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天牢中。
戰音恢宏,不滅的戰意在涌動,那是被囚禁的數以百萬計的人族強者在咆哮。
黑暗不能澆滅他們的戰血,血與火不能磨滅他們的意志,再可怖的黑暗生靈,也不能令他們彎折不屈的脊梁。
“那是……補天宮的道子!”
有新近數年被關押進黑暗天牢的人族強者,來自補天外宮,此刻不禁失聲道,尤其是其中那道清冷而絕麗的身影,分明就是當世的補天傳人。
補天宮的道子,還有補天傳人!
黑暗天牢一層,很多人族強者渾身一震,這里可是黑暗極淵深處,漫長歲月以來,都沒有人族能夠深入到達這里,今日居然被幾位補天宮道子闖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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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恐怖的天牢看守者呢?
有人露出警惕之色,囚禁多年,一些獄卒時常交談,他們也清楚,這黑暗天牢中,十八位看守者,每一位都是圣境巨頭中的巨頭,皆踏上了無上之路,這樣恐怖的十八位黑暗生靈,別說是年輕一輩,就是有圣人闖進來,也是有死無生。
難道……
很多人看向那位陌生的,通體綻放無量光的年輕強者,如此浩大的聲勢,按理說,那些看守者第一時間就被驚動出手了,也不會任由眾多獄卒被戰音生生吼碎,如此一來,只有一種可能……可能嗎?
神圣光輝無量,像是沒有止境,極盡噴薄,沐浴在這璀璨光明中,無數人族強者感受到蓬勃生機的同時,也心生感嘆與敬畏,這圣輝灑遍了天牢的每一寸角落,焚化一切黑暗禁錮,到底需要怎樣浩瀚無邊的力量。
這須臾間,有下幾層天牢的人族強者沖上來,他們衣袍染血,乃至赤著上身,顯露出傷痕斑駁的肌體,不過精神尚可,屬于傷勢較輕的一小撮人,這黑暗天牢說是天牢,實則是極淵深處那些恐怖存在的血食圈養地,不是每一個被囚禁的人族都重傷欲死,有一些流淌著強大血脈,被視為珍貴血食的人族,只是暫且被囚禁起來,并未受到太重的折辱,以免血氣衰竭,令極淵深處的那些恐怖存在不滿。
“快停下!”
其中一位斷臂的人族神圣驀的大喝一聲,他死死地盯住了蘇乞年,吼道:“生死有命!不是你都救得了的!住手!”
不少人這才注意到,這位神圣且強大的年輕同族,已經搖搖欲墜,面色蒼白,但體內依然有滂沱的光與生機,朝著整個十八層天牢傾瀉而去。
“夠了!孩子,夠了!你救不了所有人!已經夠了!”
有年老的人族戰兵顫聲道,頭發都花白了,只因為是大能層次的強者,才勉強活到今天,但也瀕臨油盡燈枯,被放了很多次血,戰魂都快要熄滅了,如非是黑暗禁錮,早已自絕了。
“隕落在血與火中,是我們的歸宿,不需要強求,小兄弟,你有至強之身,當勇猛精進,去成王、成帝,成皇,為我人族點亮黑暗,開后世開平!”
又有一位中年尊者嘶啞著聲音,他失去了四肢,被削成了人棍,但依然用結痂的斷腿支撐著身子,立在那里,任憑傷口崩裂,但流出的戰血卻寥寥無幾,他要站立著,人族的脊背,永遠矗立在天地之間。
蘇乞年只是輕輕搖頭,他怎能眼看著如此眾多的人族先賢在他眼前死去,不論是幻境也好,時空轉換也罷,這一刻,他體內的戰血是滾燙而真實的,他寧可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要帶著所有人回家!
