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進來在馬周耳邊嘟囔了幾句,馬周立即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吩咐人照看著這里,便匆匆離開了。
又一位能夠上得凌煙閣的人物到了。
開國公,大都督李靖,又京兆尹元朗陪同,到長安書院參觀視察。
“姨丈也是的,這才回京幾天啊,怎么就又要外出?”
在長安海事學院的門前,元朗碎碎的念叨著。
李靖負手而立,打量著長安海事學院的大門,看著那高高的門梁,張牙舞爪的牌匾,李靖覺著這里挺有意思。
幾年沒有回京,長安的變化真的是一言難盡。
楊廣在時,遷都東去,作為西京的長安受了些冷落,可只要有關西門閥在,天下氣運就要被長安分得八分。
遷個都城可影響不了關西世閥的地位。
大業末年天下亂相紛呈的時候就能看得出來,洛陽那邊簡直是群魔亂舞,你再瞧瞧長安,大家卻都還不是坐得穩穩當當?這就是底氣,也可以說是關西氣象不衰的明證。
待到李淵進了長安……其實也大差不差,就是那些年算不上太平,大家奔走往來,也顧不上欣賞長安的風景。
不管是興盛還是沒落,幾乎無人有那閑工夫細心體會……
現如今就不一樣了啊……李靖在心里嘆息一聲,天下平定了下來,長安的景象必然也就不一樣了。
就比如說這長安海事學院,新鮮事物,卻總給人一種生機勃勃,欣欣向榮的感覺,如果此時身邊沒有這個碎碎念的外侄就更好了。
李靖背著手站了一會,抬步向前,嘴里一邊敷衍著元朗,“少說兩句,朝廷大事容不得你置喙,一會見了馬祭酒,你只管給俺引見,莫要多嘴。
你看看你現在到哪都擺著一副皇親國戚的架子,懶懶的也沒什么精神,這么一副鬼樣子,活該受你家阿爺踢打。”
元朗受了訓斥……頓時心花怒放,要是這會李靖再給他兩下,估計更合他的心意,沒辦法,這廝自小就在父親的打罵中長大,現在身居高位,沒人管教之下,反而各種不舒適。
所以他抽空就去撩撥一下自家阿爺,如果父親不搭理他,他就去宮中尋阿姐說話,或是去李春府上戳戳發小的痛處,總能找到些舊日感覺。
日子過的優哉游哉,體型也日漸肥碩了起來,也怨不得李靖瞅他不順眼,都快成浪蕩子了,自己還挺得意。
讓元朗更得意的是,去年他積極響應號召,終于把家遷進了皇城,回到長安城中不用再去住布政坊的小院了……
好吧,這廝算是徹底給李破養廢了,瞧這沒出息的勁。
不過此時他還是習慣性的裝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跟在李靖身后嘟嘟囔囔的說著,“您說的不對,俺現在身居京兆尹之職,朝廷大事怎就不能置喙?
俺本以為姨丈回京述職,怎么也得到尚書省弄個仆射來做,這會卻要出京領兵,也不知姨丈您是怎么想的?”
李靖不耐煩了,回身就給了他一腳,于是元朗舒適的瞇起了眼睛,大家就都清凈了下來。
海事學院的人終于迎了出來,陪同在李靖身邊。
李靖即將離京之際來海事學院,自然不是沒有目的的,他就要去東萊領兵了,而且還是跨海去倭國,準備的再充分也不為過。
長安這邊沒什么水軍將領在京,聽人說了說海事學院,李靖就覺得有必要來這里走上一趟。
如今朝廷的策略有所轉變,比如說吳王杜伏威率軍去新羅,又讓他李靖領兵攻倭國,這都是明顯的征兆。
朝廷對海事重視了起來,這可以說是歷代所未有之局面。
而且從皇帝的只言片語中也聽得出來,總結起來就一句話,海上大有可為。
李靖到現在也不太明白這意味著什么,海外的林林總總,對于他來說都很陌生……
開疆拓土?一些海島,野人,就算令他們臣服,也談不上豐功偉績吧?功績之上實在無法與攻打高句麗,與突厥爭鋒相比。
李靖覺得皇帝若有那雄心壯志的話,不如去經營西域,那才是歷代帝王之功業嘛。
不過不理解歸不理解,他也沒實心眼的去勸皇帝改變心意。
在他看來,朝廷大策已經定了下來,又豈是他李靖能夠輕易改變得了的?這樣的自我認知,還是源于他那坎坷的經歷。
隨波逐流慣了的人,想讓他向溫彥博,蕭禹,李綱那些人一樣堅持己見,大膽直言,那也是難為他了。
到了人工湖旁邊,李靖望了望這個幾乎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大水坑,感慨了一句,“這湖挖的可不小啊,費了不少工夫吧?”
元老頭曾經跟他說過這里,李靖看了看,覺著自己的連襟描述的不太清楚,往這樣一個大湖里面投魚苗,他娘的兩三年你就想釣到魚?
陪同在側的人緊著給他解說,數萬人耗時多半載,才挖出了這么一個大坑,動用的大多都是屯衛軍兵,工程量不算小。
可這和前朝比起來,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不算什么事。
來人挺機靈,好像知道李靖在想什么。
于是李靖暗自點頭,皇帝內外如一,確實很體恤百姓,一直沒有動用大量民夫的意思,屯衛將士閑著也是閑著,用他們來做工倒是正合適,省得他們跟自己的這位外侄一樣,養的無所事事。
無所事事的元朗瞅著人工湖還挺得意,這里面有他一份功勞呢,若非他鼎力支持,哪能完工的這般快法?
李靖懶得搭理他,只和陪同人等說話。
問了問長安海事學院的辦學宗旨,還有將來想要教授的課程,漸漸覺得自己這趟應該是來對了。
這所書院明顯是為培育水軍將領所設,也許之后到了新羅,得跟吳王殿下好好討教一番了。
當年他和張倫等人率軍順流而下,攻取江陵之戰,太過簡單順利,和現在他要面對的水軍之事,有著明顯的差距……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