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不可能,因為鑒靈牌給出的答案竟是丁一,那個神秘的丁一!
到現在為止,李逸一共見過三幅這個人的作品,但是這三幅畫作,風格跳躍之大,簡直駭人聽聞!
要知道,任何一名達到了一定水平的畫家,在他的作品中,一定會有一些完全屬于他自己的,無論別人怎么模仿都無法完全做到的東西。
原創作品也好,仿畫別人也好,這種痕跡都不可能完全消除。因為這是根深蒂固的東西,是一個畫家為之奮斗一輩子所努力追求的東西,是深深的烙印在他靈魂上的靈魂印記。可以說,沒有這個東西,他只能稱之為畫匠,畫師,而永遠不能成“家”!
這種靈魂印記,李逸在之前那幅仿齊白石的中看到了一點,在仿髡殘的的更加清晰,而在這幅中,則可以說是完全爆發,毫不掩飾!
可關鍵是,這三幅畫中所蘊含的靈魂印記卻完全不同,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個人所能展現出來的!
即便是像齊白石這樣的一代宗師,他在仿石濤的時候,最多也只能做到將石濤畫中所體現的靈魂印記模仿的惟妙惟肖,但也不可能完全掩飾掉其中他自己的痕跡,而這也正是他的很多仿作售價甚至高于石濤原本的最重要的原因!
可是這個丁一,卻向李逸展現了三種完全不同風格的身為畫家最根本的東西,這怎么可能?
而且,不但畫中的靈魂印記不同,而且這三幅仿作的時間跨度也實在是太長了點。
三幅畫中,最早也是最好的一幅。就是今天他所看到的這幅。這幅畫創作的時間是晚清光緒年間,作品風格成熟而老辣,按常理應該是畫家中晚年的得意力作。
而最晚的一幅。則是仿的齊白石那幅,時間是20世紀80年代后期。只是將這兩個數字相減就將近百年,難道他不但活了上百歲,而且一出生就是天才,能將仿到如此地步?
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因此,李逸猜測,這個丁一多半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代號。一個最少沿用了上百年的代號!
至于為什么會一直沿用這個代號,從目前的情況判斷,最貼近的莫過于這是一個制假團伙,一個傳承了一百多年的專門偽造仿冒名家畫作的制假團伙,而且其中還不乏大師級的知名人物!
可是問題來了,鑒靈牌一向是透過靈魂見本質,既然這個丁一只是個代號,那么它顯示的應該是這幅仿作真正的作者才對啊?可為什么一直是丁一呢?
這也是李逸之前看到那兩幅畫作沒有懷疑的原因,一個是因為那兩幅作品中,屬于仿作者的印記并不是太清晰。另一個則是時間上完全湊的上。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個李逸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原因,那就是他恐怖的進步速度。
無論是在燕京上班。還是去香港參加拍賣,甚至是參加公盤,他都沒有一天中斷過書法的練習。而正是這種持之以恒,連續不斷的練習以及一種無法言喻的天賦,讓他在前不久隱約的觸摸到了一丁點那個神秘的領域,因此,才會對這幅畫有那么深的感受,從而讓他發現了其中的不同之處!
一個最少傳承了上百年的制假團伙……
李逸揉了揉眉心,這事有點不好玩了啊……
他決定給師父打個電話。這個代號的畫作既然出現的如此頻繁,鐘皓晴她們沒理由不知道。之前是因為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現在。劉老這幅畫正好給了他一個完美的借口。
正在籌措該怎么跟劉老說時,一陣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一個穿著印著大大的維尼熊形象的睡衣,頭發蓬松,滿身酒氣,邋里邋遢的年輕人從樓上走了下來。
“爸,看到我牙刷沒有?哦,對不起,沒看到還有客人……”
這就是那個知名大導演?三十幾歲的人了,在家居然還穿卡通睡衣?
李逸笑著站起身來,打了個招呼,
“是劉導吧?我叫李逸,就住在隔壁,今天正好碰到老爺子,就過來串串門,沒事,你先收拾你的。”
那人笑了笑,說道:
“你好你好,我是劉施遠,你先坐,我收拾一下,馬上就好。”
看到兒子的形象,劉老爺子無奈的搖搖頭,他從一樓的衛生間拿了一把新牙刷出來,給劉施遠遞了過去。
“怎么也不多睡會兒?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看看你昨天晚上醉的那個樣子。”
“爸,不喝不行啊,新電影還差一大筆投資,昨晚那人可是個大金主!其實最慘的還不是我,老金當場都直接喝噴了,之前你見過他跟誰這么拼過?”
