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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北市買轡頭,南市買長鞭。
花木蘭代父從軍的故事出自民間詩歌,當世雖已是人盡皆知,官府書冊上的記載也有一些。
但是她的故事出自民間的口口相傳,聽上去不太可信。
即便此時離著南北朝也只二百年左右,可人們對花木蘭其人的籍貫,姓氏等等都眾說紛紜,這確實增添了她的傳奇色彩,卻更加不可信了一些。
故事講述的應該是北魏太武皇帝拓跋燾,大破柔然之戰。
前兩次戰爭,是始光元年,拓跋燾親征柔然,大勝而歸,第二年,再次率眾北征,破柔然于漠南,重創了強盛一時的柔然各部。
從時間點上來說,還未曾統一北方的北魏政權,都城在平城,也就是后來的云內城。
從木蘭辭中的詞句可以看的出來,花木蘭不可能參加這兩場戰爭,因為當時河南和關中都不是北魏的疆域。
旦辭爺娘去,暮宿黃河邊,花木蘭不管籍貫在哪,肯定都住在黃河以南。
所以花木蘭參加的應該是拓跋燾第三次對柔然發動的戰爭。
這個時候拓跋燾已經平定了關中的胡夏政權,柔然又屢次侵擾邊境,于是拓跋燾再次北征柔然。
這個時間點就有些對上了,足可以稱得上一聲雄才大略的拓跋燾在此次北征當中給了柔然致命一擊。
木蘭從軍的故事前半段就很詳細的描寫了北魏貴族子弟從軍而征的景象。
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
這說明花木蘭的父親是一個標準的北魏軍事集團的中堅份子。
可從花木蘭從軍時一頓買買買的操作看來,她應該身處長安,因為這會北燕據河南,南邊則是劉宋政權,西北則還有北涼,除了長安之外關中也沒哪座城池會有那么多的市場了。
花木蘭若是真有其人,應該是關中人……
旦辭黃河去,暮宿黑山頭。
這里也描述了花木蘭的行軍路線,應該是在拓跋燾親率的東路大軍當中,經黑山進軍,與西路大軍同會于柔然汗廷。
這一次遠征打的可遠,東至瀚海,西至張掖,北越燕然山,比后來楊堅敗突厥可痛快多了,在方圓數千里的土地上,把柔然打的暈頭轉向,柔然足有三十余萬眾歸附北魏,為后來突厥的崛起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最后拓跋燾還意猶未盡,派人跑去貝爾加湖,把游牧在那里的高車部落都給俘虜了,這才回軍。
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
估計花木蘭也隨軍越過了燕然山(這里的燕山肯定不是河北的燕山山脈)打到了貝爾加湖湖畔,征途漫長,除了與敵人廝殺以外,還有風刀雪劍。
如果故事屬實,那可就不是一句巾幗英雄能夠形容的了了。
畢竟自古以來,還沒哪個女子能一路征戰,跑去那么遠的地方。
也難怪詩詞中說回來之后,見天子于殿上,要封她一個尚書郎……
后來西邊那些人編的動畫就更有意思,花木蘭打的竟然成了匈奴,帶的人還就小貓兩三只,敵人卻兇惡異常,人多勢眾,也不知那些人型生物是不知道啊,還是就喜歡胡亂編排別的民族的英雄人物,來故意惡心人。
嗯,李破逛洛陽南市的時候就跟李秀寧討論了一下這位巾幗英雄,作為關西世族人家,李秀寧就對這個民間傳說存疑的很。
不過當年他們初次相見時,花木蘭就是一個話題。
那時李秀寧還只是個十幾歲,剛要嫁人的小丫頭,對傳說的真假并不很在意,還很憧憬自己能成為花木蘭那樣的巾幗英雄。
少年情懷,彌足珍貴,想到當年云內故事,李秀寧嘴角含笑,落在男人身上的目光愈發溫柔了幾分。
南市的商家很多,賣什么的都有,如果花木蘭現在來洛陽,顯然不用跑那么多的地方。
李破沿著街道轉了轉,擾亂了市場秩序。
管理市場的幾個小吏戰戰兢兢的跑了過來,被李破叫到面前,李破主要是打問了一下市場上的糧價,以及這兩年南市的運行情況。
小吏們嚇的不輕,結結巴巴的說了一些。
李破還是比較滿意的,洛陽這邊糧食充足,糧價平穩,市面上的商戶都是近兩年才開起來的,他們販賣的貨物也是一年比一年豐富。
這主要還是得益于今年開通了漕運,南邊的人自古以來就比北方人會做買賣,趕來洛陽的行商多為南人。
從關西和晉地來到這里的商家,則多數都是官商,人家做的都是跟官府打交道的大買賣,瞧不上南市這點利益。
而商人們一旦活躍起來……好吧,這年月商人再活泛,短時間之內也看不到太大的影響,加上商業活動完全受到官府主導,即便機會再多,他們想要興盛起來也著實不太容易。
如今的商事最顯著的一個效果不是物資的流通,而是新錢的廣泛應用。
錢幣這東西本來就是商業衍生出來的等值交換物,商業有了起色,官府鑄造的新錢便會在民間更快的流通,普及。
到了大唐元貞六年,市面上已經基本看不到前朝錢幣的影子了。
這種情況說明了很多問題,一個就是大唐在平定了諸侯之后,政權迅速得到了官民的承認,其次就是官府推行的經濟政策得力,使民心漸漸安定了下來。
再有就是錢幣的推行和商業息息相關,說明商業有了繁榮的跡象。
南市就是其中一個縮影,這里的商業氛圍極其活躍,雖然還比不上長安的東西兩市,甚至比晉陽的北市和南市也略有不如。
但洛陽的地理位置以及它在中原王朝版圖中的地位都將決定,這里的蕭條只是暫時的……
“聽說李都督平定了倭國,送回很多俘人,近日即將抵達洛陽,大兄是想用他們代替民役?”
