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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貴族交稅確實不那么容易,而且極為容易反復,畢竟統治階層都是貴族群體,又是裁判又當球員的事情,做起來總是事倍功半。
不論是現在的貴族,還是精英階層,其實都是一個道理,損害到他們的利益,不是遭到反噬,就是政策變形。
考驗施政者的是不光是各種手段,還有就是把握好其中的分寸,找到一個能讓大多數貴族都能夠接受的路徑。
這對唐初的施政方針的影響其實還不算太大,土地兼并的問題根本不用考慮,隨著社會越來越穩定,貴族的財富在迅速增加。
新舊貴族階層的斗爭已經大致結束,在開國君主的強而有力的統治之下,矛盾都被壓了下來。
總的來說,其實就是大家的日子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再加上各種軍事上的勝利,振奮了國內的人心。
結果之一就是在貴族征稅之事上,阻力已不像先前那么大了,新的貴族可以接受這種程度的稅收。
舊的貴族日階層在新舊交替當中,大多衰落了下去,于是外在表現就是朝中議論稅制的聲音漸漸小了。
到了元貞七年,大唐的貴族階層漸漸習慣了定期交稅的日子,過不下去陷入破產危機的,大多是經營不善所致。
新興的貴族群體則心滿意足,他們的家族大多并不龐大,田產也沒那么多,所以也就沒有什么利益上的糾葛。
對于他們來說,得到了他們想要的生活,向官府交稅并不能影響他們的地位和日漸美好的生活品質。
而新興的貴族群體才剛剛成型,并沒有壓榨其他階層,以保證自身利益的強烈意愿,也沒有那樣的現實環境。
所以說大唐這幾年的田稅一年上一個臺階也就很好理解了,這其實就是歷代開國之初的一段時間的最好的福利。
新朝新氣象,大家的忍受閾值也比較高,什么政策都能大差不差的嘗試一下。
大唐的基礎工程建設進行了兩年,工程規模都不算大,也建造不起大的工程,只能算是修修補補。
前隋遺留下來的寶貴財富,被大唐繼承了下來,主要是四通八達的馳道和各種水利工程,修的差不多了,大唐也沒有另開小地圖。
元貞七年的時候開始恢復驛站系統,估計在元貞八年就能弄的差不多了。
今年年末,李破打算讓臣下們商議一下,在明年開始建造兩條新的馳道,一條是從長安萬年縣到朔方的道路。
一條則是從涼州到張掖的馳道。
長安到涼州的道路是秦漢所留,在前隋時得到了擴建,主要是為了向涼州增兵所用,大多數時候則便利于往來的商旅以及往涼州方向運送糧草所用。
其實先要做的不是其他什么,而是征求工部官員的意見,不論是從萬年縣到朔方,還是從涼州姑臧到張掖,都屬于風沙之地。
李破不知道以現在的工程技術,能不能把路修好,這需要專業人士給出切實可行的建議,如果大家都說不行,就算他的皇帝,也無法改變這個客觀的事實。
李破也不敢太有野心,如果換了人家楊廣,哪會這么小氣,也許只是大手一揮,就能把路修到北五原,或者敦煌去的。
人力物力?那都不是事,死上再多的人,也不在人家考量之中,只在于什么時候能夠完工而已。
李破就沒那樣的氣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還沒開始呢,他先就想到了失敗。
紛紛擾擾間,北方突厥的消息陸續傳回到了長安。
突厥人起兵了,大唐派去的軍事觀察員們隨軍而行,傳回來的消息是,突厥人起兵的時候兵馬只有五六萬人。
據說到達漠北金薇山地區,還有大隊的人馬在那里等候,主要是鐵勒人的仆骨部,加上一些在那里游牧的突厥部落。
突厥大軍在那里差不多就能達到近十萬人的規模,再往西去,陸續還會有人加入到大軍當中。
一直去到天下腳下,匯合薛延陀諸部,突厥西征大軍會突破十萬人,那將是一支龐大的騎兵集群。
自射貴可汗東征以來,突厥好多年沒有進行大規模戰爭了。
當然了,十余萬騎兵不管在什么時候,都將是一支可怕的軍事力量,草原帝國的結構,也注定了這樣的大軍很少出現。
