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想昨天那樣,阿草還是四更啊。)
大業九年三月。
山東風起云涌,豪杰遍地。
山東濟陰人孟海公,山東齊郡人孟讓,山東北海人郭方預,山東平原人郝曉德,山東厭次人格謙,山東渤海人孫宣雅,紛紛聚眾起事。
這些人和之前那些人就有些不一樣了。
他們中間多了很多參加過遼東戰事的家伙,這些人比之前的前輩們也更有野心,更有組織,也就更不好對付了。
這個時候,隋軍大軍已是聚集于河北涿郡,若是不去北上征伐高句麗,而是轉向山東的話,應該能很快撲滅山東戰火,相比數十萬隋軍,這些人都是菜。
但四月間,隋帝楊廣還是置山東烽火于不顧,帶著大軍北上了。
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隨后,在隋軍大軍于遼東城下散遍熱血的時候,戰火終于從山東蔓延開來,一發而不可收拾。
晉地在這個春天,也開始顯出了些紛亂之像。
本地流民漸多不說,從河北,山東,甚至是河南涌過來的流民,也是絡繹不絕。
這個時候,官府只要不開倉放糧,那么其實就只能導致一個結果,流民作亂,晉地山林中,匪患漸多,就算如今舉起義旗光明正大起事的還沒一個,但這么下去,誰都知道,肯定有那膽兒大的會跳出來的。
馬邑其實也差不多,但馬邑有李靖。
這是別的地方不能比的,因為這里就李靖一個人說的算。
這次,李靖的做法跟之前就很不一樣了。
從河北山東過來的流民,李靖都給予了妥善的安置,重新上籍,分發田地,開倉放糧。
可以說,他將違禁的事情差不多都做了一遍。
要是擱在大業六年。也就是兩年多之前,任拿出一件來,都能讓李靖吃不了兜著走。
但現在嘛,卻無人問津了。就連和李靖素有間隙的雁門郡,也無聞不問,好像根本沒看見一般,因為雁門匪患不是一般的多,已是自顧不暇。哪里還會去管別人家的事情?
甚至于,晉陽令劉文靜,還來信跟雁門太守王確,和馬邑郡丞李靖商量,想讓兩處勻出點兵馬,去保衛晉陽宮。
因為就在前些時,晉陽宮人作亂,讓晉陽令劉文靜和晉陽宮監裴寂這兩個在后來鼎鼎大名的家伙,都是焦頭爛額。
若非現在隋帝楊廣正在信誓旦旦,想要一雪前恥。顧不上他們這些添亂的混賬東西,不然的話,只這一件事,兩個人腦袋怕就不保了。
他們這也是病急亂投醫,雁門,樓煩,馬邑三郡,誰也沒理那茬。
就在這三月春雨綿綿,天下騷然的時節,李破卻終于清閑了下來。三千多恒安鎮軍安頓完畢,除了按照李靖授意,加緊操練兵馬之外,所有衣食住行。就都不用李破太費心了。
雖說,李碧總想把李破拴在恒安鎮,不想讓他出去亂轉。
因為不論是恒安鎮,還是云內城中,最多的就是青樓妓館,男人出去閑晃。除了喝酒找女人之外,能有什么去處?
李破知道她那點小心眼兒,不過他能忍到三月,已經是很給面子了,之前商量好了的事兒還沒做呢,這會兒后悔怎么成?
這一天,趁著李碧忙于軍務,他叫上嚴閭人幾個人,打算到云內縣城轉轉。
不想,出了恒安鎮沒多遠,就碰上了一行人馬。
領頭的和李破是熟人,當初守城門的陳稅官和尉遲是也。
見了這兩位,李破心里立馬吐槽,沒看出來,當年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現在還真就成雙成對了。
實際上,他心里也清楚,尉遲是靠上了陳稅官,看來是不用再去守城門了。
而且這個家伙很聰明,你看連他李破都被拉去遼東轉了一圈,程知節和羅三兩個,更是上趕著過來找罪受。
人家尉遲卻是安安穩穩的呆在了馬邑,看上去還春風得意的,這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呢。
至于陳稅官,別看架子拿的挺足,成日價的故作高深,但這種小白臉兒,在亂世來臨之際,生命力絕對不如他們這些人強。
本想跟尉遲多說兩句,這人現在到是可以真正的交一交了,性格上,這人比程知節靠譜多了。
不過,陳稅官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讓尉遲領人進了恒安鎮。
嗯,現在李破也早就知道,這位原來是李家的親戚,去城門當稅官,也不過是去體驗了一下生活而已。
如今呢,此人已經接替李碧,成為馬邑兵曹參軍,升官一點不比旁人慢。
只是陳稅官這里自從看見李破,就是渾身的不自在。
在他而言,馬邑郡的人都算上,李破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一個了。
只一年多光景,這個當初困頓于流民營地中的小小流民,已經爬的比他還要高出一點來了。
這樣的升遷速度,著實讓人眼紅,他都有點后悔,應該也去遼東走一圈才對。
最讓他不舒服的是,姑父不但收了這人當弟子,而且,據說還要將表妹許配給此人?
