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大軍續攻達化,河津縣令賈顧棄城而逃。
此時吐蕃人已經找到了感覺,達化只是千多人的小城,并不足以讓他們浪費工夫,大軍席卷而過,根本未在達化停留。
吐蕃人所過之處,和當年白喻娑叛軍相仿,幾如蝗蟲過境,寸草不留。
在河邊吐蕃前鋒所部追上了逃走的達化官民,馬蹄過處,人們盡都紛紛倒地,吐蕃大軍隨后隆隆而過,在淺灘處稍一整理,便開始渡河。
七月初八,此時離吐蕃大軍穿過積石山也只三天,吐蕃大軍便已渡過黃河進入到澆河郡化隆縣境內。
和達化不一樣,化隆縣尉是個漢羌混血,聽聞吐蕃大軍到來,先殺化隆縣令呂敬祖等人,獻城于吐蕃。
黃河岸邊,吐蕃軍帳之中,齊勒布摟著兩個衣衫大開的女人上下其手,絲毫也不顧身前還有兩個商人正在跟他匯報一路所得。
大軍統帥放開懷抱,整個吐蕃大軍也進入了狂歡模式。
因為化隆縣尉出降,化隆城是吐蕃來到低地后得到的最為完整的一座城池,雖然不大,可卻也處于澆河郡的大后方,吐蕃北來的消息傳到澆河郡后,很多人都渡過黃河來到化隆。
所以說此時化隆城中的人口比郡治還要多上不少。
齊勒布在吐蕃將領們勸說之下,不再約束軍伍,因為他也覺得勇士們一路行軍,作戰已有所疲憊,是時候讓他們發泄一下了。
大唐元貞三年七月初九,吐蕃大軍屠化隆。
吐蕃人所表現出來的獸性和其他游牧民族別無二致,甚至猶有過之,因為他們對待異族就像對待他們的牛羊牲畜一樣,根本沒有把其他族類當做人來看待。
野蠻的暴行總是如此相似,只有文明千差萬別。
吐蕃人非常的自信,他們分兵的時間比唐軍將領們預料的要早的多。
吐蕃人在化隆“休整”了兩日,一部分人揮軍東進,兵鋒直指枹罕,齊勒布則率大軍主力繼續北上湟水。
他們的目標極其明確,根據附從們的訴說,在冬天到來之前他們要攻下姑臧,并在那里過冬。
此時唐軍援軍已進入隴西,吐蕃人進軍很快,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唐軍援軍正在向他們靠近,吐蕃大軍上下正處于一種極度興奮的狀態。
化隆的慘叫和鮮血極大的激發出了他們的獸性,更多的殺戮,更多的女人,更多的財貨才能填平他們高漲起來的欲(和諧)望。
而關于吐蕃大軍的探報則陸續傳到唐軍軍中,吐蕃人的兵力,以及他們的作戰風格,他們的行軍路線在唐軍將領眼中日漸清晰。
這是一個如同野獸般的對手,看上去沒什么腦子,他們的后路是如此的空曠,甚至于可以說他們根本不在意,或者不相信有人能切斷他們的后路。
八萬大軍,在吐蕃人眼中是絕無僅有的強大力量,沒人敢攔在他們的前面,那又有誰敢踏足他們走過的地方呢?
甚至于吐蕃商人們正興高采烈的將得到的財富運回高地,絲毫也沒察覺有人也在用貪婪而又危險的目光注視著他們。
而面對如此莽撞的對手,唐軍將領們的意見終于統一了起來,徐世績率軍北上會寧川,他將在會寧到枹罕的一路上尋找戰機。
誘餌便是成群結隊的向會寧川遷移的西北諸部降人。
這必將是一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游戲。
吐蕃人對敵人的了解太少了,他們根本想象不到當他們還在高地剛剛征服了高地諸部的時候,有人便已經將他們選擇為了對手。
更不曉得大唐,或者是中原意味著什么……
吐蕃人的到來,打破了西北初初建立起來的秩序和平衡。
吐蕃大軍還未到湟水,湟水的官員已然逃散,剩下的人哪里還有心思守城?就算化隆屠城的消息未曾傳到這里,人們也都知道大軍征戰意味著什么。
很多人又找到了當年白喻娑起義時的感覺,趁亂想要搏個榮華富貴,西北這樣的人不要太多。
也就是說,吐蕃人還沒到,湟水城中的人們先就內訌了起來,有的人趁機想要占據城池,有的人為了自保也拿起了刀槍,有的人想要出城逃走,有的人躲在屋中瑟瑟發抖,聽天由命。
一如當年姑臧變亂時的情景重現。
吐蕃人到來之時,也沒跟他們客氣,欣喜的沖入城中將所有有想法的人殺死,并將其他人全部變成了他們的奴隸。
到了湟水,吐蕃人已經有了收不住手的趨勢,殺戮進行了一個白天,到了晚間才在還保持著些許理智的齊勒布等吐蕃將領的再三嚴令之下停了下來。
此時湟水城中的人們一多半已成了吐蕃人的刀下之鬼,等到按照吐蕃人的習慣,吐蕃商人們入城清點所獲的時候,商人們痛惜的發現女人已經所剩無幾。
