象征著地府之主賞善罰惡的分明。
天下間,除了閻王,任何人都無法使用這一對刀劍,寧辰也只能靠著鳳源相似的圣潔之力,勉強得到神劍的認同,卻也難以發揮出此劍在閻王手中之時,那毀滅天地的力量。
或許,有朝一日,鬼女醒來,此劍便能再次展現出昔日驚艷天下的風采。
“師兄的劍好像很久沒有用過了”惋紅竹將劍還回,說道。
“十年了,希望這一次也不會用到”寧辰眸中閃過一抹沉色,道。
“紅竹姑娘,時間已不早,公子也要休息了”就在這時,一直安靜不語的若惜,輕聲說道。
惋紅竹一怔,旋即明白過來,起身告辭道,“多謝師兄今日的解疑,夜深上山之路難行,紅竹先回去了”(/book/8375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