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有涯,諸道圓滿。
在蘇乞年看來,諸人族天命雖然在補全道缺,但到底時間太倉促了,玄黃大地的修行法,不能很快適應這片無缺之地,甚至因為天界清氣的純凈與神圣,血肉與精神有了支撐不住,瀕臨崩潰的趨勢。
虛不受補
或許用這四個字更加貼切,就算是現在傳授諸天命浩瀚星空的人族修行法,怕是也來不及了,蘇乞年只能勾動體內的人龍血脈,以遠古天龍神形為諸天命護體,隔絕天界清氣的洗煉。
只是如此一來,生機壽元停止增長,更無法在將要到達的天界神國生存,即便如景唐女武皇等四國天子,也有些臉色不自然,連最初的生存都難以做到,遑論長生久視,難道天界在望,真的難以成行如此機緣造化,堪稱萬古難覓,哪怕以諸人族天命閱盡世情,洞明生死的心境,此時也有些紊亂起來。
金發青年不語,只是立在船尾,冷冷看眼前的一切,其眼中的俯瞰與冷漠,令得諸人族天命心中很不舒服,就像是蒼龍在俯視蚍蜉,或者說,根本沒有將他們看在眼里。
不過短短半個時辰,斑斕的彼岸神舟,就臨近了那片神圣浩瀚的陸地,而此前所見的神山神國,萬靈膜拜的場景,卻都漸漸隱去,蘇乞年面露異色,但很快明了,真正的諸神居所,就算在天界,也絕對是朝圣之地,此前他們所見的,多半是某種精神留影,或者是自遙遠的天界之地投影而來,近似于海市蜃樓般的存在。
“彼岸”
不周天子喃喃道,目光刺亮而后黯淡,神土在望,那是一片金光絢爛的天地,不見天日,但上下四方皆有光明普照,隨著彼岸之舟的臨近,就連空氣,都已經隱約可見,不同于玄黃大地,更呈現出一種淡淡的虛金色,似有形一般。
蘇乞年眼中有神光氤氳,真的是天界嗎居然連空氣中都漂浮著有所實質的靈氣,且觀摩形色,恐怕與靈石之王中蘊藏的純凈靈氣,都相差仿佛,很難想象,在這片天地中誕生的生靈,先天會是怎樣強盛的血脈體質,那樣一口空氣,放到浩瀚星空中,都能輕易令一名初涉修行的人族,完成人族戰血貫通天脈的修行,直入淬骨境,蛻變人族戰骨。
也許是萬里,也許是千里,也許只有百里,苦海之上,彼岸神舟橫渡,不知不覺中,斑斕舟身輕震,赫然擱淺。
天界,到了
蘇乞年心生搖曳,就連他也未能察覺,這最后一刻,像是跨越了億萬里,又像是咫尺之遙,超出了他的意志感知,一下就抵達了彼岸。
諸人族天命也回過神來,皆露出震動之色,看向前方,這是一片無垠的沙灘,每一粒沙礫都晶瑩絢爛,同時流淌著滄桑神圣的氣息,空氣清靈,流光溢霞,只是他們無法呼吸,因為被蘇乞年隔斷了天界清氣,即便如此,隨著彼岸之舟擱淺,他們也能感到一股濃烈且蓬勃的生機,令一身氣血涌動,變得滾燙,這是生命本質對于進化的渴求。
“彼岸,到了”
共家水神有些恍惚道“傳說中神靈的居所,天界神國。”
“我等真的渡過苦海,到達彼岸了”
大元天狼深吸一口氣,怎么都覺得有些夢幻,無盡歲月以來,多少修行者倒在成道路上,能多活數十上百年,已經難能可貴,遑論傳說中的永生,神話中的彼岸,哪怕是他們這些屹立在玄黃大地絕顛之上的天命宗師,沾了一個圣字,也從未想過,會有這么一天,與長生久視,不過一步之遙。
“一步之遙卻咫尺天涯”
南詔天子苦笑著搖搖頭,承受不住這彼岸天界的洗煉,連生存的資格都沒有,他們可以庇護于龍皇一時半刻,甚至一年半載,但歲月悠悠,終究要曝露于天地之間,屆時,便是他們形神俱毀之日。
船首之上,沒有再看蘇乞年等人一眼,金發青年一步邁出,就落到了這片彼岸沙灘之上。
他長吸一口氣,一頭金發飛舞,空氣中彌漫的虛金靈氣如流霞一般,朝著其口鼻,乃至渾身上下無數毛孔中鉆入,其中更蘊藏有屬于彼岸天界的生機清氣,這是一股純凈到了極境的生命氣息,在蘇乞年感來,更貼近于某種生命本質,看眼前的金發青年,明顯得到了補益一般,整個人氣息飽滿,開始不由自主地膨脹,一雙金色眸子懾人無比,仿佛兩道金色神電,整個人都彌漫出濃郁的琉璃金輝。
念動間,蘇乞年一步邁出,亦落到了這片流光溢霞的沙灘上。
隨著呼吸間,清靈之氣入體,一股遠比此前天界清氣更加純凈的氣息滲入四肢百骸,有純陽之氣,像是鎏金一般自體內溢出,如金似玉,而后融入白金琉璃般的戰血光輝中,在蘇乞年周身,像是有一道神環縈繞,石質光輝內蘊。
先天純陽之境,在這天界清靈之氣的滋養下,竟有了更進一步的跡象。
這種精進,在蘇乞年感來,并不會給他當前的戰力帶來多大的提升,卻似乎更像是一種生命本質的蛻變,與生命層次不同,如果說立地成圣,生命層次的進化,是粗鐵礦向精鐵的蛻變,那么眼下,先天純陽之境的精進,就是由粗鐵礦向神鐵的蛻變。
或許在短時月之內看不出差異,但是隨著修為境界,生命層次的不斷躍遷,蘇乞年可以肯定,一定會帶給他同境強者難以企及的收獲。
似乎感應到了什么,金發青年側目,他深深看蘇乞年一眼,瞳孔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忌憚之色,此子身具遠古天龍血脈,受得住天界清氣并不出乎他的預料,但眼下透出的這種生命光輝,卻仿佛比他還要更加純凈,這就非同一般,難道此子和遠古人族中的那幾支有什么牽扯不然何以人龍血脈如此純凈強盛。
也就在金發青年與蘇乞年踏足這天界彼岸的瞬間,這片流光溢霞,絢爛滄桑的海岸深處,一座宏大的天碑矗立,高不知幾千幾萬丈,天碑前,兩道人形石像開始震動,劇烈搖晃起來。
很快,石屑剝落,顯露出來一片片古樸的鎏金甲葉,一股滄桑、神圣、浩瀚、堂皇的氣機,在這天地間升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