不管到了什么時候,年輕的女人都是奴隸貿易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沒了女人,顯然收益大減。
吐蕃的士卒們拎著帶血的刀子,心滿意足的露出他們特有的憨厚笑容,紛紛驅趕著附從出城歸隊,不愿再聽商人們的嘮叨。
經歷了幾場“戰事”,吐蕃人信心爆棚,平地人的抵抗是如此的微弱,還不如高地人,卻比高地人富有的多,一個城池幾乎就能比得上高地一個大的部落。
尤其是平地人喜歡使用錢幣,對于還在用著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方式的吐蕃人來說,錢幣只意味著金屬器物,在吐蕃一樣是很珍貴的東西。
齊勒布的威望空前高漲,巴烏這個詞開始頻繁出現在吐蕃人當中,在吐蕃語中,這代表著偉大的英雄,勇士的意思。
齊勒布瑪本帶領他們來到他們從未來到之地,并征服了越來越多的異族人,讓他們的武勇得到彰顯,讓他們變得富有了起來,他無疑便是吐蕃人當中最英明的統帥。
如果齊勒布瑪本能讓他們得到更多,回到故鄉的時候,他們會十分愿意在齊勒布瑪本的統領之下,為他爭取一個城邦來作為封地。
吐蕃的小王很多,一般都是由各部的首領來擔任,如果齊勒布帶著耀眼的功勛回到吐蕃,那他一定會得到豐厚的賜予,成為一個小王看上去是個不錯的選擇。
湟水城中,最大的一間房屋,也就是西平郡郡守府,現在它又換了主人。
這里的血腥氣息還未散去,齊勒布坐在厚厚的氈毯之上,夠資格的吐蕃將領和商人們都被他召集了起來,因為得到湟水城之后,吐蕃大軍開始面臨選擇了。
“我們應該到西海去,聽說那里十分適合放牧,冬天快要到了,去到那里過冬會讓我們平安的渡過冬天。
科也門物,你把西海說的那么好,在瑪本面前,你可以再說一遍。”
七月中,涼州的天氣已經透出了涼意,讓人聯想到了冬天,于是有人主張西進,去西海周圍的草原上過冬。
吐蕃人自然沒有去過西海,只是聽附從們說起過,科也門物是個羌人首領,也是如今吐蕃大軍的向導之一。
“瑪本是如此英明,哪里用卑微的我來多嘴呢。”科也門物早已找清了自己的位置,才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說話。
附從只是奴隸的升級版,本質上還是奴隸,別看他現在能坐在這里,好像跟眾人平起平坐,其實這里的吐蕃人沒一個在乎他說什么,也沒人會給予他哪怕一點的尊重。
就像他自己帳篷里的奴隸,說錯一句話也許就會被他命人拖出去鞭打致死。
坐在齊勒布身后的阿魯長老此時說道:“神明會給予我們指引,不如讓我來占卜一下吧?”
祭祀和占卜是吐蕃人解決問題的習慣性選擇,他們社會架構是的弱化版本,生活越是原始,這種特征則表現的越明顯。
齊勒布搖了搖頭,“還是不要打擾神明了,這里的人們并沒有多少力量與我們抗衡,除了去西海,是不是還有人想要去東邊?”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漸漸變得嚴厲了起來,“你們忘了我們來到這里的目的了嗎?平地人最大的一座城池就在北邊不遠的地方,在動身之前,我早已說過,只有姑臧才是我們此次旅程的終點。
我們也將在那里等待平地人的反撲,你們以為攻破了幾座城就能讓平地人屈服嗎?聽說東邊有無數的城邦歸平地人所有,他們應該已經聽到了吐蕃勇士挑戰他們的聲音。
所以只有當我們擊敗了他們當中的那些英雄,我們才會真正擁有他們的一切,不要被那些軟弱的家伙蒙蔽雙眼,前面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你們看看科也門物,他也曾騎上戰馬跟我們作戰,可只有當他和我們坐在一起,并奉承于我的時候,我們才算獲得了真正的勝利。”
在齊勒布的訓誡當中,吐蕃人的頭腦又堪堪統一了起來,那些想要到西海或者是枹罕過冬的人都乖乖閉上了嘴巴。
即便是代表神明的阿魯長老也再未說話。
他的帳篷里多了兩個美麗的女奴,齊勒布也承諾將會給予他足夠修建一座美輪美奐的寺廟的戰利品,那神明也就會對齊勒布瑪本投以寬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