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果夫帶來的古董都存放在一家名為“索羅”的古董店內,大約有三百多件,只是華夏古董并沒有多少,而且大多都是瓷器,總數在50件左右。
“李,我仔細研究過華夏的文物分類,我相信,這件足以列入一級文物之列。”
拿在羅果夫手上的,是一件口徑達到了19.5厘米的北宋耀州青瓷刻花牡丹紋碗,該碗通體施以青釉,釉色青中閃黃,花紋清晰,濃淡相間,紋樣微凸,具有很好的視覺效果。
牡丹花在華夏傳統文化中寓意著富貴,器物上飾纏枝牡丹是耀州窯北宋中期最為盛行的題材,再加上胎質堅密,刻花紋飾精湛流暢,李逸認為,這件青瓷海碗應當是耀州窯鼎盛時期之作,絕對能夠代表耀州窯刻花青瓷燒造的最高水平。
“這件不錯,這件也不錯。”
拿在李逸手上的是一件元代龍泉青瓷蔗段洗,蔗段洗是將筆洗的形狀塑造成短粗的蔗段模樣,最早為宋代官窯生產的洗式之一,元代龍泉窯生產的比較多,但現在傳世的卻很少。
這件口徑為11厘米的青瓷筆洗一共被分成了13個小段,每一段的內壁都呈一定的弧度內凹,外壁則分成兩個部分,上半段較短,但角度豎直,下段較長,向碗足斜向收攏,看起來有點像是用十幾個縮小了的瓦片粘接而成,通體青色微透藍底,器體遍布大開片紋,絕對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寶。
“嗯,我這次帶過來的瓷器比較多,像是這樣的應該還有幾件,李先生可以慢慢的選,不用著急。”
李逸點點頭,先將瓷器都篩了一遍,32件瓷器中,宋瓷的比例竟高達兩成,其中只是北宋耀州窯的精品刻花青瓷就多達4件,另外兩件也是南宋龍泉窯的精品。
除此之外,他還選出了一件元代龍泉青瓷蔗段洗,一件康熙青花山水蓋碗,一件雍正粉彩群禽覓食圖筆筒,這九件,雖然價值不等,但基本上都能夠列入國家一級文物之列。
除去這32件瓷器,剩下的16件文物中,有7件是古玉飾,不過所用玉料材質一般,而且沒有一件名家作品,所以李逸只是看了看就放在了一邊,但最后剩下的9件珠寶首飾中,他卻發現了一件好東西。
這是一件清宮舊藏的寶石頭花,確切講應該叫做蝶棲粉晶牡丹簪。
粉晶即粉色水晶,又名芙蓉石,多產于巴西、美國等地,國內雖有出產,但品質上佳的極少。
這件蝶棲粉晶牡丹簪卻不一樣,其中展翅欲舞的蝴蝶和吐蕊怒放的牡丹所采用的粉晶薄片,片片都晶瑩剔透,著色均勻,再加上精湛的做工,即便是放到現在,都是一件精致絕頂的珠寶。
“行了,就要這10件,你開個價吧。”
羅果夫看了一眼李逸選出來的這些東西,滿臉佩服之色的伸出了一個大拇指,確實,這10件件件都是精品,也是他帶過來的這些華夏古董中最值錢的10件。
“這些……一共120萬歐元。”
140萬?聞言李逸不由恍惚了一下,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這些,一共才要140萬?不說那些瓷器,只是這件蝶棲粉晶牡丹簪,他估計就要超過百萬歐元,這么多,才140萬?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沒想到羅果夫卻會錯了意,以為他嫌貴,
“李逸先生,這個價格實在是不能再低了,這些宋瓷,如果上拍的話每件的價格應該不會低于9萬,另外這三件瓷器,粉彩筆筒和青花蓋碗的價值應該都不會低于30萬,還有這件蝶棲粉晶牡丹簪,雖然是晚清時期的作品,而且材質只是水晶所制,但您看它的做工,我相信放到展會上也絕對不會比那些頂級的珠寶遜色,價值20萬歐元絕對沒有問題……”