一行人出了南市,漫無目的的在洛陽城中游逛了起來,此時李秀寧問了一句。
李破點頭道:“中原戰亂已久,人丁凋零,百姓困苦,我怎么還敢大興民役?之前朝中很多人覺著天下已定,是到了該修整溝渠,道路,或是建造些宮宇的時候了。
一來呢,是當務之急,有這個必要,二來則是向天下人說,太平盛世將臨,有安定民心之意……
你覺得他們說的對不對?”
李秀寧抿嘴一笑,“大兄是在考我,大兄若覺著他們說的不對,又怎會在去年啟用民役?
不過大兄既然問了,妾身覺得吧,凡事量力而行即可。
既然大家說的有道理,那就要看怎么來做罷了。
有楊廣之事在前,想來臣下們也不會再勸君王濫用民力,竭澤而漁。
而歷朝歷代,興工而作,用的都是民力,也未見其弊,妾身認為大兄不必太過忌諱于此,以免束縛住自己的手腳。”
李破欣賞的瞅了瞅李秀寧,女子說話這么大氣的在當世可是少見,不愧是李氏的女兒,“你這說的雖有些道理,可腳還是站在了高處,倒也不怨你,從小錦衣玉食的,沒真正見過民間疾苦。
朝中的那些人其實多數也是這個毛病……我卻是在那流民營地中待過的人,一家一戶缺了頂梁柱的日子……”
李破搖頭嘆息了一聲,“年老的和年幼的性命就丟了一半,冬天里為了一口吃的,什么事都干的出來,怎一個慘字了得?
我既然見過此等慘像,當了皇帝就忘了?所以在啟用民役之事上,總是慎之又慎,可不用又不成,不然只靠官府這點人,根本顧及不來。
所以才要從別處想些辦法,補充大唐之不足。
正好戰亂之后,精兵強將倒是不缺,大家也有建功立業之心,倭人,百濟人就是因此而來,怎么?你覺著我做得哪里不對?”
李秀寧不滿意的挑了挑眉毛,瞇了瞇眼睛,心說我可沒覺著你做的不對,就是你說我出身世族,不知民間疾苦有點過……
“妾身可不敢說大兄不對,不然豈不要被治罪?”
說俏皮話李破可是祖宗,“抄家,女眷盡都沒入宮中……哈,說不定還稱了你的心意呢,那你豈不是要好好得罪一下朕躬?”
李秀寧笑了起來,最后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想入宮呢……大兄不是惦記上我府中的哪個人兒了吧?”
呀,嘴皮子還挺利落,有點潛質啊……
李破扭頭打量了一下李秀寧,自兩人相遇至今,好像她還真沒怎么氣惱過,嗯,她出使晉地時抽過自己一鞭子,卻也不是真的氣急敗壞。
李破的喜好那就不用說,此時意動之下嘴上立馬跑起了火車,“唉,伶仃之人,確實堪憐。”
一擊中的,李秀寧的心頓時抽了幾下,立即扭頭看了過來,見男人滿臉迷思,很是不懷好意的樣子,妒心大起之下,頭上便有些冒火。
咬著牙道:“不知大兄看上了哪個,要不要妾身去說一說,讓她入宮伴駕?”
李破斜眼瞅了瞅,心中大樂,女人生氣起來,果然是格外生動,“那還用你去說,朕召人入宮誰敢不聽?”
李秀寧心里的小人上躥下跳,已經快壓不住了,她也不知怎么就從倭人扯到了自己府中的女人身上,更不知這話說的是真是假。
滿臉狐疑的轉了轉眼珠,腦海中不由自主便浮現出了長孫氏的妖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