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趙弘潤難得地喝至酩酊大醉,雖然他一向自詡酒量不淺而當代的酒水酒精含量較低,但架不住四皇兄燕王趙弘疆的頻繁灌酒,以至于趙弘潤、趙弘疆二人在喝掉了十幾壇酒水后,終于醉倒當場,看得趙弘宣與他們三名皇子的宗衛們大感意外。
看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某位肅王殿下,其酒量居然能與燕王趙弘疆平分秋色?相信這件事讓許多宗衛大跌眼鏡。
次日醒來后,當趙弘潤迷迷糊糊地喊住口渴時,旁邊有人將茶碗遞到了他嘴邊。
趙弘潤勉強睜開眼睛瞅了幾眼,這才發現是自己的宗衛長衛驕。
“殿下,您感覺怎么樣了?”
在問這番話的時候,可以看出衛驕是憋著笑的,因為他是第一次看到自家殿下喝酒喝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還好,就是頭還有點暈。”接過茶碗,將碗里的水一飲而盡,趙弘潤扶著額頭有氣無力地說道。
衛驕聞言咧著嘴直笑。
宿醉的滋味嘛,他們這些宗衛們太清楚不過了。
豎起一根大拇指,衛驕輕笑著說道:“殿下,昨晚您真是太神勇了。你不知道,昨晚到最后,曹焱那些人都看直眼了。”
他口中的曹焱,即是燕王趙弘疆的宗衛長,昨晚趙弘潤與其打過照面,感覺是一位較為穩重性格的宗衛。
“哦。”趙弘潤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勉強下了榻。
由于宿醉,此刻他只感覺頭重腳輕,仿佛天地失重,失了平衡感覺,說實話,趙弘潤不喜歡這種感覺。
走出了昨晚居住的屋子,趙弘潤四下打量了幾眼,這才發現自己身處于一座較大的府邸中。
他依稀能記得昨晚的事,得知這座府邸正是燕王趙弘疆在山陽的府邸,燕王府。
但說實話,這座府邸根本比不上燕王趙弘疆在大梁的那座燕王府,看上府邸的占地倒是不但內中的裝飾、擺設,與大梁的燕王府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殿下醒了?”
在屋外,周樸、褚亨兩人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看到趙弘潤走出屋子,當即站了起來。
趙弘潤數了數人數,發現人數對不上,因為呂牧、高括、種招、穆青、何苗、朱桂幾人等并不在院子里。
不過經過回憶,他便明白了那幾名宗衛之所以不在這里的原因他們昨晚被燕王趙弘疆的宗衛曹焱等人給灌趴下了。
當然了,為此曹焱等人也付出了代價,至少趙弘潤依稀記得燕王趙弘疆最起碼有五名宗衛被當場灌醉。
“小宣起來了么?”來到石桌旁小坐了片刻,趙弘潤詢問道。
周樸告訴趙弘潤,其實桓王趙弘宣方才已經來看望過他的兄長,只不過當時趙弘潤仍呼呼大睡,于是趙弘宣便帶著周昪到前院用早飯了。
之后趙弘潤又問了燕王趙弘疆,對此周樸笑著說道:“卑職猜到殿下醒來時必定會問,因此探望過了,得知燕王殿下還在歇息。”
聽聞此言,趙弘潤苦笑著搖了搖頭。
顯然,那位四皇兄的酒量是要比他勝過一籌的,昨晚灌完了他又灌他的宗衛們,完全是一個頂最起碼三個。
難道性格豪邁的人天生酒量就好?
