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宗。
登封城護龍山莊龍主,大長老空懸,三長老空焚皆不解,看向六道宗主。
六道宗主也不解釋,只是一只手輕拂,虛空波蕩,像是湖面生出了淡淡的漣漪,很快顯現出來了一幅畫面。
虛空如鏡!
這位登封城龍主心中震動,武道修行到了后來,尤其是證道元神之后,種種手段,于普通人而言,已經近乎神通,就像眼下,虛空如鏡,映照八方,這就是天命宗師的手段,到了這一境界,已有神鬼莫測之力。
那是……
緊接著,三人就被虛空鏡中的一幕吸引住了,那是三個和尚,分別被三根纖細的樹枝貫穿了面皮,以一種極為羞恥的姿態釘在了城墻之上。
“金山寺梵凈,梵生!”三長老空焚沉聲道。
“出手的那位施主力量霸道,更出神入化,老朽遠遠不及。”
大長老空懸凝望數息,搖搖頭,親眼所見,才明白其中的差距,比想象中更大。
到底是什么人?
短暫的驚嘆之后,三人又看向六道宗主,希望這位天下少有的天命宗師能夠窺見幾分虛實,好知道敵我之別。
卻見這位六道宗主沉吟片刻,輕輕搖頭:“有些古怪,有純陽氣息,亦有神圣之韻,又似是而非,看不透,看不透啊!”
什么!
登封城龍主吃了一驚,道:“難道連前輩也不能分辨嗎?”
六道宗主頷首,感嘆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這天下的高手,藏龍臥虎,神功絕技亦層出不窮,有些手段,就算是蒙蔽天機,令天命難以窺探,也在情理之中……”
接下來的三天里,于登封城而言,堪稱是風云匯聚,整個大漢武林,乃至朝堂之上的目光都落下,甚至有一些高手在南門外靜坐,想要從那幾根樹枝上觀摩出至強武道,或是時而嘗試出手,磨礪武功與精神,像是成了一方論武之地。
這三天里,城墻上除了最初的了光、梵生與梵凈三個和尚之外,又多了三名妖族,這是三尊妖王,分別出自南海、北海與東海,尤其是南海與北海的兩位,一位出自金烏族,一位出自金翅大鵬族,都是聞名天下的妖王,一身修為不在六重雷劫之下,甚至那位金翅大鵬一脈的強者,赫然渡過了七重雷劫,元神大成,開辟出來了元神小世界,哪怕是在大漢境內,也足以躋身元神榜上。
但就是這樣一尊妖族王者,與了光三人一般,被一根樹枝洞穿了面皮,釘在城墻上無法動彈,更被諸多人族指指點點,這令得三大妖王時時刻刻都鐵青著臉,雙目像是要燃燒起來,曾幾何時遭受過這樣的羞辱,肺都要氣炸了,卻偏偏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又有消息傳出,先天純陽之體在這登封境內現身,已有六歲大小。
“先天純陽之體一天,等同于人間一年!世間居然真的有這樣的天生神圣!”
“為什么會是二十六天?不合易數,也不合周天之數?”
“已經六歲了,也就是說,再過二十天,我人族又將誕生一位天命宗師!”
登封城內外,很多武林人士交流,最后大多無言,出生二十六天的天命宗師,哪怕就是二十六歲,也堪稱驚世駭俗,后無來者不知道,但一定前無古人。
也有人提到南海金烏皇與南詔國的十日之約,眼下還有五天,五天之后,若是南詔國不交出擊斃金扶妖帝的兇手,南海諸妖國將兵臨南海邊疆。
在很多人看來,所謂交出兇手,也就是交出太巫道白笙,這位人族少有的純陽高手。
“去他娘的金烏皇!也敢言兵臨南海!他算什么東西,妖族敢踏足我人族疆土,自然要有身隕的覺悟!”
“什么金扶妖帝,還不是隕落在了南詔境內,太巫道白笙雖不是我大漢強者,但人族五國,無論是朝廷還是五國武林,皆一體同心,敢兵臨南海,也要看我大漢答不答應!”
“想當年……”
又有人一時痛快,想要說些什么,被身邊人一把抓住肩膀,這才醒悟過來,但隨即深吸一口氣,將同行摯友的手拿開,喝道:“去他娘的妖族!老子豁出去了!什么是禁忌!那是我大漢的光明龍王!道院的院主!武當青羊峰峰主,一代強者,格殺當代鯤鵬皇的存在!老子命在這里,今日走出這登封城,妖族崽子們有種就來!光明龍王是你們的禁忌!不是我大漢的禁忌!”
