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這三個蒙古好手,哪里見過如此之快的刀?
這生死之斗,容不得你見過沒見過,只有你反應及不及時,你如果腦子一慢,手也就跟著慢了,這就失去了先機,落在下風。
這三個蒙古高手驚愕之下,反應卻慢了一拍,下場更加凄慘,被蘇留攔腰怒斬一刀,直斬作了齊齊的六截!
“好快的刀!”
三人口中還在驚呼,眼睛也還能看的見這個世界,更能看得見跟自己身體分家的下半邊身子。
接下來,意識一痛,再無聲息。
“好可怕的刀!中原武林,竟然有這樣的高手?!”
金輪法王只覺得頭皮發炸,寒毛倒立!
不過他自詡當世無敵,還有萬丈驕悍雄心,怪嘯一聲,激起了心中殺氣,仗著手里金輪,飛撲蘇留。
霍都卻無暇顧及其他,蘇留武功極高,他不敢正面對上,打定了注意要捏軟柿子,要殺身負重傷的李莫愁。
“受死吧,美人!”
這狂風迅雷功最強的一擊既出,霍都心里簡直狂喜,大叫出聲,因為他看到李莫愁嘴角又沁出了血跡。
李莫愁俏目陡然煞氣一現,左右手各三枚冰魄銀針,飛射而出。
霍都見識過她飛針的威力,心里大恨,此時若是一意進取,必然中了毒針,等于是以命換命。
不值得!!
像他這樣自私的人,絕對不會讓自己置身險境。
他回轉鐵扇,叮叮叮,一連擋住了五枚冰魄銀針。
這第六枚飛針,居然后發先至。射在了他的腳趾上。
霍都震駭欲亡,這樣閃躲之下,還是著了道。
金輪法王撥開了蘇留壓頂一刀,急叫道:“斬了腳趾。速去療傷!”
霍都一咬牙,鐵扇下揮,右足腳趾,立時切斷。
“痛殺我也!”
霍都慘呼一聲,毒氣一時還未完全入體。他發足狂奔,逃了出去。
李莫愁早已經失血脫力,依靠在樹干上,看著蘇留,淚眼婆娑,聲音幾若蚊吶:“怎么不走。”
蘇留卻沒有聽見,他的全副心神,都已經放在了金輪法王惡斗之中。
金輪法王是藏地的不世奇才,絕不是鹿鼎里的桑結可比的。
他身具龍象般若神功,此時雖然沒有大成。也起碼是八層九層往上了,內力之壯闊,絲毫不在郭靖之下。
兩人一連不知道過了十數招,內力一連過了一十三波,一的,就如同狂潮大浪一般,將地上的落葉,都卷動狂舞起來。
混雜著血氣彌漫,真如修羅殺場一般!
然而,誰也不肯稍退半分。
一退就是露怯。露了怯,就要被對手捕捉到氣機漏洞,凝聚內力,直接強壓至死!
蘇留胸口氣血翻涌。竟隱隱的有逆亂之象,心沉之余,也漸漸摸透了金輪法王的底細。
“內力雄厚可怕,應變武技卻頗有不及!"
蘇留在摸透金輪法王的同時,金輪法王也對蘇留的了解更深了一層,
他到了此時。內力已經是崩到了極限,不得不收了,如果再瘋狂爆發到下一步,他根本無法控制住渾身氣息,到時候龍象真力不繼,也要力竭而死。
當當當!
無數次刀鋒到了金輪頭邊,險之又險的給他使輪擋了住。
就在這時,蘇留驀地暴喝一聲,手里刀勢再變。
紫夜刀幻過無數刀尖,化做點點繁星,刀勢又上一層樓,直向金輪法王雙眼挑去,刀式卻沉穩無比,沉穩之中,卻又暗藏殺機。
這生死邊界的一刀,融合了百勝刀王的刀法技藝,遠比蘇留任何一刀還要來的強,論說刀意,只在決絕必殺的無往生一刀之下!
金輪眼皮子一跳,盯著蘇留刀尖,心生警兆,雙臂使力,金輪一擋,錚的一聲響,他雙腳劃過地面,地上多了兩道極深的線印,人倒著滑退了十數步。
至此,金輪法王心里竟有種明悟:這小子的刀法,狠辣無比,此時我已經擋的辛苦,刀意似乎還有最后一層,引而不發。我一不小心,就要被他所害了,我真是坐井觀天了,中原武林,還有此等人物?!
