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洛可翼魔之王的墳墓通道中,身穿紅裙的伊麗莎白跌跌撞撞的扶著墻壁前行著,她的頭顱低垂,長長的銀發披散在面前,下彎的腰身似乎永遠也無法直起,只能靠扶著墻壁的那只蒼白的手做最后的支撐。()!
一步,兩步,遲緩而吃力的腳步聲回蕩在寂靜的通道里,黑暗無聲的通道似乎已經將她完全吞沒,盡管她的眼睛不會受到黑暗的影響,但此時的她卻只能苦和絕望。
鮮血,正從她腹部的傷口不斷地滴落,鮮紅色的禮服長裙已經與鮮血的顏色融為一體,腹部被石刺貫穿的傷口,外翻著模糊的血肉,如果湊到近前甚至可以受重創的內臟,創口之嚴重令人后心發涼。
突然,腳底一個打滑,她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腹部的傷口遭到牽扯和碰撞,大量的血從傷口中涌出,染紅了她身下的地面。
五分鐘過去了,她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像是已經死了,但當又過了五分鐘,她的手抽搐了一下,掙扎著抬起頭向前爬,粗糙的地面摩擦著她的傷口,帶來鉆心的劇痛,也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弗拉德,我親愛的父王,請保佑我吧!”她在腦海中用最后的意識哀求著:“不要讓我死在這個地方,帶我離開這里,幫我逃離這可怕的墓穴……”
墓穴的通道依然死寂,沒有光亮,也沒有希望,她依然在粗糙的石板地上艱難地爬行,除了腹部的傷口外,身體的其他部位也被磨出了大量傷痕,所有她經過的地方,地板上都布滿了斑駁的血跡。
忽然間,她停止了爬行,動了動自己長長的尖耳朵,她聽到身后的走廊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那聲音正以驚人的速度向她靠近,但它并沒有帶給她任何喜悅,她知道那并非救命的援手,而是催命的死神。
拼盡了最后的一絲力氣,她忍著全身的劇痛全力向前爬行,但即使如此,虛弱至極的她在十分鐘內也只不過爬出了五米的距離,當她猛地抬起頭暗中立在自己面前的那兩只穿著黑色長靴的腳時,她感受到了最后的絕望。
“前面的路足有數百米才能到出口,你打算就這樣一路流著血爬出去嗎?”頭戴黑色寬邊帽,身披黑色斗篷的羅格在她面前單膝跪倒,打量著她虛弱而憔悴的臉問:“我的公主殿下?”
伊麗莎白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輕輕地搖了搖頭,絕望的把頭低下來躺倒在地上,此時此刻,她的內心倒是變得輕松起來,她知道自己面對的無非是死亡,而那正是擺脫現在這痛苦的最好辦法。
“來吧,殺了我吧。”伊麗莎白用微弱的聲音說。
羅格默默地望著她沉吟片刻,起身走到她的側面將她趴伏在地的身體翻過來,低頭腹部那血肉模糊的傷口,通常來說,在吸血鬼身上是很難見到這樣的傷口的,因為它們多半都會快速愈合如初。
“你這調皮的小姑娘,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招惹什么,不是嗎?”羅格在她身邊坐下,將她的上半身扶起來抱在懷里,低頭打量著她說。
“你最好快點兒動手,我不想在臨死前,聽你用言語羞辱我。”伊麗莎白有些惱怒的盯著他,但虛弱的身體卻讓她連語氣中的怒意都難以表達,以至于這話語聽上去無比的蒼白無力。
“那你想不想在臨死前,再吃最后一頓飯呢?”羅格用手擦著她臉上沾染的灰塵,不慌不忙的問:“人類的監獄在處死罪犯的時候,都會給他們安排一頓最后的晚餐,可以隨便點自己想吃的東西。”
他說著將自己的袖子擼起來,用扶著伊麗莎白頭的那只手的食指尖端彈出的利爪,在自己裸露的手腕上一劃,鮮血頓時從傷口處溢了出來。
“要來點兒嗎?”他把流血的傷口湊到伊麗莎白那已經失去血色的紅唇旁邊,吸血鬼公主驚訝的,但很快彌漫在鼻子前的血腥氣便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讓她情不自禁的湊上前貪婪的吮吸著傷口流淌出的血。
“真沒想到,堂堂的公主殿下吃起東西來,也跟小壞鳥一樣沒吃相。”羅格低頭笑瞇瞇的力吸食自己鮮血的伊麗莎白,腹部的傷口隨著血液的補充而逐漸愈合。
當伊麗莎白身上的傷口全都恢復如初,羅格將自己的手腕抽了回來,手腕上的傷口很快消失不見,伊麗莎白抬起頭望著他,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角的血。
四目相對,羅格翠綠的眼眸和伊麗莎白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彼此,吸血鬼公主眼神中的含義似乎在問:“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救我?”
