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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君集和蘇毗末羅這樣的談話,在各處都有進行。
直到幾天之后,阿史那大奈召集各部貴族們聚集在了一起,開了一場類似于草原盟會的大會。
之前做好了鋪墊,還處于野蠻狀態的高原人沒有再惡語相向,甚至是來上幾場肉搏,見點血什么的。
大會在友好的氛圍內進行,眾人各抒己見,看上去很民主,也很自由的樣子,實際上在開會之前,各種利益交換便已結束。
雅隆人作為戰敗者,他們的實力已不足以和蘇毗,香雄相提并論,連番大戰之下,雅隆各部青壯損失殆盡,他們說的話沒人再會仔細傾聽。
所以他們吃虧也是必然的。
最終的決定是,黑牦牛部放棄了他們原來生活的地方,將那里交給了香雄人,而他們的部落將去到窮結河谷地區生活。
香雄人和蘇毗人則將劃界而治,恢復到了當年雅隆人并未崛起時的樣子。
看上去香雄人得利最多,可實際上,蘇毗人借著此次吐蕃內亂,奪回了很多土地,而沒有了雅隆人的牽制,他們將會很快把勢力范圍擴展到東邊的山地丘陵地帶。
那里生活這很多高原土著部族,即便是雅隆人建立吐蕃那些年,這些部族也只是與吐蕃有所交往而已,反而他們與高山另一邊的孟族聯系的多一些。
等蘇毗人騰出手來,首先就要向那曲河以及吉曲河下游擴展,所以說山南今后的局面很難說會到哪一步。
大家也是各有算盤,即使是掙扎求存的黑牦牛各部,也不是沒有一點機會,而且他們現在更加明白誰的大腿最粗壯,要想避免今后被香型和蘇毗吞并的命運,他們別無選擇。
甚至于黑牦牛部的部首請求唐軍能留下一些人馬在窮結,他怕唐軍一走,蘇毗人就跟他們翻臉,那些阿修羅的子孫最不講信用了。
阿史那大奈還真琢磨了一下,可想想估計誰也不愿意留在這種鬼地方,而且都是有功之人,他也不愿意薄待自己的部下。
再有就是大軍當中吐谷渾人,羌人,突厥人居多,肯定不能把他們留在山南。
剩下的是從涼州起兵的時候,他帶出來的唐軍有兩千人,都是左翊衛府的軍兵。
一路上非戰斗減員二百余人,加上幾次戰事又折損了一百多個。
這一千多人若再留下一些在山南,回去他怎么跟張倫交代?兵卒不是衛府私兵,可你要把衛府大將軍們不當回事,以后還想不想領兵了?
尤其是那還是張倫張大將軍,在諸位大將軍中排名僅在尉遲恭,步群之下,前面那兩人都是云內老人,與皇帝親近無比。
張倫則不同,軍功不見得有那些人多,可卻是帥才無疑,阿史那大奈在千牛備身府任職,對此可是知之甚詳。
所以他拒絕了黑牦牛部的提請,打算之后上報給朝廷,讓朝廷來決定此事。
大會很成功,還由唐軍作保,正兒八經的簽訂了三方互不侵犯協議。
這其實主要是因為大唐已經表現出有把魔爪伸到山南的能力,不然的話估計想讓他們老老實實坐下來說話都困難,就更不用說做出明確的許諾了。
六月末,唐軍回軍北上,隊伍中多出了不少人。
蘇毗末羅在侯君集的一番勸說之下,親自帶隊隨唐軍前往長安覲見皇帝陛下,主要的目的就是請求大唐予以冊封。
香雄的迷夏王子也是一般,只是他在跟陳禮,吳通的交往之中,見他們行事果決,氣度非凡,尤其是禮儀之上,瞧著就賞心悅目。
交談之中,又聽說了大唐之種種,于是對大唐起了仰慕之心,想到大唐游歷一番,再回到香雄來接掌王位。
這是他的父親喀耿澤聶敘給他的承諾,只要他能平安回到香雄,就把王位傳給他。
香雄的貴族也有四處游歷的習慣,之前大多都是隨著商隊去天竺學習佛法,現在好像大唐成為了另外一個更好的選擇。
隨行北上的黑牦牛部的貴族人數最多。
這些還處于原始階段末期的部族就是這樣,只有受了傷,流了血,他們才能認清現實,好好說話反而得不到他們的尊重。
所以說,面臨滅族危機的黑牦牛部,才是山南最渴望得到大唐認同的部族。
他們隨軍而來的貴族就很多,都是部落首領的血脈,另外他們還在部落中挑選出了幾十個最為美麗的少女,外帶兩頭神圣的白牦牛,以及很多寶石之類的東西,送給大唐皇帝陛下做禮物。
大軍可謂是滿載而歸。
別看隊伍比來時臃腫了許多,還有成群的牛羊跟在隊伍后面,可有著高原部族的幫助,加上大軍將士已然適應了高原的環境,速度反而比來時快了許多。
足以在冬天來臨之前,趕回涼州。
六月間的洛陽,正值盛夏時節。