李逸點點頭,羅古夫瓷器的報價應該還是比較準確的,但那件蝶棲粉晶牡丹簪只是從材質做工和簡單的斷代上去判斷其價值,卻產生了不少的偏差。因為像是這種易損的珠寶,出土文物中能夠保存這么完整甚至一點污損都沒有的寥寥無幾,也只有精心保管的傳世品才能保證其風采如昔,而因為近百年的動蕩,這樣的精品國內所存絕對不會超過50件,而且絕大多數還都收藏在博物館里,所以這件蝶棲粉晶牡丹簪的價值絕對要遠遠的超過按照正常概念所估算出來的價值。
雖然意識到又占了一個大便宜,但如果一點價都不還的話,恐怕羅果夫也會起疑,考慮到這些僅僅是他帶到巴黎的很小一部分藏品,李逸猶豫了一下,說道:
“羅果夫先生,首先我要說您確實是一個華夏文物的專家,這個報價非常的精準,不過您似乎忽略了器型對瓷器價值的影響,簡單來說,在華夏古瓷中,瓶罐類觀賞器的價值一般都會高于碗碟等實用器,所以這件,還有這兩件,真實的價值應該不會超過15萬歐元,另外這件粉彩筆筒也絕對要不了30萬歐元……”
一番討價還價,最后的價格定在了118萬歐元上,減去李逸讓給羅果夫的那件“夢幻精靈”吊牌,李逸還需要支付給他整整100萬歐元!
“李逸先生,我看您對瓷器應該是有所偏愛,在我的收藏中,瓷器也占了很大的比例,不知道您還有沒有興趣?”
“哦?您還都有哪些瓷器?”
羅果夫笑了笑,打開電腦,調出了一個文件,
“這是我藏品中一些比較珍貴的華夏文物,李逸先生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慢慢挑選。”
“呵呵,那我就不客氣了!”
李逸接過筆記本電腦,先看前言,發現這個目錄中僅是瓷器就有119件,另外,古籍共有32本,古書畫作品40件,玉雕玉飾類38件,古代金銀珠寶飾品類87件,其他還有明清家具、雜項共97件,加起來的總數量竟超過400件!
這些古董,幾乎每一件都配有圖片,有些還有好幾個角度的照片,因此這個文檔的總長度超過500頁,而這家伙僅僅還是一個連參加古董雙年展的資格都沒有普通古董商,他實在是難以想象那些蜚聲國際的知名收藏家手中又會有握有多少的華夏古文物!
一邊在心中慨嘆,一邊下拉鼠標翻頁,而僅僅只是第一件藏品,就讓他的眼睛瞇了起來。
排在第一位的,竟赫然是一件古瓷中的精品,北宋定窯白瓷刻花碟。而且,這件瓷器的造型還稍稍有點奇特,直徑雖然只有12厘米左右,可是碟沿向上外撇折起的部分卻超過了3厘米,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比較淺的小碗。
器底,紋路清晰的刻著蓮花、蓮葉紋,線條自然流暢,隱有淺浮雕之美,應該是北宋中期定窯的巔峰之作。
第二件,同樣也是一件重寶,北宋汝窯的青瓷刻花荷葉口瓶。第三件,則是一件鈞窯的天藍釉大碗,直徑達到了罕見的24厘米,第四件,終于不是五大名瓷,但李逸估計,其價值多半也不低于這些名瓷,因為這是一件精致的米黃色的北宋吉州窯剪紙貼花梅枝紋盞,這種瓷器,國內藏品的數量不會超過100件,而且,像是這么完好這么精致的有可能連10件都沒有!
宋吉州窯鹿斑玳瑁釉盞,北宋耀州窯青瓷刻花牡丹紋執壺,宋黑釉鐵銹斑梅瓶,北宋柿釉斗笠碗……
李逸越看越是心驚,這119件古瓷,竟有一半都是宋代古瓷,其中只是五大名窯的制品就有8件,而剩下的那些,不但有5件罕見的金代黑釉古瓷,甚至連元青花都有好幾件!李逸估計,只是這些瓷器的價值就有可能超過一億歐元!
