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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一滴一滴的從手掌間流敞出來。
那些血水滴落在湯泉里面,然hòu瞬間又消失不見蹤跡。
在最危險的時刻,崔小心命懸一線,胸口即將被人扎出一個或者三個窟窿的時候,突然間從池子底下跳起來一道黑色的人影,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朝著那黑色的鋼叉迎了上去——
誰也沒有想到,會從這湯泉池底下跳起來一個人。誰也沒有想到,這湯泉底下竟然還藏著一個人。
崔小心沒有想到。
她要是能夠想到,早就從湯泉里面跳開了,哪里還會安穩的泡到現在?
在柳綠發現石頭下面的衣服時,她們三人皆以為有人在四周偷窺。卻不知道的是,那個人沒有藏在石壁或者樹叢,而是直接就躲避在溫泉下面——幸好天色黑暗,湯泉渾濁,對方什么都看不到。
只是,想到自己在泡澡的時候身邊還藏著一個人,這比突然而至的殺手還要更加讓人恐懼好嗎?
殺手更是震驚。
簡直快要嚇壞了好嗎?
他一路尾隨而來,終于尋找到空隙準備下手。在自己即將成功的情況下,從湯泉底下跳出來一個人,一把將他的殺招給破解了,把他的海神叉給擋下來了。
“這他媽的是埋伏好的嗎?”殺手在心里想道。
“難道說他們早就發現了自己的存在,所以設下這請君入甕的計策,故意露出破綻讓自己動手,然hòu在池子底下伏有重兵給自己致命一擊——這些人好陰險吶。”
崔小心很想回頭看過去。
但是,她的身體卻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似的。
脖頸僵硬如鐵,心中想要轉身,腦袋卻根本就不聽使喚。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插入手掌里面的鋼叉,死死得盯著那一滴又一滴流敞進湯池里面的血水。
“多么熟悉的畫面啊——”崔小心在心里想道。“這一幕她永yuǎn都不會忘記。”
殺手的那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從池子底下跳出來的那道人影。
池子里面跳出來的男人也雙眼血紅死死地盯著企圖更進一步的殺手。
他手里的海神叉還在用力的前推,想要透過李牧羊的手掌穿進崔小心的胸口里面。
李牧羊怎么可能讓他如愿?
寧愿自己的手掌被刺穿,也不能讓她傷到崔小心的一片肌膚。
殺手試了幾次,終究放qì。
他發現了,埋伏在池子里面的這個家伙力氣大得驚人。如果強行狙殺的話,怕是需要耗費不少的時間。
嚓——
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只大鳥似的倒飛而去。
在他離開的同時,海神叉也終于從李牧羊的手掌間抽離了出去。
他來的時候速度極快,走的時候速度更快。
身體在漆黑的天空中一閃一閃,然hòu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擊落空,遠遁千里。這是殺手世界的準則。
崔小心的力氣抽空了一般,雙腿發軟,身體‘撲通’一聲跌落在池水里面。
等到她想起什么,拼盡全力從湯水之中爬起來,想要尋找那個救命恩人時,卻發現人已遠去,就像是不曾來過一般。
遺留下來的,唯有那湯池之中的濃重腥氣。
“桃紅——桃紅——”崔小心大聲喊道。
桃紅沒有應聲,被殺手一撞之下生死未卜。
“柳綠——”
“小姐,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柳綠終于反應過來,從地上爬了起來,語帶哭腔的喊道:“小姐,你沒事吧?小姐,有沒有傷著?”
“我沒事。我沒事。”崔小心拼命的搖頭,抓著柳綠的胳膊,問道:“桃紅呢?桃紅去哪里了?她有沒有事?”
“我不知道。”柳綠拼命的搖頭,說道:“我被一股大力一推,身體就撲倒在地上了。桃紅也不知道被推到什么地方去了。”
嗖嗖嗖——
數道人影朝著這邊疾飛而至。
“小心小姐,你沒事吧?”崔小心身邊的護衛們急聲喊道。
“阿彌陀佛,小心小姐的身體是否受傷?佛門凈地,自然也有人敢行此惡毒之事,我千佛寺定當竭力追兇,給小心小姐一個交代——”
“我沒事。”崔小心顫聲說道。
在柳綠的幫助下,崔小心從湯池里面爬了起來。
眾人提著佛燈一番尋找,又在遠處的樹叢間找到了昏暈過去的桃紅。
有部曲走過去推穴過氣,桃紅悠悠醒來,哭著喊道:“小姐——小姐呢?”