不滅的符文在血肉中熠熠生輝,此刻也快要黯淡了,肉身諸天的戰體天地一片晦暗,玄黃母氣孕育的先天生機也快干涸了,澎湃的生機中,開始夾雜了蘇乞年的生命精氣,那圣輝愈發絢爛,像是要映照進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碎月道子死死捏緊了拳頭,指尖刺入了掌心血肉中也渾然不覺,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胸口像是壓上了一座太古神山,重得他快要透不過氣來。
滅淵道子氣質變得沉靜了,他靜默著,虎目有些灼燙,有些選擇哪怕注定了得不償失,也不會后悔,換做是他也一樣,他只恨不能以身相替,是自己還不夠強,過往的心氣在這一刻全部熄滅,他要去廝殺,去悟道,去修行,直到有一天,可以立在所有人的前方,直面一切敵。
年輕的補天傳人這一刻眸光不再清冷,有清輝流淌,如一面永恒的鏡子,要將眼前所有的身影映照入內,所有今天的一切,都將成為她日后點燃無敵戰意的薪柴,用來打破亙古的黑暗,將諸族大敵埋葬。
那是……
倏爾,碎月道子眸光一震,他看到了那位年老的大能,喚出了滿是裂紋,斷去了大半截的戰矛,哪怕兵魂早已消散,他依然輕撫著斷裂的矛身,輕語道:“老兄弟,若有來世,再戰!”
他身上騰起了淡淡的虛焰,鮮紅如血,燦爛若晚霞,隔絕了那滋養血肉的圣輝。
這一刻,那斷裂的戰矛輕鳴,竟似復蘇了一般,那斷裂的矛體延伸,凝聚出虛淡的光影。
年老的大能笑了,而后揚起戰矛,發出了最后一道如迸發自靈魂深處的嘶吼聲。
“戰!”
這戰音不很洪亮,卻像是永恒的天烙鐵,深深烙在每一個人的心靈深處,留下最滾燙的印記,點燃不滅的火種。
蘇乞年渾身一震,年老的大能用這樣的方式拒絕了他的挽救,點燃魂火,極盡絢爛中隕滅,而這樣的方式,亦如星火燎原,在這黑暗天牢中蔓延開來。
“不要悲傷,每一道戰血都不會白流,用你的光明,去焚盡諸世黑暗,讓神陽永不墜。”
被削成人棍的尊者也在燃燒,哪怕虛焰黯淡,也鮮紅燦爛,這一刻,蘇乞年仿佛看到了一個英姿勃發的中年漢子,赤著精壯的上身,揮舞著戰戈,在遠方朝著他招手,戰戈遙指,是最深沉的黑暗。
“我回不去了,來年天路荒莽中那片衣冠墳冢,我的父母親人都在那里,代我灑一罐血泉,替我離他們更近一點。”
是他!
碎月道子眸光一顫,這是一個年輕的強者,身在開天境,早年曾與他一同進入至強試煉,只可惜止步于第三關,不愿駐留在補天外宮,頭也不回地遠去,此后一直沒有消息,沒想到是殺入了黑暗之地。
那背影空蕩蕩的,五臟六腑都被掏空了,原本年輕的肌體滿是褶皺與傷痕,戰血幾近干涸,連再生之力都沒有了,顯然是因為氣血旺盛,血脈強大,受到了極淵深處那些恐怖生靈的青睞。
哪怕刻意背對著,碎月道子依然認出了那道倔強的身影,哪怕是拒絕,也是一如往昔的生硬,他點燃了最后的魂火,背對著所有人,走向崩塌的血池方向,用最后的余暉,將散落的戰血點燃,那是他所有流干的尊嚴與驕傲。
圣輝斂去,蘇乞年心中涌動著深沉的悲痛,近古的先賢們,哪怕是自絕,也不愿再消耗他一絲生機,那些未曾重傷瀕死的,更是早早鼓蕩一身戰血,將滂沱的生機隔斷在體外,原本晦暗的黑暗天牢中,此刻盡是絢爛如赤霞的魂火,灼烈而滾燙的戰意,散落在血土大地上,點點滴滴,仿佛比浩瀚星空還要璀璨。
怎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