相比起這些古瓷,羅古夫所收藏的古籍則稍稍有些遜色,李逸一連看了20多件,也沒看到一件價值超過10萬歐元的珍品,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編號為0228的一件殘本,竟是一卷唐代的佛經《維摩詰經變文》!
這卷經文,在說明上注明了出自敦煌藏經,全本長度估計超過3米,而目前的殘本長度只有1.8米,而且還有多處字跡剝落。
但即便是這樣的一件殘本,其價值也不可估量,只是……
李逸看了一下后邊的一本古籍,卻是一本明刻本,不由有些疑惑,如果按照價值來分,這件不放在第一也應該放在古籍類壓軸,怎么會不聲不響的放在中間呢?難道,這件不是真跡?
沒看到原物,李逸也不好妄下斷論,只好壓下心中的疑惑,接著往后看,沒想到,書畫類的第一件就嚇了他一大跳,這竟是名列華夏十大名畫之列的《富春山居圖》!
隨即,李逸就笑著搖了搖頭,因為無論如何這幅畫也不應該會在羅果夫手上,這件,絕對是一件仿品。
《富春山居圖》是元代著名書畫家黃公望的一幅名作,世傳乃黃公望畫作之冠,為紙本水墨畫,其寬度為33厘米,長度則達到了驚人的636.9厘米。
這幅畫的傳承非常清楚,歷經無用上人、沈周、樊舜、談志伊、董其昌、吳正志之手,明朝末年傳到收藏家吳洪裕手中。傳說吳洪裕極為喜愛此畫,甚至在臨死前下令將此畫焚燒殉葬,被吳洪裕的侄子從火中搶救出來,但此時畫已被燒成一大一小兩段。
目前,較長的后段稱《無用師卷》,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前段稱《剩山圖》,現收藏于江浙省博物館,是該館的鎮山之寶。
根據這些記載,羅果夫這幅畫絕對是一件贗品。可是李逸一點一點的看完了長達數頁的照片之后,卻發現,沒見到真東西之前還真不好判斷,因為只是從照片上來看,這幅畫和黃公望筆跡的相似度超過90!
超過90?!
李逸被自己這個判斷嚇了一跳,他努力的回憶著記憶中《富春山居圖》的畫面,卻發現,這幅畫不但筆法近似,就連畫面也極為近似,甚至于大多數的畫面都和他腦海中的記憶完全重合!
這不可能!不可能這么多人都會鑒定錯誤,更何況這幅畫的傳承還那么清楚!
“羅果夫先生,您確定,你手里有這幅畫的完整版本?”
看了又看,猶豫了半天,李逸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哦,這幅畫我確實是有完整版本,不過應該是一幅仿畫。李逸先生,您知道,這幅畫非常的長,要想完整的照下來再拼接在一起會非常麻煩,所以我就直接采用了網上的照片……”
“噗!”
李逸一個沒忍住,差點就噴出了一口老血,你妹啊,為了省事你居然用網上真跡的照片冒充,你知不知道這樣非常的不人道?老子的腦細胞都為此死了好幾十個呢!
“不過,我那幅雖然是一幅仿畫,但應該也是出自名家之手,等你看到真品就知道了……”
李逸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隨便吧,就算是仿的再真,它也只是一幅仿作,不過這玩意要真是真跡,估計他就要傾家蕩產了。
“你老實說,這些圖片里邊還有多少也是這種的?有的話趕緊告訴我,我……”
“不不,就這一件,其他的我保證都是真的,為了照這些照片,我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出門……”
“那這幅呢?”
緊跟著《富春山居圖》的是一幅明代著名書畫家董其昌的作品,《云嵐縹緲卷》,這幅畫,連上題跋,長度也超過了3米,如果按照羅果夫的理論,這幅也屬于可以采用網上照片的類型。
“不,不,這幅絕對是真實的照片,你看款識,還有鈐印,這絕對是一幅真跡,對于真跡,我是絕對不會隨便對待的。”
李逸點點頭,先是看了引首,發現是清末著名收藏家朱檉之所題,并且鈐有朱檉之及其藏書處“叢碧簃”的印章。
款識處,則留有“玄宰畫并題”等字樣,一旁也鈐有董其昌的印章,從這些跡象來看,這確實有可能是一幅真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