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云內城中出來,兩人臉上都紅撲撲的,滿嘴噴吐著酒氣,十幾個隨扈軍兵,也是東倒西歪。
北地豪杰,喝起酒來,不論文武,那都是不要命的。
李碧和李破還算好的,只是和縣令縣尉多喝了幾杯。
也沒人敢強灌他們的酒。
不過說起來,酒宴上的菜肴,到是很合李破的胃口,他這人嘴刁,能讓他感覺合胃口,那就說明做的菜很是不錯了。
“嗯,也不知是哪家廚子做的東西,很不錯啊,改天問一下,要到咱們恒安鎮,那就好了。”
“就知道吃,那縣令和縣尉長了滿身的心眼,以后你可得多提防些。”
“瞧你說的,不就是個廚子嗎,用不著這樣吧?”
見李碧開始咬牙切齒,李破嘿嘿一笑,順手解下披風,給李碧披上,后面傳來一陣吭吭哧哧的竊笑聲。
李破回身怒瞪,后面頓時鴉雀無聲。
李參軍的淫威,那在軍中已經是有了名的,經過這些日子,兩人行跡也漸漸落在旁人眼里了,又傳郡丞收了李參軍為弟子。
于是乎,李破的名聲更著,眾軍頗覺,能將李將軍這樣的女人降服并娶回家,李參軍的本事著實不小。
只是不知道,等李將軍進了門,是東風壓倒西風呢,還是多出一位有懼內之癖的李參軍出來。
不過想想,應該還是以后者居多,畢竟李參軍雖是比較兇猛,但他只有當郡丞的丈人,卻沒有當郡丞的爹啊。
這些狗屁倒槽的閑言碎語,有著流傳漸廣的趨勢。
但李破不以為然,他認為,這都是嫉妒,他李破也不是吃素長大的,還能一輩子被李靖壓在下面?會嗎?
而且。.他現在又現個比較有趣的事情,只要對李碧稍微好點,李碧那表情,是相當的精彩。
他也不是什么毛手毛腳的初哥了。沒那么多的糾結和僑情,既然覺著這事能成,又有些不一樣的樂趣在,那他就很愿意享受一下,而非讓自己鉆牛角尖里去出不來。
果然不出所料。李碧扭動了一下身子,白了他一眼,臉更紅了些,卻掛著笑,那小模樣,恨不能讓人當即上去啃兩口。
將個將軍,變成小娘子,樂趣無窮啊。
不過他習慣性的,嘴里又開始不著調了,“你也說了。這里有兵有糧就是草頭王,那還怕什么,咱們刀子多,別說要他個廚子,讓他婆娘過來給咱們做飯,他也得聽著。”
李碧滿心的甜甜蜜蜜,都讓他一句話給趕跑了。
自小到大,就沒一個人能像李破這樣,讓她的心情在陰轉晴晴轉陰當中,來回轉悠。
這體驗。真是酸爽的可以。
之前吧,還能拿官位來壓一壓,這會兒,那是真叫白搭了。
李碧暗自咬牙。她自己也不知道,真要嫁給了這小子,自己會不會什么時候被他氣死。
“你本事不小,還想奪人妻妾怎的?”
李破晃了晃腦袋,“就這么一說嘛,你還當真了?我這也是想先試試。看看這些家伙骨頭硬不硬,硬的,咱們就敲碎了他,不硬的,等過后再收拾,總得讓他們乖乖聽話才好。”
“不然,將來突厥人真來了,有人從背后捅咱們一刀那多冤枉啊。”
李碧深呼吸,特熟悉的感覺,就好像中了一記傳說中的回馬槍一樣,而且,之前中了不止一次了。
不過她還是想掙扎一下,“別胡來啊,郡尊委你我以重任,不可輕忽視之,咱們初來,當以軍務為先。.”
