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聽到凱瑟琳的話,羅格不禁吃了一驚,站在他肩膀上的小毛球關切的問:“南瓜姐姐沒事吧?”
“布蘭妮沒事,”凱瑟琳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死的是兩個祭司團的祭司,兩個人死在同一個地方,安東尼奧團長和大祭司已經到現場去了。”
正說著,布蘭妮從屋里走了出來,在凱瑟琳身邊停下腳步皺眉問羅格:“你剛才跑哪兒去了,我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這里這么危險大半夜還到處亂跑?”
“多謝關心,不過我猜我還不至于被啃了脖子。”羅格聳了聳肩向兩人招招手說:“來吧,帶我去看看現場,雖然我現在不太想看到大祭司,他一定又火冒三丈了。”
不出羅格的預料,當他們來到事發現場時,大祭司歌德正在對安東尼奧大發雷霆,責備他不該多管閑事在此地停留,安東尼奧不勝煩惱的背對著大祭司,一看到羅格立刻快步迎了上來。
“看來你今晚做不了好夢了,團長大人。”羅格在安東尼奧面前停下腳步,歪頭看了一眼他身后臉色鐵青的大祭司歌德,對安東尼奧揚了揚眉毛說。
“你已經知道了吧?又死了兩個人,都是祭司團的祭司,兩個人住在同一個屋子里,屋里的其他祭司沒人注意到他們是什么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直到有人被驚叫聲驚醒。”安東尼奧愁眉緊鎖的嘆了口氣說。
“那么,他們兩個又被啃掉了脖子嗎?”羅格探頭向他身后張望,但沒有看到死者的尸體。
“有一個人被咬掉了耳朵,半張臉咬得血肉模糊,另外一個肩膀上被撕掉了一大塊肉,真是見鬼。”安東尼奧煩惱的向他招了招手,帶著他從大祭司面前走過,繞過幾棵黑色的參天大樹來到了尸體前。
只見兩名祭司的尸體一橫一豎倒在地上,一個趴著,上衣已經被撕碎,肩膀上有一大片被撕咬得血肉模糊的痕跡,另一個仰面躺在地上,面向天空的一側臉上滿是鮮血和傷痕,一只耳朵已經不知去向。
羅格在仰面躺在地上的那具尸體前蹲下來,把他的頭朝向自己,看到另外一側沒有被撕咬的半邊臉的太陽穴位置有一處深深地傷口,似乎是被某種尖銳的東西刺穿了太陽穴。
他抬頭向安東尼奧投去探詢的目光,安東尼奧在他身邊蹲下來注視著傷口說:“我們檢查了周圍,找到了一塊染血的石頭。”
他讓一名騎士將發現的石頭遞給羅格,羅格把石頭拿在手里反復打量,又看了看尸體頭上的傷口,默默地搖了搖頭。
他檢查了尸體身上的傷痕,但并沒有找到搏斗留下的擦傷、淤青或其他傷痕,羅格不禁皺了皺眉,起身來到趴在地上的那具尸體旁邊,將他掀翻過來仰面躺在地上,而這時他的目光被尸體的脖子吸引了。
“你們看過這里了嗎?”羅格指著尸體的脖子對安東尼奧說。
騎士團長在他身旁蹲下身,讓一名騎士送來一支火把,借著火把的光芒他看到尸體的脖子上有一道淤兩公分寬的淤青,安東尼奧詫異的搖了搖頭說:“沒有,之前我沒有注意這個,我只看到他的后腦被打破了。”
“后腦的傷口并不足以致命。”羅格檢查了尸體腦后的傷口,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說:“這應該是用硬物打擊后腦留下的傷痕,它頂多只會讓人昏迷,但并不會令人死亡,脖子上的勒痕才是真正的死因。”
“你是說,米娜先用石頭打昏了他,然后又用繩子勒死了他?”安東尼奧面帶疑惑的看著羅格,羅格向他擺了擺手說:“我可沒有那么說過,而且勒死他的也不是繩子。”
“不是繩子?”安東尼奧詫異的看了一眼尸體頸部的傷痕,羅格把尸體的頭側過來,指著他脖子的側面說:“看到了嗎,淤青只在正面咽喉部位存留,脖子兩側都沒有淤青。”
“如果人是被繩子勒死,繩子必定要纏繞脖頸,這樣就會在脖子上的至少三個方向留下痕跡,但尸體上只有正面有痕跡,這說明勒死他的兇器并不是繩子。”
聽了羅格的解釋,安東尼奧恍然大悟,羅格繼續說:“根據淤痕的寬度推測,勒死他的應該是棍子一類的東西。”
他拿起尸體的一只手,把它遞到安東尼奧面前說:“看,死者的指甲里有殘留的木屑,說明兇手是從后面用棍子勒住了他的脖子,死者在掙扎的時候用手抓住棍子,試圖把它從脖子上推開。”
“你是說,這個祭司在被人勒死前并沒有被打昏?”安東尼奧驚訝的看著他,羅格微微點頭道:“沒錯,如果一個人已經被石頭打昏,那又何必費力把他勒死呢?直接用石頭砸死不是更省力?”