羅格平靜的凝視著她,綠眼眸中返回的意思仿佛在說:“因為我不想讓你死在這里,現在還不是讓你死的時候。”
“我是你爪子下面的獵物嗎?”伊麗莎白的瞳孔越發的鮮紅了,公主的傲氣令一縷憤怒充盈了她的眼神。
“不,你是我的囚徒。”羅格在黑暗中閃爍綠光的眼睛里,輝映出一縷令伊麗莎白倍感輕蔑的光芒,感覺自己受到侮辱的吸血鬼公主,猛地起身用鋒利的爪子刺向羅格,同時張開紅唇露出四顆鋒利的尖牙,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
但一秒后,她便安靜了下來,身體重重的倚靠在身后的墻壁上,顫栗不安的望著面前這只雙眼綠光閃爍的白色狼人,化為白狼的羅格用雙爪按住她的肩膀,布滿鋼牙的大嘴發出的怒吼震得伊麗莎白耳畔滿是回聲。
“跟我比嗓門不是個好主意,公主殿下。”白狼用狼爪摸了摸伊麗莎白的頭,身形縮小變回了羅格的樣子,他坐直了身子從腰間的煙草袋里抽出一支雪茄,點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問:“說說吧,圣器在哪兒?”
伊麗莎白默默的低著頭不吭聲,羅格一邊吸煙一邊打量著她,見她不說話繼續說:“我猜應該在安妮身上,而她顯然沒有跟你一起來,否則的話我們的公主殿下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他把臉湊到伊麗莎白面前,凝視著她飽含敵意的眼睛問:“那么,安妮去哪兒了?我們可敬的小侍女一直寸步不離的跟著她的公主,救了她好幾次命,為什么突然帶著圣器不告而別了?”
“我不會告訴你的,你要殺就早點兒動手!”伊麗莎白咬牙切齒的瞪了他一眼說。
“你可要想清楚,我親愛的公主殿下,”羅格微笑著伸出一只手,輕撫著伊麗莎白柔軟的臉頰微笑道:“你死了,對于血族來說將意味著毀滅!”
伊麗莎白下意識的揮開羅格摸自己臉的那只手,卻突然聽到他的口中冒出了“毀滅”這個詞,情不自禁的將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只見羅格叼著雪茄意味深長的說:“剛才在里面發生的一切,你應該還沒忘記吧?”
“西洛可已經背叛了血族,因為你沒有足夠的力量駕馭它,而在古爾曼親王死后,你已經成為了血族地位最高也最為強大的王室成員,整個血族的未來和希望都在你這嬌嫩的肩膀上。”
羅格用手輕輕地捏了捏伊麗莎白紅禮服裸露出的香肩,微笑道:“如果你死了,誰能扛起這份重擔?到那時候血族將變成一盤散沙,詛咒之地的魔王們將群起而反叛,你父親的王堡將化為塵埃,一切都不復存在。”
“而這,是你想嗎?”羅格把臉貼近伊麗莎白,語氣深沉的凝視著她,伊麗莎白鮮紅的瞳孔顫抖著,眼前似乎已經映出了血族的滅亡之日,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惶恐的低下了頭。
“更何況,”羅格向后重新坐直了身子,繼續對她說:“你以為你不說,安妮和圣器就平安無事了嗎?厄魯斯遍布黑巫師的耳目,我們追蹤你到圣彼特堡就是威廉手下的虛空獵人首領亨特指的路。”
他微笑著彈了彈雪茄的煙灰,打量著伊麗莎白低垂的頭說:“如果亨特或其他黑巫師發現安妮身上帶著圣器,威廉會讓她安然的離開厄魯斯嗎?不,他一定會傾盡全力來彌補自己在死亡沼澤犯下的錯誤。”
“到那時候,”羅格再次探身向前,在伊麗莎白的耳畔低聲問:“就算你還活著,你能從威廉的陰影要塞奪回被搶走的圣器嗎?”
伊麗莎白沉默著,她知道羅格的話并非虛言,此時的她置身于進退兩難之地,她擔心羅格一語成讖,擔心安妮身上的圣器被威廉奪走,但她又不愿將安妮的去向告訴羅格,將自己辛苦奪來的復興希望雙手奉上。
“你說這么多,根本沒有意義。”良久的沉默后,伊麗莎白輕輕的開口了:“無論我是否告訴你,無論圣器最后落到誰手里,我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你都會殺了我,就像你殺死我的親人們一樣。”
聽到她的話,羅格贊同的點了點頭,抬頭仰望著墓道的天花板抽了口煙,不慌不忙的說:“在我離開日月森林之前,我的老師曾經告誡我,如果即將面對死亡,大無畏的求死并不英明,能拖一分鐘就拖一分鐘,也許還有轉機呢?”
聽到羅格的話,伊麗莎白心里一動,猛地抬起頭來,羅格向她聳了聳肩笑道:“我一直覺得,老頭子的話從來都沒有錯,你也不妨考慮一下,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考慮。”
說完,他站起身來走到通道的另一側,背靠著墻壁低頭繼續抽自己的雪茄,伊麗莎白靜靜地坐在原地低頭沉思,一分鐘不知不覺的過去了,當她被從思緒中驚醒,抬起頭猛然格的臉已經貼在了自己的面前。
“想好了嗎?公主殿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作為一個領導者,決斷力是非常重要的。”羅格微笑凝視著伊麗莎白問。
吸血鬼公主意味深長的注目半晌,沉吟片刻緩緩的張開紅唇說:“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