劉施遠接過牙刷,沖李逸晃晃,
“老金是我們這個劇的制作人……你先坐,我待會兒下來。”
看著兒子登登登幾步跑回了二樓,劉老爺子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別人都看著導演風光,其實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里邊的苦!剛入行的時候,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的找片子,拉投資……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點名氣,可新電影一開始拉架子,投資商就各種干預,劇本一改再改,有些關系硬的還要往劇組塞演員,一旦開拍,就天天沒白沒黑……”
李逸連連點頭,大家都這樣,很多工作在外人看起來風光無限,其實內里的辛苦只有入了行才真正能夠體會。就好比他這個鑒定師的職業……哦,比喻錯了,好像他還真沒什么好辛苦的……
“不過孩子自己喜歡,再加上這十幾年打拼,現在也算是有了點地位,這不,這么大牌的演員也要求著他,給他送禮!對了,小李,你看這幅畫怎么樣?真不真?”
李逸苦笑一聲,說道:
“老爺子,這幅畫啊,它想真也真不了,因為它的真跡現在在故宮博物院呢!不過……”
老爺子嘴上說的滿不在乎,心里可不這么想,一聽居然有人敢拿假畫冒充一千多萬的名畫來忽悠他家寶貝兒子,登時怒了。
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李逸后邊還跟了個不過,直接打斷道:
“小李,你能確定?”
老爺子此時的神態,是強自壓抑的憤怒中帶著一絲質疑。剛剛李逸的話講的很清楚,這幅畫的真跡是在故宮,那么這幅它最好是假的,真的更可怕!
因此他這句“你能確定”的意思不是在問李逸能否真的能確定這幅畫的真假,而是在問他能否確定這幅畫的真跡是不是在故宮這件事。
李逸沒有聽出來,但是聽不聽的出來都無所謂,因為兩件事他都能確定,百分百確定。
因此他堅定的點了點頭。
“送假畫沒什么,說這幅畫價值超過千萬可就實在是太過分了!”
一句話的工夫,老爺子已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因為他忽然想起,按道理那名演員應該沒那么大膽,或許他也是受騙了呢?
然而,接下來李逸的話卻讓他大吃了一驚。
“不過,老爺子,這幅畫雖然是仿畫,但是它的藝術成就有可能比原作還要高,我猜測應該是清晚期一位大師級的畫家所仿,只是具體是誰,我還要查查資料才能確定。”
“比原作還要好?”
老爺子呆呆的看著茶幾上的畫作,一時蒙圈,這假的怎么可能會比真的還要好呢?
“爸,你們聊什么呢?這么投機?”
收拾停當的劉施遠看上去雖然還是有點憔悴,但卻比剛才的形象強太多了,那張英俊的小臉看上去雖然缺少了一些陽剛之氣,但是微薄的嘴唇和稍顯凌厲的眼神,卻讓李逸感覺到,這應該是一個嚴苛而且有著自己原則底線的人。
“呵呵,沒事,小李是職業鑒定師,這不正好,我讓他幫我看看你昨天拿回來那幅畫。”
“哦,怎么樣?這幅畫可是小明花了一千八百萬買來的呦!”
劉老爺子苦笑一聲,這事啊,他可說不清楚,你還是聽聽小李怎么說吧。
“一千八百萬……只是從畫作的水平來看,這個價格即便是不值,也虧不到哪里去,只是它的作者具體是誰,我雖然有猜測,但還是要查一下資料才能確定。”
劉施遠大度的擺了擺手,
“沒事,只要確定沒被人坑就行!小李,你的房子是剛買的?”
“嗯,年前剛買的。”
“年前剛買的?差不多要三千多萬了吧?我還真沒看出來,原來你們鑒定師的家底這么雄厚啊!”
李逸呵呵了兩聲,別的鑒定師雄厚不雄厚他不知道,他確實是雄厚的過分了點。
“我是真羨慕你們啊!我們這些拍電影的,天天風餐露宿的不說,為了一點點的投資,還要到處求爺爺告奶奶……有時候,我是真想扔下挑子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可是……”
“呵呵,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劉導這是看到賊吃肉了,沒看到我們鑒定師打眼的時候!哎對了,劉導這是準備要拍什么電影啊?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讓我也享受一下某些知情人士的待遇?”
“哈哈,那有什么不能的?小李,我告訴你,這部電影我們起碼準備了7、8年,現在時機終于成熟了,我們也準備動手了!名字嘛,暫定就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