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懾力,從來都不是靠嘴巴說出來的。
永遠都是用拳頭實實在在打出來的。
那些江湖里的強者,哪一個不是刀山火海里走過來的?
在一帆風順中登頂的只能算二世祖里的太子黨。
能在血跟火力掙扎活到最后的,才有資格稱作梟雄。
比如孫劍的父親,孫玉伯。又譬如飛鵬堡的主人,萬鵬王。
但是秀娘跟她屬下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場景。
若不是親眼所見,秀娘的屬下絕不會相信孫劍竟然是這么勇猛無敵的錚錚鐵漢,更不敢相信公子羽的武功已經到了她們無從窺伺的境界。
然而這個在江湖里聲威如日中天的孫府少主孫劍,老伯得意的繼承人孫劍,被公子羽,用一雙肉掌打死了!
蘇留信手揮袖,靜謐不動,卻卷舞落葉的那漫天掌影,只手屠龍,簡直已經是神技!
一日之間,兩重波浪一般的沖擊,徹底將她們壓服。
每一個人心里都生起了這種感覺: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就是老伯跟萬鵬王之后的第三個人。
公子羽已經是無敵的人了!
都說母憑子貴,其實做屬下的能跟著更有實力的主人,未嘗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她們心里興奮的想著。
這世上假如還有惟一一個能讓人發自內心信賴的人,這人就是老伯。
這世上假如還有惟一一個能讓人源自靈魂敬畏的人,這人只能是萬鵬王。
這兩句話,講的就是當今武林的對峙而立的兩大梟雄。
此時初升的太陽照在碎石鋪就的道路上,一顆顆碎石子也變紅彤彤的,山上的云氣卻層層不透,只隱隱的有些紅。
真是好天氣。
云端里好像傳來了一聲巍巍鐘聲,秀娘嘆了口氣,如釋重負的對蘇留道:“你們都在山下候著吧。我跟公子羽一同上山。”
她想到了什么,又幽幽的補充了一句:“如果過了一天,我們還沒有下山,你們就走吧。各自去尋一個地方落腳,也找一個夫家,一個女人,終究是要有男人的。”
她把自己懷里的銀票,一個個分給了她的屬下。
有些是蘇留嫌麻煩給她的。有些是她本身的積累。
她的屬下已經開始流淚,有人道:“愿跟主子同死!”
“我等性命也是主子給的,今日就還給主人,也是應該的!”
“左右是死,如果主人兩人上山,我們這就直接正面攻打飛鵬堡。”
她們絕沒有說謊!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愿意為秀娘而死。
蘇留平靜的看著她們,心里卻有些說不出的感覺,血好像有些熱了起來:“要殺萬鵬王,也不用正面硬攻,一定有其他方法。”
要上飛鵬堡。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如果是小鵬堂的堂主完成了任務帶了公子羽上山,那么一切就不一樣了。
萬鵬王必然親自接見,然后咫尺之內,人可敵國。
飛鵬堡在高山之巔。
高山背后是萬仞懸崖,前面正道就是關隘,過了關隘還有吊橋阻斷,直到飛鵬堡下還有護城河,簡直比一般的城池還要穩固,要正面硬攻飛鵬堡,絕對無異于以卵擊石。白白送死。
蘇留等人過了數層阻攔,如履平地,直到了飛鵬堡里,蘇留才發現一件叫人震駭的事情。
飛鵬堡建在山巔。卻將整個山頂硬生生的夷平,眼前正是一片寬闊無比的廣場仿效紫禁皇城宮殿前的那一片開闊廣場而建。
數十道臺階兩邊手持長刀大斧的雄武幫眾,一個個昂首挺胸,衣裝齊整,精神勃發分立兩邊。
“這排場,看來萬鵬王是想做武林皇帝啊。”
蘇留由衷感嘆。
萬鵬王的這番心思。也算是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了。
不過,秀娘的眼神卻漸漸的凝重起來了,她恍然說了一句:“鐵馬冰河。”
鐵馬冰河?
蘇留還沒有問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經聽見了聲音。
廣場四周的七道暗門里,齊齊的奔出七輛馬車,咚咚咚,蹄聲敲打在地面上,就如同戰陣之上的瘋狂擂鼓,驟然雷響。
此時天色突然變了,烏云飄了過來,正罩在山巔。
秀娘臉色也已經變了,她在蘇留耳邊解釋道:“這是萬鵬王的一支秘密的死士隊伍,也是飛鵬堡最終極的力量跟底牌。原本經過了訓練,只有飛鵬堂主有資格掌控一輛鐵馬戰車。”
現在去了五個堂口的主事之人,眼前便只有七輛戰車。
這七輛馬車明顯都是經過特別而精心設計的,雕刻著繁復冷肅的紋路。整個形狀跟馬車相似,車廂寬闊,里邊一定是鋪著柔軟的墊,所以戰車驅動之時車身的顫動也特別小。
里邊可知柔軟,外邊卻可見堅硬。
每一匹馬整身上都嚴密的披覆著一層堅硬無比的玄甲,絕對沒有露出一絲縫隙。
車廂輪軸中承之處,還探出一截明晃晃的棱刺與鋼刀。戰車跑動起來,就要將敵人割得支離破碎。
就連車廂之上,都遍布了刀刃,觸之者必死,絕無幸免!
這七輛馬車每一輛都重逾數百斤,瘋狂奔馳起來,聲勢浩重,就像是一只長滿了刀刃的洪荒兇獸。
蘇留已經感覺到腳下的震動,簡直連這山都在顫動。
如此威勢,山崩地裂!
他這才知道,要見萬鵬王只怕也很不容易。
非但不容易,他已經感受到了萬鵬王的怒火。
萬鵬王好像早就已經知道了蘇留要來,已經擺好了陣仗來“歡迎”他。
大陣仗。
蘇留打掉了他的四個堂口,他一定要還回來,面前的鐵馬冰河大殺陣已經是重重的一拳。
這狂奔而來的鐵馬冰河戰陣就代表了他的心意。
“我早該死了,還好是你死在一起。”
秀娘皺眉微笑,她深知鐵馬冰河大陣的絕殺變化,暗門一開,代表著陣勢便成,無處可避,生機湮滅。
蘇留撫平了她微微蹙著的眉,曼聲吟道:“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這本是不相干的兩首詩,蘇留卻一齊吟了出來。
此時天頂烏云蓋頂,雷聲震蕩,忽然下起雨來。
雨聲雷聲長笑聲,蘇留白衣掣刀,一人入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