像始畢可汗率領三十萬大軍南下,包圍雁門一戰,那和楊廣組成百萬大軍征伐高句麗是一個性質,屬于動用了傾國之力。
那樣的大軍不勝就相當于戰敗,因為國力無法負擔軍需,導致的結果世人也都看到了,大隋崩潰了,突厥人也換了可汗。
今次突厥西征,同樣如此,大軍給突厥王庭帶來了沉重的壓力,今明兩年,突厥王庭都要向各部征收倍于往年的供奉。
那是很多小部落難以承受的負擔,今年冬天還能勉強度過,等到明年如果戰事還不能結束的話,恐怕突厥人的一些部落就要在嚴酷的冬天里消失在草原之上。
若是突厥王庭沒能擊敗西突厥王賬,那么突厥可汗阿史那楊環出奔大唐,成為流亡政權便有可能成為現實。
遠在長安的李破遙望北方,想像著突厥人西征那恢弘壯闊的場景,同時也在計算著突厥東西兩部的第一場大戰將發生在什么地方。
兩邊的決戰應該會在八月到九月間暴發,從戰略上來講,突厥王庭占據了一定的優勢,因為他們和大唐締結了盟約,得到了大唐的承諾。
而從具體的戰事來看,則無法進行評估,那要看雙方的領兵將領的能力。
雙方都有大量的騎兵,李破代入角色,稍微進行了一下推演,最后得出結果,這沒有任何的意義。
對于大唐來說,東西突厥這一仗不管怎么打,最后結果如何,都是有利可圖的。
而騎兵交戰,很難畢其功于一役,也許明年形勢就會更加明朗一些。
突厥人想再次聚攏于一桿金狼旗下……這種說法是盟會上突厥人說的,讓李破感覺很是好笑,突厥人沒有自知之明,他們根本不具備那樣的凝聚力。
西方汗阿史那求羅入主西域,和統葉護可汗有區別嗎?那樣的局面不會增強突厥的國力,只會讓突厥王庭和大唐更為親近。
因為想要震懾住掌管西域的西方汗,那就更需要大唐的幫助,也許過不了多少年,用戰爭解決不了的問題,就都能在談判桌上得到了。
七月末,幽州總管宇文歆,有御衛大將軍尉遲偕傳報京師,尉遲偕已經領兵入駐營州,并和突厥人取得了聯系,準備明年一起攻打遼東城。
時隔多年,中原的兵馬又一次出現在了東北的長城之外。
尉遲偕率軍北上經過白狼山的時候,還順便剿滅了幾支悍匪,傳來的軍報就比宇文歆多出了一些內容。
營州乃塞外之地,失陷多年,那里的情況比較混亂。
突厥人遵照約定,確實把一些部落遷移到了別的地方,可留下來的各色人等也不少,藏在各個陰暗的角落里觀望風色,其中最多的就是馬匪。
其中很多人都是前隋遺留在那里的府兵,也有一些東北的部族,野蠻的靺鞨人也是主角之一。
唐軍的日月星辰旗重新出現在營州地區,迎接唐軍的并不是熱情的款待,而是各種反抗,顯然他們更愿意聽候金狼旗的指引。
原因嘛很好理解,突厥人的管理十分寬松,他們一般不追求絕對的控制,只要這里的人們在需要的時候,能夠聽令派出騎著戰馬,拿著弓箭的戰士跟隨他們作戰就可以在這里生存下去。
大唐的管理方式顯然不會這么簡陋,尉遲偕率軍進駐柳城,第一要務就是要剿滅營州各處的亂匪。
嗯,不能跟唐軍好好說話的人,都在亂匪之列,隨尉遲偕出塞的還有很多河北官吏,就是要恢復營州的郡縣轄地。
另外一個就是和突厥人一起,封鎖住遼西地區,鏟除掉阿史那多聞在這里的耳目。
幽州總管宇文歆則提議,派人去聯絡北邊的室韋人。
室韋人又稱東胡,北魏時始見于記載,起源于何處,份屬哪個民族,誰也說不清楚。
北魏時說他們與契丹同類,后來則有人說他們的丁零人的后裔,等到前隋,室韋人入朝,據說說的是靺鞨人的語言,他們又說自己是烏桓人。
就是那個大單于蹋頓被張遼斬殺于白狼山的烏桓部族,可后來又有人說他們是宇文鮮卑的后裔。
根據這些記載,顯而易見,如今所謂的室韋人,不過是東北各個部族的大雜燴。
當年室韋人因雪災南遷,和契丹人爭搶草場,突厥人最后選擇幫助更熟的契丹人,把室韋人趕回到了北邊。
室韋人死了很多人,卻也感受到了突厥人的強大,于是獻上了膝蓋,送給了阿史那多聞很多牛羊。
宇文歆認為,召集室韋人參戰,對圍堵阿史那多聞是非常必要的,斷絕他率部逃去北方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