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人活一生,歲月荏苒,總都要死的。
李莫愁心境卻跟小龍女大不相同,她莞爾一笑:“龍兒,你現在不會懂的,等你再長大了一些,也就明白了。”
她低頭,有些憐惜地把小龍女抱在懷里,尖俏的下巴抵在龍兒額頭上,冷艷如秋水的雙眼里是滿足的神色,心道:等你也遇到一個讓你不想他的死的人,也就懂了。
只是蘇郎這一去只身上重陽宮,也實在兇險,可惜自己全身真氣被師父制住,限足于古墓,什么也幫不上。
呵呵,古墓,也是蘇郎給想的古怪名字,活死人墓,幽居地古。
李莫愁只有在這終南山的背面山腹暗室,最接近那冤家的地方,心里才稍稍的好受一些。
腦子里幾月來共走江湖的片段更是一個個不斷浮現在腦海。
“哼,誰是你家的那位了。”
“秋夜晚陽,情谷飛花,咱們進去走一走?”
“情之所至,不足道也。”
“你為什么不走。”
“你為什么不走。”
想著想著,一點一滴的匯聚,李莫愁眼睛已經有些縹緲的濕意。
“莫愁啊。”
”啊?”
”我許你這一世,了無憂愁。”
這一句話,是他將自己擁在懷里的時候,咬著自己耳朵,溫柔述說的。
那時候兩人并首雙雙躺在寒玉床。
李莫愁一想起來,就覺得芳心一酥、一痛。
好像是那一天秋陽晚照,被情谷飛花刺傷了一般。
腦子里的蘇留,看著自己,總是都帶著笑意,一笑起來,臉上就會有很好看的漩渦。
怎地也就這點時間未見,這心里就如貓撓一般的癢,想這個冤家想的心里慌慌的。
小龍女忽然悶悶道:“師姐,你有心事呢。”
李莫愁冷艷的玉容微微一紅。怔怔地出神、雙手緊緊地抱住小龍女,在小師妹耳畔柔聲喃喃說道:“師姐在等呀,等呀等呀等呀,蘇師叔就會回來娶師姐啦。”
小龍女埋在師姐懷里悄悄抬頭。師姐說的那些卻似懂非懂,不過不知道為什么看到眼前這樣嬌弱似乎不太要強的師姐,心下有些莫名的情緒泛起,這種強烈的感覺連玉女心經都壓抑不住。
她想到蘇留送給她的見面禮,那一包清香入脾的糖。想要拿出來,不知為什么竟遲疑了一下。
一想起師父對蘇郎的提防跟敵意,李莫愁心里說不出的委屈難過。
不知何時,清淚點點滴落在清麗的臉頰,貝齒微咬,香唇卻倔強而又驕傲地抿起。
“師父,你總是說,男人都是些花言巧語的騙子,可是蘇郎,不是這樣的。”
真的有男人。會為一個女人死的。
其時自重陽真人坐化,已然又過了數十載。
此時已經是射雕之后的全真,有重陽真人弟子,全真七子坐鎮終南山。
而此時全真教的聲望也是如日中天,天下道門弟子,足有九萬有余,俱都以全真為首領。
全真七子,也是道門領袖人物。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有人斗膽去踩全真教,去踏重陽宮。又被群道拿住了,立馬臭名遠揚,江湖之上,只怕再無立錐之地!
但是。如果有人能夠踩得這群道士沒脾氣,說不出話來,也絕對的要威震天下,是兇名。
所以無論是誰,上了重陽宮鬧事,無論結果如何。都將名揚天下。
“這就是要我赴死的本意所在?”
蘇留微微一笑,他對林玉叫自己赴死一事,不置一否。
因為他認為自己一定不會死。
蘇留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既然他已經決定接受這個任務,必然就已經有了特別的想法。
從明面上來看,敵我雙方的實力,相差懸殊。
蘇留要單人獨劍上終南破了全真臉面,面對的就是這終南山上下足足有數千之數的大小道士。
再加上,全真教跟蘇留還頗有嫌隙,左右也落不得好下場。
但是,蘇留仔細忖度一番,此次白玉京的任務,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王重陽當日自覺虧欠了林朝英,臨終前吩咐門下要給活死人墓的鄰居留幾分情面,雖然很多人只怕早已經忘記了,像原書里郝大通就打死了孫婆婆。
總還是要留有情面的。
蘇留便順勢在心里謀劃了一番,才信步往終南山而去。
自古墓往終南,道途實在多艱。
蘇留卻堂堂正正,走的正門。
“站住!”
全真山門下的道士眼見得一襲白衣上了全真重陽,大聲喝止,然而等到他們踱步上前,跟蘇留的雙目一交接,心神陡然渙散,渾然忘記了自己要問什么。
那一雙幽深的雙眼,明亮神異至極,竟然隱隱的跟那天上的星辰一般璀璨,威儀無邊。
只被一注視,登時攝人心神,只不過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一道白影如風在蒼空黎明里掠過,矯若神龍,落腳處,當空留下了一道道殘影,那一襲直往終南山全真教山門而去。
道士們大駭,心道:這人會妖法!
下一刻,終南山大亂,有道士察覺不對,開始亡命大叫:“有人闖上重陽宮了!”
“有人闖上重陽宮了!”
“重陽起全真,高視仍闊步,矯矯英雄姿,乘時或割據。妄跡復知非,收心活死墓。人傳入道初,二仙此相遇。于今終南下,殿閣凌煙霧。”
蘇留聽著背后呼喝之聲,只淡然一笑,眼前這詩號正是當年林朝英與黃藥師刻在此處的,關于這一首碣詩,倒也真是一番佳話,昔日林朝英倒追王重陽,兩人就在這巨石上面刻字打賭做文章,林若是贏了,王重陽須得娶了林朝英,否則就將活死人墓讓給林朝英。
他雖然在笑,但是外人絕對看不見他的半點笑意,因為他臉上覆著一層面具。
只不過全真教的道士還是有好些緊跟著蘇留,還有一些飛快的奔上山門報信。
蘇留用九陰真經里的攝魂大法控住了幾個,也架不住人多,況且,這攝魂大法最耗費精神力量。
他心知自己面臨著一場大戰,不敢浪費半點心力。
他只停足看了這一塊石碑半響,心有所感,陡然發聲笑道:“重陽起全真,高視仍闊步。”
全真道士紛紛捂住了耳朵,這一聲大笑穿金裂石,山谷里盡是回音。
“矯矯英雄姿,乘時或割據”
蘇留吟到這一句,身法已經展動,穿梭如電,橫空挪移,一去數丈之遠,倏來倏去之間,竟如鬼魅一般。
道士們呆在了原地,倒抽一口涼氣,明明結好了陣勢,將這妖人圍的水泄不通,這人身子一晃,竟然憑空消失了。
詭異!
駭人!
一群仗劍趕來的道士抹了抹汗水,心里的恐慌蔓延到無以復加,怔立原地,提不起追趕的勇氣。
“這種輕功,當世誰人能追得上他?”
當當。
終南山頂,魏巍鐘響,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