趙弘潤有些想不通,他只知道,昨晚與燕王趙弘疆那批人的拼酒,明顯是他們一方輸了,他與趙弘宣兄弟倆以及兄弟倆的宗衛們聯手向燕王一方的人灌酒,到最后居然沒勝。
當然,其中也有衛驕在昨晚并沒有怎么喝的原因,畢竟衛驕是宗衛長,需隨時抱持警惕。
趙弘潤暗自打定主意,等日后他鼓搗出經過蒸餾的高濃度黍酒,定要與燕王趙弘疆那批人再喝一回,挽回此次的失利。
對于燕王趙弘疆這位四皇兄,趙弘潤還是非常愿意結交的。
當然了,這說的是如今的趙弘疆,而并非是四五年以前的趙弘疆。
在趙弘潤的印象中,燕王趙弘疆曾經在大梁時可不是一位消停的主,總是時不時地就鬧騰點事出來,比如說今日打了哪位朝中官員的兒子啊,明日打了哪位朝中官員的侄子呀,反正只要是燕王趙弘疆碰到讓他感覺不爽的人,不管對方是什么樣的家世,先揍了再說。
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性格,因此,燕王趙弘疆一開始就對原東宮太子趙弘禮極為不爽,畢竟曾經的東宮太子趙弘禮,總是會時不時地擺出長兄的架勢,就連趙弘潤看了都不爽,有何況是脾氣本來就耿直、莽撞的燕王趙弘疆。
據趙弘潤的了解,他這位四皇兄燕王趙弘疆,是一位頗有些豪杰氣度的男兒,說白了,你比他厲害他就會服你,否則,不好意思,不管你是什么家世,在他眼里都是一坨屎。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初趙弘潤還居住在大梁皇宮時,遠遠看到燕王趙弘疆時總是繞著走,因為當時在他眼中燕王趙弘疆是個十足的莽夫,他可不敢隨意招惹,免得挨揍。
或許今時今日,肅王趙弘潤被戲稱為大梁一霸,朝野均不敢招惹,但是若往前再推幾年,這個稱號肯定是要落在燕王趙弘疆身上的。
不過,在五年前,也就是洪德十六年的時候,燕王趙弘疆做出了巨大的改變,他在楚國派軍進攻魏國時,放棄爭奪皇位,幾番輾轉最終來到山陽縣,著手訓練山陽軍,戒備著來自北方韓國的威脅,替當時第一次出征楚國的趙弘潤解除了后顧之憂。
平心而論,同輩人中趙弘潤就敬佩兩個人,其中一位是如今在齊國擔任左相的六哥姬昭趙弘昭,而另外一位,便是這座府邸的主人,燕王趙弘疆。
值得一提的是,燕王趙弘疆在這五年里幾乎沒有回大梁幾次,將所有心思放在山陽這邊,甚至于,逐漸也在諸多韓將心中掛上了名山陽的魏公子疆,指的就是燕王趙弘疆。
說起山陽,這座縣城著實是魏國北疆戰場上的最前線,曾屢次遭到韓軍的攻襲,因為只有拿下這座城池,孟門關韓軍才能放心進攻魏國的河東郡,否則,他們是很有可能會被山陽軍截斷歸路的。
在這件事上,韓軍已經吃過虧記得初次北疆戰役時,燕王趙弘疆就聯合南燕大將軍衛穆,前后夾擊兵出孟門關的韓軍,讓公仲朋、田苓兩名韓將吃了敗仗。
因此從那之后,公仲朋、田苓便屢次攻打山陽,逼得燕王趙弘疆解除了山陽縣的兵
器管制,采取了全民皆兵的戰術,總算是拼死擋住了韓軍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論功勞,趙弘潤覺得這位四皇兄才可稱作勞苦功高,因為無論是南梁王趙元佐也好,姜鄙也罷,都是屬于在初次北疆戰役期間的末尾才加入戰役的,而在此之前,皆是燕王趙弘力吸引著韓國的火力,同時吸引了當時天門關、孟門關兩地的韓軍,完全就是如履薄冰的艱難處境。
當然,在這件事上,南燕大將軍衛穆亦功不可沒,正是因為這位大將軍幾次支援山陽軍,才使得燕王趙弘疆堪堪守住山陽不被韓軍攻破,否則,魏國很有可能已經失山陽這個戰略之地。
在前往前院的途中,趙弘潤路經府邸內一塊頗為空曠的空地,在那里,燕王趙弘疆正著上身,在那仿佛是演武場的空地上習武,刺、挑、輪、劈,揮舞著一柄長槍,直將那桿長槍舞動地像是一條游龍。
不是說四皇兄還未起身么?
趙弘潤有些納悶地回頭看著宗衛周樸,畢竟周樸方才可是說燕王趙弘疆還在呼呼大睡的。
注意到自家殿下眼中的詢問之意,周樸亦是一臉茫然,畢竟他的確是聽燕王趙弘疆的宗衛長曹焱那樣說的。
懷著納悶的心情,趙弘潤邁步走了過。
在場地中練武的趙弘疆顯然是注意到了趙弘潤等一行人,收槍而立吐了口氣,隨即將手中的長槍丟給迎著他而的宗衛長曹焱,笑著朝趙弘潤走了過來:“弘潤,這么早就起來了?看來為兄昨日灌得你不夠多啊,哈哈哈哈。”
趙弘潤一臉苦笑地應了上,而待他的目光落在燕王趙弘疆的身上時,他眼中浮現幾許震驚。
因為他發現,燕王趙弘疆身上疤痕處處,那些疤痕就仿佛丑陋的長蟲,爬滿了前者的身體。
那一瞬間,趙弘潤說不出話來。
他不清楚這位四皇兄身上傷勢的來歷,但他可以猜到,這些疤痕肯定是在山陽這邊的戰場上留下的,否則,有宗衛保護的堂堂皇子,豈會受到這等傷勢?要知道迄今為止,他趙弘潤身上幾乎還沒有什么傷痕。
見趙弘潤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上身,燕王趙弘疆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后,便披上其宗衛長曹焱遞的袍子,將身上的疤痕遮掩了起來。
“弘潤什么時候起來的?”趙弘疆笑問道。
“剛起來不久。四皇兄呢?”趙弘潤看了一眼趙弘疆身邊的宗衛長曹焱,說道:“方才曹宗衛長對周樸說,四皇兄還在歇息。”
聽聞此言,趙弘疆滿臉困惑地回頭瞅了一眼曹焱,卻見曹焱臉上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見此,趙弘潤與周樸就明白了:人家這是考慮到他們的顏面,有意給他們留著面子呢。
畢竟對于當代男兒來說,喝酒喝不過別人,這也是一樁比較丟人的事。
于是,趙弘潤善意地朝著曹焱點了點頭,岔開話題問道:“四皇兄清晨習武,是在大梁時就維持的習慣么?”