金輪驚懼不定,蘇留喉嚨一甜,也不追擊,身子借他這一推之力倒掠而起,獨坐在樹巔。
坐姿很正,很穩。
風吹過來,樹在動,人卻不動,刀更不動。
這一下,由方才的極動,轉作了極靜,動靜之間,何等玄妙。
蘇留一手拄刀,雙目似閉非閉。雖然一語不發,但是氣勢卻猶自凝而不漏,風卷云舒,便已然勝過了龍嘯虎咆。
李莫愁更不太好受,她本身內力就是一大缺陷。
更受了達爾巴一記金剛杖,又鼓動最后一絲真氣傷了霍都之后,已經是強弩之末,絕對沒有再戰之力,撲倒蘇留身邊,喃喃道:“你為什么不走?”
蘇留沒有回答,身子越發的挺拔,淵峙亭凝如同松木一樣。
金輪法王腳步微頓,虎口顫栗,繞著蘇留轉圈,目光緊緊的鎖定蘇留右手的刀,卻不敢逼進。
此時戰局何等之慘烈!
此次隨他追殺而來的十多個蒙古高手。
一個個死在了這無名林中。
就連他身負金剛之力的二弟子達爾巴,也被蘇留一刀斬殺,血流了一地。
此時就剩下一個霍都,被李莫愁擊傷,不知逃到了哪里去。
金輪國師這時候回想起蘇留出刀的種種無匹的氣勢,既是驚懼,又是震駭;退是不退?這人的氣勢,越發的凝重。下一刀必有鬼神莫測之威。
“下一刀的刀勢,如能再上層樓?是不是要斬了自己首級?”
想到這里,金輪法王已然心性動搖,生起了退意。
這其實也是蘇留看破了金輪法王心性修為跟不上武功修為才故意做局懾他。
在原書里,這金輪法王,論說武功修為,是不比郭靖跟五絕低多少的。
只他的實戰能力,卻低了一截。
其中應變能力,還有心性上的修為,更不算得頂尖了。
金輪法王眼神幻滅數次,終于還是沒有下定決心跟蘇留決意死戰,只好一抖袍袖,冷笑道:“好,中原武林,果然有數不盡的人杰,老衲來日龍象般若神功大成,必來向閣下討回今日之恥。”
說罷,他只覺得肺腑間一股極陰極寒的氣息開始肆虐,不敢大意,連后退之時都更加都的小心,對手指一根根緊緊握在刀柄上的蘇留極為忌憚。
不過,他生性狡詐,卻也不甘心就此離開,退也不盡退,還在林外候得一會,又悄悄回轉,只要蘇留稍稍露出半點傷重無力再戰的勢頭,必要出手扼殺蘇留。
他隱在一顆巨樹背后,眼角余光一覷:蘇留竟然一手按刀,一手舉著酒壺,狂飲不止!
金輪法王驚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暗道:僥幸僥幸,此子意淡神閑,若是執意殺我,如何能逃?今日先走為上,龍象般若大成之后,再來中原殺了此人!
他卻看不見蘇留按刀的右手幾乎每一根手指都在無意識的震顫跳動,手攏在袖里,血已經順著手臂往下滴落,滑在了刀身上。
金輪法王走后半個時辰,蘇留輕輕撫著李莫愁光滑白皙的臉頰,溫和一笑,巍巍然站了起來,艱難而又小心的將她背在了身后。
左手一把棄了酒壺,真氣一窒,牽動傷勢,胸肺口鼻之間積蓄的酒混著血一齊噴出。
血秋染霜林醉,暮照夕陽紅。
蘇留面如金紙,背著李莫愁,一步一步堅定無比的往南邊走去。
背上早已經力竭昏死過去的李莫愁美好緊閉的眸里,身子一動未動。
她當然沒有看到蘇留嘴角,暗紅色詭艷的血跡還在流淌不絕。
幾乎暴走的第九重龍象般若神功,一重一龍一象,毫無保留的奔涌,幾乎將任督未通的蘇留轟得經脈寸斷,穴竅炸裂。
但蘇留雙手托著李莫愁,動作很輕,也很柔。
他的五竅依舊開始流血。
忽然,不知道哪里滾落下一滴珠淚,流進了蘇留的脖頸。
蘇留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往前走,只是抬頭瞇眼怔然望著如血的夕陽,喃喃道:“好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