皇帝駕幸東都,車駕已在洛陽停留了一個多月,這對于落寞已久的洛陽來說是個難得的契機,說明皇帝并沒有忘了還有個東都。
隨皇帝東巡的人很多,加上聽說皇帝駕臨洛陽的消息,然后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各色人等,洛陽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繁榮了起來。
不用說別的,只剛建成沒兩年,一直苦于生員問題的洛陽書院,最近就接待了幾十位來洛陽書院游學的士子,以后可能還會更多,因為皇帝親臨洛陽書院,并吟詩一首。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淺顯易懂,殷殷勸學,情真意切,由此也可見皇帝重視辦學之意,從無更改,同時也給洛陽書院稍稍揚了揚名聲。
可惜皇帝未曾親自點評書院少年,不然的話效果會更好一些。
嗯,主要是李破胸中墨水少,怕跟不知深淺的少年人說話漏了底細,那可就太尷尬了。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即便當了皇帝,也從不在學識上跟人較真,最多就是偶爾抄抄詩,告訴大家皇帝不是個文盲,僅此而已。
除了洛陽書院,當世最能表現一個城池繁榮程度的還要屬青樓楚館所在的坊間。
沒辦法,從古至今男人就是這個德性,食色性也嘛,在這里食色俱全,自然也就是各個城池當中最為繁華之處,和后來的步行街差不多。
像是褚遂良回京述職,就先去彩玉坊走了一遭,吃喝玩樂都在其次,看的就是長安這些年的變化有多大,是不是比以前強出很多。
那里能看出很多東西,比如說朝廷的治理能力,人們觀念的開放程度等等等等。
而自從皇帝駕臨洛陽以來,洛陽的煙花之地就變得熱鬧了起來,就是時日還短,比不上長安的彩玉坊那么繁華而已……
黃道橋上,李破駐足而立。
黃道橋是洛陽皇宮南側,修在洛水之上的五座橋梁之一,就在皇城的正門則天門外,在這里洛水分成了三岔,上面修了三座橋。
中間的濕地上林木依依,還弄了兩個牡丹園,周圍洛水滔滔而過,景色實在侍弄的很是不錯。
李秀寧一身戎裝,英氣勃勃,陪在李破身邊,倚馬而立。
另外一邊身材高大,幾乎不下于李破的阿史那容真也不說話,只是時不時的隔著李破瞅瞅李秀寧,估計是看見她這身打扮覺著李秀寧像換了個人似的,頗為新鮮。
“洛陽這里建的是好,有山有水,瞅著頗為賞心悅目,就是……”李破贊嘆了一聲,接著嫌棄的回頭看了看后面的宮城,其意不言而喻。
李秀寧笑著道:“當年宇文愷等人奉詔建洛陽,據說宮城樣式幾經修改,直到煬帝點頭才得動土,所以洛陽宮城的建造晚了外面足足有四個月。
后來聽宇文氏的人說,宇文愷頗有怨言,只是他到底說了些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隴西李氏中人,知道的秘辛還是多。
李破拍了拍欄桿,按照他的習慣,錯處自然都是楊廣的,“美景在前,說起楊二那廝真是晦氣……”
說完還瞪了李秀寧一眼,頗為孩子氣的樣子逗的李秀寧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李破到洛陽以后,老實的在宮中待了一個多月,把該見的人都見了,偶爾才會帶著后宮的嬪妃出來轉轉,并無任何出格之舉,比如逛逛洛陽的青樓,嘗嘗河南脂粉什么的。
今日也是聽說李秀寧從滎陽回到了洛陽,才把她召過來相見。
李秀寧也雞賊的很,沒有一聽皇帝到了洛陽就急急趕來相會,而是等了一個多月才履足洛陽,卻也沒想到當即就能見到情郎。
她也是頭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來到李破身邊,加之李破沒有召她入宮,而是讓她陪著自己出游,細心,大度之處讓李秀寧很是歡喜。
就是旁邊還跟著個阿史那容真,時不時就盯著她看,讓她頗感不適。
其實兩個人也算是熟人了,在長安時,李破溜出宮來跟她相會,時常都是阿史那容真護衛在側。
就是阿史那容真不懂避諱,就算皇帝跟情人在……她也會守在外面,讓李秀寧頗感羞恥,不太愿意跟對方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