“是到了山陽這邊才開始的。”用衣袍的袖子抹了抹額頭的汗,趙弘疆對趙弘潤解釋道:“為兄也不瞞弘潤你,當年初到山陽的時候,為兄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適應,每每恐慌于韓軍會來攻打此城,怕地晚上睡不著覺。后來我一想,反正睡不著,索性就起來練武,他日在戰場上也好多一份保障。”
趙弘潤知道這位四皇兄說的肯定是實情,但還是忍不住打趣道:“四皇兄亦會感到恐慌與不安?在我看來,四皇兄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杰。”
“哈哈哈哈。”燕王趙弘疆聽了趙弘潤略有恭維之意的話后哈哈大笑,顯得極為高興。
畢竟趙弘潤是他認可的人,能聽到認可的人對自己說出恭維稱贊的話,趙弘疆自然高興。
隨后,趙弘疆將趙弘潤請到前院的偏廳用飯。
在用飯時,他與趙弘潤商討起關于進攻韓國邯鄲郡的具體事項,看得出來,這位燕王殿下對于反攻韓國一事極為熱忱,可能這是因為他在山陽縣一直以來頻繁遭到韓軍攻打的關系,因此迫不期待想反攻韓國。
期間,趙弘疆將他所知的一些邯鄲戰場的情況告訴了趙弘潤,比如說,邯鄲韓軍的統帥乃是韓國的蕩陰侯韓陽。
說起這個蕩陰侯韓陽,趙弘潤曾以為對方只是一介尋常的韓國貴族,畢竟此人曾慘敗于魏國的衛穆與韶虎兩位大將軍手中,但是經過趙弘疆的解釋,趙弘潤這才知道,原來蕩陰侯韓陽一直以來居然是壓著南燕軍打的,只不過衛穆苦心經營的河東郡東部,因此才沒有被韓陽擊敗。
而且,從蕩陰侯韓陽那臨近魏國河東郡的封邑就能看出,此人是被命駐守在魏韓河東郡邊境的韓國貴族將軍,而一般駐守邊疆的將領,都絕非是尋常人物。
根據燕王趙弘疆的判斷,蕩陰侯韓陽在前一陣子之所以在魏國大將軍韶虎手中吃了虧,事實上可能是因為韓陽小看了韶虎,畢竟知道韶虎乃禹王趙元佲身邊宗衛長這件事的人,縱使在魏國都不多,又何況是在韓國。
因此在諸多韓將眼里,韶虎是籍籍無名的,沒想到這位魏國大將軍人如其名,完完全全就是一頭猛虎。
“但是自那回失利之后,蕩陰侯韓陽以一敵二,同時抗拒南燕軍與魏武軍,這著實不簡單。”頓了頓,趙弘潤面色嚴肅地對趙弘潤說道:“弘潤,你說要攻打韓國的王都邯鄲,我這邊肯定鼎力支持。但在攻打邯鄲之前,你我必須攻破鄴城,而想要攻破鄴城,就勢必得拿下蕩陰。上回北疆戰役時,南梁王趙元佐選擇了攻打中牟,雖說成功地吸引了一支韓軍并且最終將其殲滅,但這其中,未免沒有忌憚韓陽那支蕩陰軍的意思。邯鄲不似上黨,一旦一城受到攻打,其余城池的韓軍立馬會前來援救,極難攻克。因此,你我得做好長久之戰的準備。”
“”趙弘潤深以為然。
正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已經在上黨吃過一回苦頭的趙弘潤,這次打定主意要等前線囤足糧草后再出兵。
畢竟正如燕王趙弘疆所言,攻打韓國的王都邯鄲,這不出意外會是一場曠日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