“那他腦后的那道傷口?”安東尼奧滿腹狐疑的看著羅格,羅格和他一起扶著尸體坐起來,掀開頭發察看了一下腦后的那道傷口后說:“關于這個傷口,也許是從遠處投擲的飛石擊中留下的,將人打倒后又用石頭砸死了另外一個。”
他頓了一下,回頭看著旁邊那具尸體說:“又或者,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什么可能?”安東尼奧關切的看著他,羅格沉默片刻聳了聳肩說:“沒什么,這更像是個臆測,我覺得還是剛才的那個可能性靠譜一點兒。”
他和安東尼奧將尸體放倒回原位,兩人站起身來打量著地上的兩具尸體,安東尼奧依然是滿面疑惑的說:“我不得不說,我還是覺得難以理解,為什么米娜要先用石頭打死一個人,又用棍子勒死另一個人。”
“她并沒有那么做,團長大人。”羅格輕描淡寫的應了一句,安東尼奧詫異的回頭看著他,羅格注意到他疑惑的目光,向他招招手帶著他來到第一具尸體旁,在他的頭旁邊蹲下來將太陽穴上的那處傷口指給他看。
“如果你仔細觀察過這處傷口,你會發現,這根本不是你給我的那塊染血的石頭留下的,傷口非常深而且細,是用某種尖銳的東西穿透后留下的,表面的確有一些擦傷和擊打留下的傷痕,但那塊石頭的尖端根本無法深入傷口的深度。”
安東尼奧在火把的映照下仔細察看了那處傷口,并向自己的部下要來一把短劍,試著將傷口割開,果然看到傷口與羅格所說的一樣,他試著將那塊染血的石頭與傷口重合,但沒能成功。
“你說得對,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越來越迷惑了。”安東尼奧茫然無措的抬頭問羅格。
“我倒覺得事情比原來清楚了不少,團長大人。”羅格站起身來意味深長的說。
安東尼奧起身正準備讓他解釋一下話里的意思,忽聽在附近站崗的一名騎士喊道:“團長,那邊有人!”
眾人循聲向騎士的方向看去,只見他不遠處的樹叢晃動了一下,那名騎士同時回頭向安東尼奧喊道:“我看到她了,是那個紅衣服的女人!”
“抓住她!”安東尼奧大喝一聲,騎士們蜂擁而上沖向樹叢的方向,當他們穿過樹叢的時候,看到一個紅色的影子在夜幕下的樹林中一閃而過,騎士們立刻疾步沖向紅影子消失的地方。
當他們來到紅衣女子消失的那棵樹旁,卻找不到了她的蹤影,他們兩兩一組在周圍搜索,但米娜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騎士們無奈只得悻悻而歸,而當他們離去后不久,就在米娜消失的那棵樹上,一個紅裙女子小心翼翼的從樹上爬了下來,盡管身上穿著紅色的長裙子,但她攀爬樹木的動作沒有受到絲毫影響,敏捷的如同猿猴一般。
落在地上的米娜回頭冷冷的看了一眼騎士們離去的方向,轉身向叢林深處走去,突然,一個黑影從她前方的一棵樹后面走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米娜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伸手摸向用繩子捆在腰上的石頭。
“別緊張,如果我真想對你動手,一塊石頭并不能夠阻礙我什么。”羅格悠然的點燃了一支雪茄,吸了一口后抬起頭來打量著米娜說。
米娜沉默的注視著他,一動不動也一聲不吭,羅格見狀微微一笑說:“我知道你會說話,也許你有什么理由不肯、不想或不愿說,但現在有三個人死了,你是最大的嫌疑人,你難道不打算為自己說兩句嗎?”
米娜依然一聲不吭的站在原地,但羅格能夠看出她的眼神中含著一絲猶豫,他觀察著她微妙的表情變化,等待著她的反應。
但米娜始終沒有任何回應,在長久的沉默之后,羅格再次開口道:“米娜,我們是你的朋友而非敵人,我們正準備設法將烏鴉之神對你的詛咒解除,讓你們一家擺脫這苦難,我想這也是你所希望的,對嗎?”
米娜依舊沉默著,像一尊僵硬的雕像,冰冷而安靜,現場再次陷入了沉寂,而就在此時,米娜的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大祭司歌德和安東尼奧帶著騎士和祭司們趕到了這里,將米娜團團包圍起來。
“來人,把這個吃人的妖女給我抓起來!”大祭司歌德指著米娜怒喝一聲,祭司們一擁而上將米娜按倒,米娜沒有任何的反抗,只是抬頭直勾勾的盯著羅格。
就在歌德命令祭司們將米娜押回村莊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米娜突然回頭對羅格說:“生命不可能從謊言中開出燦爛的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