四方皆靜!
很多武林人士愣住了,沒想到這一位突然爆發出這樣的血性,也已經過了不惑之齡,本該消磨掉棱角,甚至在很多熟人看來,這是個八面玲瓏的角色,卻沒有想到,在這一天,這樣眾目睽睽之下,會說出來這樣的話。
無論什么時候,有了落差才動人心扉,這一刻也不例外。
“不錯!陳兄說得對!什么是禁忌!這是妖族加諸于我等身上的禁忌,不是我人族的禁忌,更不是我大漢的禁忌!”
“去他奶奶的禁忌!這是我大漢的龍王,橫推同代,北海岸邊九帝懸旗!放眼天下,誰人能及!”
“我們就在這里,登封城外,妖族有膽就來!”
很多人接連開口,從剛及冠的年輕人,到年過花甲的老輩名宿,都赤紅了眼,這五年來,他們壓抑了太久了,這是他們大漢的光明龍王,功績震古今,為了給五國留下最后的時月,孤身一人,被放逐浩瀚星空,對于這樣的人,他們若是都要背棄,在所謂的禁忌中被遺忘,那他們與那些屠戮四海的妖族有什么區別,這大好山河,拱手相讓便是。
十數里外。
蘇乞年靜立在一座百余丈高的孤峰上,倏爾深吸一口氣,體內戰血躁動,在這片土地上,總有一些事物是他割舍不斷的,自他歸來的那一天起,不會再有人可以剝奪他擁有的一切,若有,拿命來填!
這一刻,十數丈外,虛空裂開,一個身形干瘦,面色蠟黃,不過五尺高的老人邁步而出,落到孤峰之巔。
蘇乞年目光微動,落到其身上,沒想到一點氣血波動,居然被這一位感知到了,看來這些年過去,這一位的修為愈發精進,尤其是對于輪回禁忌的把握,道悟更深了。
“先天純陽之體。”
昔日的六道陀佛,而今的涅槃宗宗主六道溫聲道,看向蘇乞年的目光帶著幾分異色,如非是剛剛這一位不知為何心緒波動,他根本感知不到那一絲躁動的氣血,更不用說追尋氣息,尋到這里,由此可見,這先天純陽之體的神妙,堪稱舉世無雙。
最重要的是,那一絲氣血的波動,不知為何,竟令六道宗主不由自主的髓海躁動,更生出一種難言的驚悚感,仿佛只是這一絲氣血,就可以壓斷天地,截斷八荒。
看眼前這不過六歲大小的先天純陽之體,從對方的眼中看不到半分稚嫩,而有一種難言的沉穩與平靜,像是閱盡天地之后的洞徹世事,這就令得六道宗主不能理解,難道是哪一位前輩高人奪舍轉世?
深諳輪回禁忌,六道宗主看了數息后就心中搖頭,顯然并不是。
但下一刻,這先天純陽之體轉身邁步,一下消失不見。
這是……
六道宗主終于動容,吃了一驚,他盯住那一襲粗布白袍消失的方向,哪怕他目光貫透虛空,把握氣運,也不能察覺到半分痕跡,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這就非同小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無蹤,這天下之大,恐怕也無人能夠尋到。
難道之前出手的,就是這位先天純陽之體?
六道宗主凝神,看來世人有所誤解,就算二十六天未過,這一位也有自保之力,只是為何他總覺得,這先天純陽之體,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對方徑直離去,沒有出手,也沒有與他多言,天降奇石,誕出人族血脈,更是先天純陽之體,他總覺得沒有那么簡單,恐怕有些虛實,還要請教南詔太巫道那一位。
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么?金扶妖帝是什么樣的存在,六道宗主還是很清楚的,太巫道白笙雖強,卻也是新晉純陽,能夠不敗,就已非易事,想要將其擊斃,更毫發無損,絕無可能,除非是太巫道那一位親自出手,但如此一來,兇手一目了然,那位當代金烏皇也不會再定下十日之期。
難道是……
六道宗主蹙眉,看那先天純陽之體消失的方向,二十六日登臨天命,初生之日誅純陽?世間真的有這樣的存在嗎?
最終,這位嘆息一聲,轉身邁步,沒入虛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