“桃紅,我沒事。”崔小心握緊桃紅的手,眼眶泛紅的說道。剛才的境況當真是生死一線,忠仆的舍身相擋也被她看在眼里。
桃紅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關心自己的安危,有仆如此,著實令人心生感動。
“小姐,我以為你要死了——”桃紅抱著崔小心的身體哭喊著說道。
負責崔小心此行安全的崔家護衛崔宇跪伏在地。
腦袋用力的磕下去,嘶聲說道:“讓小姐受驚,崔宇罪該萬死。請小姐重罰。”
咔嚓——
眾多部曲跪伏一地。
“讓小姐受驚,我等罪該萬死。請小姐重罰。”
崔小心看了他們一眼,說道:“起來吧。封鎖前后兩院。”
“小姐——”崔宇表情微僵。殺手一擊落空,自然已經遠走不見蹤跡。這個時候封鎖前后兩院有什么意義?
“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崔小心又驚又冷,穿著濕衣服披著白狐大袍凍得直哆嗦。
“是。屬下這就去封鎖前后兩院。”崔宇起身,揮了揮手,眾多部曲便跟著他朝遠處跑了過去。
數名巡夜和尚守護在一側,當值的執事法德和尚走了過來,對著崔小心深深作揖,說道:“讓小心小姐遭遇此險事,是我千佛寺待客不周,也是我等守護失職。我晚些就去稟告主持,自領責罰。”
“是我魯莽了,和各位大師沒有關xì。還請諸位大師幫忙尋找兇手,就是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也好。”崔小心出聲勸慰著說道。
“是。”法德和尚臉上難得的露出一抹怒容,說道:“竟然有人敢來千佛寺行兇,欺我佛門無人乎?此事定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崔小心說了聲謝,在桃紅和柳綠的攙扶下急急回去更換衣服。
再呆下去,怕是沒有被人殺死也要被這寒夜給凍死了——
砰砰砰——
一名部曲用力的拍打著房門。
房門緊閉,沒人應聲。
“再敲。”一個女孩子固執的聲音傳了過來。
砰砰砰——
那名部曲咬了咬牙,更加用力的敲打起來。
嘎吱——
房間門被人從里面拉開,李牧羊睡意朦朧一臉迷糊的看著院子里的數道火把和站在門口的人群,出聲問道:“出什么事情了?為什么這么晚了你們還不睡覺?”
“李目,你怎么那么半天才開門?”李思念故意板著張臉,出聲問道。
“小姐——睡得正香,沒有聽到敲門聲音。”
“哼。”李思念冷哼一聲,說道:“有人想要刺殺我小心姐姐,我們正在——”
擔心李牧羊不明白事情原委,三言兩語就做了個鋪墊。
李牧羊大驚,急忙說道:“小姐,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沒有做啊。今天趕了一天路,早早就睡著了。”
“我們當然知道不是你干的,就你那病殃殃的樣子——連只雞都殺不了吧?不過你不要擔心,我們不是來尋找兇手的,我們是來尋找小心姐姐的救命恩人。”
“李把手攤開。”崔小心眼神犀利的盯著李牧羊,出聲說道。
“是。”李目不敢拒絕,趕緊把自己的手掌伸開放到崔小心的面前。
配刀部曲將佛燈舉近一些,只見李牧羊的手掌心光潔紅潤,沒有任何的傷口痕跡。
“另外一只手。”崔小心猶不死心,再次出聲說道。
李牧羊沒有多言,把另外一只手的手掌心也攤開放到崔小心的面前。
崔小心認真打量,發現這只左手也沒有任何的傷口。
“不是你——”崔小心喃喃說道。
“小心小姐,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沒做——”李牧羊出聲解釋著說道。
“白癡。要是你就好了。”李思念沒好氣的說道。
崔小心朝著里屋看了一眼,崔猛睡得正熟,還不時有響亮的呼嚕聲音傳來。
“把他喚醒。”崔小心說道。
一名部曲沖進屋里,把崔猛像是一只死豬似的提了起來,丟到崔小心的面前。
崔猛睜開眼睛,看到面前火光晃動,刀影綽綽,大驚失色,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崔小心的面前,急忙說道:“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小姐,我可什么都沒干啊。冤枉,小姐我冤枉。”
“崔猛,你幾時入睡?”崔小心冷聲問道。
“我——”崔猛想了想,說道:“我吃過飯后就睡了。”
崔小心指了指李牧羊,出聲問道:“你們可是一起入睡?”
崔猛搖頭,說道:“不曾。李目說要去找地方洗澡,我就先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