這就真的讓他在馬邑城坐不住了,此次前來,是借著公務之便,來這里瞧瞧的。
其中意味其實也就不用多說了。
李陳兩家聯姻至今,陳氏雖說沒從李氏這里得到太多助力,但李氏畢竟是關西世閥,陳氏向來以能與李氏聯姻為傲。
這樣一來,到了他這一代,家道頗有中落之相,那么,若能娶到李家的女兒,讓陳氏和李氏結合的更為牢固一些,也就成了陳氏努力的焦點。
李氏三娘李碧,年齡很合適,相貌猶佳,又得李靖寵愛,好像是天然為陳氏準備的人選一樣。
若非如此,就算姑父李靖在馬邑為官,陳氏嫡子也不是沒有選擇,非要來這種邊塞之地苦熬,遠不如留在長安更好一些。
當然,這個和居于長安的李靖的妻子陳氏也脫不開干系,若沒有她點頭示意,陳稅官也很難成行。
沒想到的是,來到馬邑,沒見到表妹幾面也就罷了,能得姑父言傳身教,也算不虧,只需耐心等待,表妹難道還能不許人家了?
而且,只要姑父姑母都點了頭,那么此事也就算成了。
只是讓他更沒想到的是,半路殺出個野小子,竟然輕而易舉截了胡,要早知道有這么一出,估計在城門口的時候,他就把這小子捏死了。
不過世上沒后悔藥可吃,這人已經成了點氣候,對付起來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而李破這里還不知道,媳婦還沒娶到手呢,竟然莫名其妙的多了個情敵出來,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說上兩句,你知不知道,你這叫啊?生出兒子來會沒屁眼的……
當然,時移世易,這次相見,陳稅官還想拿出對待流民的架子,可就不成了。
陳稅官先就抱了抱拳,“多時不見,賢弟可還安好?”
世家子的臉皮不是白給的,厚實著呢。
李破表示他也不差,瞬間就是笑容滿面,敲了敲胸膛道:“陳軍曹別來無恙啊,小弟也是一年多沒回馬邑了,不然早就去尋軍曹喝酒了,您可別見怪,軍曹這是……”
不過李破最厚道的地方在于,他是真沒怎么記恨此人。
李破的處世之道很簡單,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做該做的事情。
所以,他也就不會因為別人的輕視,產生什么怨恨之心,你個武林高手去做掃地僧,還不允許旁人把你看做清潔工?世上就沒那個道理。
要知道,世上比你身份高的人多了,不把你看在眼里的人更多,要是都心存懷恨,那這輩子也不用干別的了,只有看著別人眼紅的份兒了。
所以呢,雖然那段日子有點不堪回首,最后還在城門口挨了一頓鞭子,也都和此人脫不開干系,但此人辦事還算利落,有來有往,誰也別說誰吃虧。
現在他得意了,人家也不次,犯不上自尋煩惱。
這是李破厚道之處,能分得清恩怨,但也別高看了他,要是他現在坐到李靖的位子上,說不定哪天記起來,就得找機會讓陳稅官知道知道挨鞭子的滋味。
陳稅官立馬松了口氣,眼前這廝出身貧賤,要是還記著前事,心存怨恨,當面鬧起來的話,那可就太難看了。
“我這也是公務纏身,送一批弓弩到你們恒安鎮……”
李破一聽,眼珠兒轉了轉,“這些小事,還用勞您大駕?”
一句話,正戳到陳稅官的心窩上,當時他就有點不自然了。
李破還沒意識到,情敵就在眼前,也就這么一說,之后立即更是盛情相邀道:“小弟正要去云內城走走,相請不如偶遇,走,小弟請軍曹喝酒去。”
看陳稅官明顯不愿意,他便上去拽著人家的馬韁繩,硬拉著馬轉了身,“您別擔心,弓弩丟不了,您若不去,可就不給小弟顏面了,要知道,小弟現在正管著賬目往來呢,您說得罪了小弟,那您得在這兒多費多少工夫?”
說的陳稅官暗自咬牙,心里當即罵了一句,小人得志。
不過不管如何,他這里是走不了了,只能帶著兩個從人,跟著李破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