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曹,咱們別過河了,想個法子留在這邊兒。”
一日間,前鋒所部,七戰七捷,大將軍宇文述帶兵直接過了薩水。
大將軍于仲文也不得不率兵跟上,薩水河道要窄一些,水也淺,大軍竟然能夠直接渡河而過。
這個時候,將軍們,不管是為了功業,還是為了回去之后不被皇帝降罪,或者是真為大軍著想,其實都沒有多少分別了。
平壤城已是近在咫尺,雖然大家都清楚,隋軍上下,也已是強弩之末,但只要攻下平壤城,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
這是三十萬大軍最后的賭博。
是的,在渡過鴨綠江那一刻,這支三十多萬人組成的大軍,就已經沒有什么退路了。
但,顯然,李破不這么想。
他不是統兵大將,不用想那么多。
他只知道,大軍已經處于崩潰邊緣,平壤城中,也許會有很多糧草,但這樣疲憊,饑餓的大軍,能攻得進平壤堅城嗎?
百萬大⑧長⑧風⑧文⑧學,ww↖w.cfw△x.ne★t軍在遼東城下頓足了近兩個多月,這次會有不同?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馬邑隋軍的糧食,還夠他們吃上一些日子的呢。
這是李破最為佩服自己的一點,一路上費盡了心思,把糧食都弄過了鴨綠江,雖然,不得不分出一些,上供給統兵的將軍。
但自從過江之后,他就嚴令手下人等,能吃粟米就吃粟米,肉干都留下來背在身上,藏的那叫一個嚴實。
有了這些肉干,馬邑隋軍,還能挺上一段日子。
所以,在李破看來,對于馬邑隋軍而言,晚退不如早退,不能再跟著大軍走了。
李碧沒多少詫異,瞪著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低聲問道:“前面就是平壤城了,若能一戰而定。”
李破不耐煩的打斷,“省省吧,大軍將敗,您又不是不知道,現在該為咱們自己著想了,回去的路那么遠,少走一段是一段啊。”
李碧沉吟了一下,也只是沉吟了一下下,就一咬牙,道:“好,就聽你一次,但你要知道,大軍一旦真的攻下平壤城,咱們可就是怯戰之罪了,等同逃卒,到時掉了腦袋,可別怪我。”
李破小小的佩服了一下這女人的決斷,之后又順便鄙視了這女人的猶豫。
聽上去挺矛盾,其實不然,顯然,李碧早有了逃命的心思,只不過就等著別人在她耳朵旁邊吹風罷了。
“去,讓李五帶人,把剩余的戰馬,都送到中軍去。”
一聽這話,李破不干了,四條腿總比兩條腿跑的快,沒了戰馬,那怎么成?
不過不等他反駁,李碧就錘了他肩膀一下,恨鐵不成鋼的道:“我比你明白,跑在大軍最前面,還有戰馬騎乘,跑回去也是個死,不如送個人情。”
李破摸了摸脖子,摸下了滿手的灰,“嗯,您說的有道理,要不,把鎧甲也都送過去吧,剩下的矛啊,盾啊什么的,都扔河里,身上只帶一把刀就成。”
李碧贊賞的點了點頭,“若有人問起,就說咱們餓的走不動了,我也病了,在河岸歇一歇,再隨大軍前行。”
兩個賊頭賊腦的家伙,你一句我一句,配合的很是默契,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發覺,這還是他們頭一次意見出奇的一致。
也都有點欣賞,對方那為了逃命,不惜一切的決心和意志。
“咱們先走,還是等一等再說。”
“自然要等一等,要是大軍能攻下平壤城,自然是好,若是不能,班師之際,也應該不會亂的太快吧?”
李破撇了撇嘴,沒再說什么。
實際上,兩個人心里都充滿了悲觀的情緒,不過跑路的時機,卻要把握的精準一些,回去之后才不會獲罪啊。
而李碧想的更清楚一些,當然,這無關聰慧與否,而是門閥出身的她,天然就對政治有著非常敏銳的觸覺。
大軍一旦戰敗,逃回去的人,面對的是什么,她比李破要清楚的多。
有的人,必然是有功無過,有的人,掉腦袋也是理所當然。
所以,大軍一敗,為了逃命,大家可以跑的快些,但怎么個快法,能在保全性命之余,有充足的理由脫罪,甚至得到贊賞,那就比較考驗大家的運氣和膽量了。
把鎧甲,戰馬送去了中軍,確實得到了中軍將領的贊賞,當然,大將軍于仲文是別想見到了,軍中也忙碌的很。
只是一位姓于的中軍官兒,口頭給馬邑隋軍下了軍令,讓他們駐守在河邊,權當為大軍斷后。
這就是開玩笑了,馬邑這點人,還想為大軍斷后?
不過河邊可不只留下了馬邑隋軍一部,雜七雜八,在這里停留下了兩三千人,理由不一而足,但這個時節,也沒人有那個閑心,去關心旁人了,大多都是往地上一坐,就開始倒氣了。
李破陪著李碧,站在薩水北岸,眼瞅著大軍漫山遍野,往南去了。
隋軍的素質,真不是蓋的,就算這等時節,軍心也沒潰散,看上去依舊有著一戰之力。
李破正眺望著南邊,耳邊不經意飄來黃友的嘮叨。
這人真是嘴碎,就算身上沒了氣力,嘴巴也絕對停不住,現在不管是李碧的衛士,還是李破手下的幾個歪瓜裂棗,都不愿輕易跟這人搭茬了。
“昨天晚上,才下的雨吧?這水也太淺了些……瞅這河挺寬的呀,要擱在俺們那兒。”
斷斷續續的話,傳入李破的耳朵,讓他頗為厭煩,真想把這家伙扔河里淹死算了。
不過半晌過后,李碧轉身說了句什么,李破敷衍的應著,低頭看了看薩水的水面,確實挺淺的,都能看得見河底的泥沙和石頭了,一些大魚在河里游來游去。
不遠處,一些家伙正在河里摸魚,欣喜的歡呼聲,不絕于耳。
李破又望了望東邊兒,靈光一閃間,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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