事實證明,她的掙扎現在已經是越來越微弱了。
直接就挨了李破一棒子,“云內這地方,太近邊塞,韓景父子在此經營多年,定留了不少親信下來,咱們若是按部就班,不定就讓人覺著咱們可欺,那樣一來,怕是麻煩接連不斷,反而不如趁現在還算安靜,快刀斬亂麻,大力整飭上一番來的省事一些。”
李碧不說話了,當她認為這人說正經事的時候,往往人家在開玩笑,當她以為這人在說笑的時候,人家卻在說正事呢。
這是李破對抗強權最直接的表現,果然弄的李碧很是暈乎。
幾乎是稀里糊涂的,就將進駐恒安鎮第一個要做的大事給定下來了。
大業八年年關,馬邑郡的云內馬場很是熱鬧,一下多了兩三千人出來,想不熱鬧也不成。
不過再是熱鬧,也不過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然后醉醺醺的軍漢們湊在一處,你摔我個跟頭,我揍你一拳罷了。
李碧將這支新自成軍的隋軍軍官都召集到了一處,款待了一番。
其實沒什么好說的,能被李靖派來接管恒安鎮的隋軍,都已被他掌控多年,雜七雜八的人幾乎一個都沒有,比從遼東帶回來的一千人馬,要單純的多的多。
李碧之后要做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在這支隋軍上面,刻下自己的烙印。
李破沒管那么多,人多了,自然權力也就大了,是好事兒,也沒必要想那么多,軍人的事情,需要軍人的手段來解決。
更何況,他手中還有一千從遼東帶回來的人馬,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會明白他的分量,不需要用過多的言語來表述自己的與眾不同。
就像當初隨軍去河北,到頭來,幾個不聽話的旅帥,都被他治的服服帖帖,而在恒安鎮,也不會有什么不同。
這些隋軍軍官,都是些粗人,當然了,李破也細不到哪兒去。
湊到一處,軍官們往往要多敬李破幾杯,鎮軍參軍這個職位吧,有點虛,想要有所作為,還要看跟鎮將的關系如何。
關系不好,那就是靠邊站的命,實權呢,或歸鎮將,或歸手下將領,不一而足。
但關系好的話,就大有不同了,會直接變成軍中的第二號人物,位于諸將之上。
顯然,李破的情況就屬于后者,不同的是,他跟鎮將的關系太好了,都快好到一家里去了。
第一次跟眾人正式相見,大家伙的心思差不多,除了要給李參軍留個深刻的印象之外,那就是多喝兩杯增加感情了。
李破酒量還算不錯,但架不住人多啊。
這個說,參軍啊,咱們在遼東跟您走了一路,您看,這得多喝點吧?
另一個直接就說,您看俺這么大歲數了,還在您收下領兵,這碗您得干了,不然俺這心里不好受啊。
得,都是在軍中廝混久了的人物,那理由找的都花樣翻新了,算是讓李破長了一回見識,人還沒認全呢,李破就喝的舌頭都大了。
不過,心思還算清明,誰是點到為止,誰有意灌他,他是記得清清楚楚,這賬過后有點算呢。
不然的話,都當他這個參軍年紀小,好欺負是吧?你看咱從遼東帶回來的,多老實,就是他娘的老實的有點過頭,不知道過來幫著擋一擋,不是想看老子笑話吧?
酒醉心明,這些新來的只是聽了些李參軍的傳聞,明顯不曉得李參軍的諸般手段,以及那你讓我一時不痛快,我就讓你一年半載不舒服的心腸。
李破這邊喝的是顛三倒四,卻不知道自家妹子這個年過的有點悲劇。
李春是跟嚴閭人幾個人一起吃的大飯。
這會兒,嚴閭人就是眾人的領了,不是因為這人多有領袖氣質,人格魅力什么的也無從談起,只因為這廝殺的人最多,其他幾人都心存畏懼的關系。
別看嚴閭人嘮叨,但人家那也是分人的。
黃友和陳三悶頭喝酒,時不時交談兩句,從不去主動招惹嚴三郎。
只元朗不停的跟嚴閭人碰杯,嚴閭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抿一口,嘮叨的話全沖著李春去了。
“你呀,別老是想著大哥怎么怎么,專心練劍,過不了幾年,你就能站在你大哥身邊,其他人……加一塊都不是你的對手了……”
他這也算是因材施教,看出李春著緊這個哥哥,總是拿這話來激勵于人。
不過這話李春已經聽的膩了,哼哼了兩聲,只是一心聽著前堂的動靜,很想到前面去看看,別讓大哥喝多了。
嚴閭人還在繼續,“俺師傅,也就是你師爺,是從南邊過來的,刀出北地,劍出江南,那是一點也沒差,哪天得了功夫,師傅帶你去江南走一遭,見識見識那里用劍的好漢。”
元朗在旁邊就問,“您去過江南?”
嚴三郎明顯被問的有些尷尬,接著就冷哼了一聲,“哼,早晚要去的……”
于是,一桌人都憋了笑。
李春也回過神來,笑著就問,“師傅,你用劍就夠厲害了,師爺豈非成了神仙?”
徒弟接話,嚴三郎“老懷大慰”,“你師爺不如俺厲害。”
啊?這個回答有點出乎意料。
嚴三郎得意非常,抿了口酒道:“你師爺說了,這叫青出于藍而青于藍,別灰心,你師爺你教出你師傅這樣的弟子來,你師傅也能把你教出來。”
“俺跟你大哥回來,是他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了……”
“師傅,大哥說了,您是他撿回來的,而且撿的時候,根本沒想好有什么用。”
李春這孩子,徹底被李破給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