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命刀復蘇,威嚴驚天地,氣機動九天,連通靈神兵也擋不住。
真龍胎膜前,蘇乞年心神震動,愈發覺得這口休命刀的不凡,他也生出種種猜測,這口武當山腳解劍石后的無名長刀,吞了他的立道之物之后,就取而代之,與他的神靈身融為一體,現在看來,恐怕不僅僅是一口尋常的通靈神兵那么簡單。
嚶嚀。
這時,少女醒來,恢復幾分神智,就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臉,緊接著就察覺到腰間的異樣,她一張清冷的俏臉瞬間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霞,既而就眸子一冷,蘇乞年立即松手,訕訕一笑,少女狠狠瞪他一眼,一言不發,輕哼一聲就轉過頭去。
蘇乞年嘴角泛起一抹無奈之色,既而就深吸一口氣,看向頭頂,休命刀復蘇,似乎并沒有立即沉寂的跡象。
這口刀,沉睡著的靈性蘇醒,在斬斷了黑金大戟之后,倏爾調轉刀身,驀地一刀斬落。
刀光熾盛,照亮了九天十地,碧落黃泉,四極八荒,無處不在的光明,無處不在的刀光鋒芒。
天河前,面對四位辟道之祖,目光凝重無比的莽古妖帝霍地變色。
老子四人心念一動,就看到身前的虛空裂開,一縷刀光晶瑩雪亮。照亮天宇,朝前斬落。
虛空炸碎。成為混沌,千絲萬縷的混沌氣垂落。如回到了開天辟地之前。
這一刀太過恐怖,莽古妖帝背脊生寒,有一種源自元神心靈的驚悚。
他竭力出手,演化絕世攻伐,一身天賦法術所化的妖武衍化深海殺域,玄陰與水行本源合一,成為千萬道鐵鏈般的道則,如實質般穿梭,想要阻擋這一刀。
在這一刀前。什么本源道則都擋不住,被一刀兩斷,生生斬碎。
莽古妖帝踉蹌倒退,幾乎橫飛出去,每退一步,就是數十上百里,等到其站穩腳跟,赫然被一刀斬出了千里之外。
他悶哼一聲,口角溢血。碧藍長袍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狹長刀痕,晶瑩長發更被鋒芒絞斷了近半,顯得無比狼狽。
“玄虛刀!”
既而,似乎想到了什么。莽古妖帝驚喝出聲,露出驚駭之色。
下一刻,他毫不猶豫。撕裂虛空,抽身而退。
四位辟道之祖相視一眼。一言不發,四人占據四象之地。分別鎮守在天河的一端。
這一下,二十三皇子等人就松一口氣,但也不敢放松,同樣小心守護在天河畔。
不過同時,幾位皇室子弟露出遲疑之色,對于那位莽古妖帝退去時的驚喝,他們聽得一清二楚,玄虛刀這三個字,似乎在皇家秘庫中有這樣一冊卷宗,但即便是皇子,也不能翻看,被設下了道禁。
而那一刀,分明就是那位少年院主所掌的通靈神刀,氣機一般無二。
雖然心中有困惑,對于玄虛刀三個字無比好奇,但眾人還是很快按耐住心思,真龍八吟,九吟只差最后一步,便是出世之時。
真龍巢內。
小世界有些殘破,在兩口通靈神兵的交鋒中變得千瘡百孔,一刀逼退莽古妖帝后,休命刀才收斂氣機,復蘇的靈性重新沉寂下去,刀身墜落,回到蘇乞年掌心。
看手中重新變得烏黑如墨的休命刀,蘇乞年心中生出諸多念頭,就連身邊的少女,這時也不禁轉過頭來,目光落下,露出幾分狐疑之色。
將休命刀收起,蘇乞年轉身看身后的真龍胎膜,真龍八吟之后,那胎膜內的龍影愈發清晰,不過蘇乞年精神意志敏銳,就發現,相比于此前,真龍七吟與八吟之后,這胎膜內的氣機,遠沒有此前幾吟提升得多。
消耗太多了!
蘇乞年明白,為了遏制莽古妖帝,加上助他們二人迎擊鯤斷神三人,這頭尚未出世的真龍消耗了太多本源龍氣。
雖然不清楚過去的歷史究竟是怎樣,這一段沒有被記載的秘辛故事里又發生了什么,但這樣的消耗,對于一頭尚未出世的真龍來說,或許在不久之后,會迎來更長的衰弱期。
似乎是印證了蘇乞年的想法,接下來的第九吟,一直過去了十余天,也沒有再次響起。
瑞氣交織,霞光繚繞,真龍胎膜如一座小山般大小,這十余天內,赫然已經拔高到了百丈高,隱約可見威嚴龍影盤亙。
與其它通靈異獸不同,真龍乃天地孕育而生,天生神圣,沒有幼年期,一旦出世,只要渡過虛弱期,就算成年了,至少也擁有堪比純陽元神的至強武力。
第二十天。
透過千瘡百孔的小世界,蘇乞年挑眉,看九天之上,明月西斜,卻始終未見太陽升起。
不是每一天,都能夠見到太陽。
不過再過去一個時辰,蘇乞年就發現不對,與劉清蟬相視一眼,因為天光晦暗,還是夜晚,沒有一點光亮變化。
明月西落,太陽未升,天光黯淡。
這就是一種不祥之兆。
不是任何一種在歷史上出現過的天象,不是日食,不是月食,仿佛永恒的黑夜到來,永遠不會出現白天。
天河畔,四位辟道之祖蹙眉,也同樣察覺到了異樣。
“南無阿彌陀佛!”
少年阿彌陀佛高喧一聲佛號,他通體繚繞淡淡的佛光,寶相莊嚴,月白僧袍輕揚,不知何時,明覺小和尚出現在其身邊,盤膝而坐。雙手合十,沐浴在佛光下。同樣干凈的月白僧袍不動,似陷入了難得的悟道境。
“天地有正氣!”
這是儒道之祖孔丘。他看上去身材低矮,容貌普通甚至有些丑陋,但是背脊挺拔,如蒼松翠竹,昂首九天,有正氣浩蕩,彌漫八方萬里。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天河一端,老子騎青牛,口中誦道經,一股奇異的波動擴散開來,與天地合一,若有若無的虛幻道則顯現,鎮壓四方。
至于劍仙,只是立在那里,便如一口出鞘的天劍。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來一股仿佛可以刺穿九天的鋒芒,八荒,草木竹石皆顫,被鋒芒引動。隨時都有化劍的跡象。
“真龍將出,邪祟將至。”
真龍巢中,蘇乞年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對于這樣的天生神圣,絕對是這天地間任何邪祟都無比忌憚的存在。
至于到底什么是邪祟。哪怕是蘇乞年,也沒有徹底明白。比如生靈的惡念,殘暴的魔頭,血腥的妖氣,這些在他看來都是邪祟,也都是光明本源可以針對凈化的存在。
但對于邪祟,是否存在一種本源,就不得而知,在蘇乞年目前看來,多是依附于生靈而存在的,有生命,才會招惹邪祟。
噗通!噗通!
此刻,在兩人的身后,真龍胎膜中,傳出強健有力的心跳聲,這是真龍的心跳,仿佛天界戰鼓在擂動,這還是尚未真正出世的真龍,這樣的心跳聲,在蘇乞年二人感來,恐怕就是尋常二流龍虎境的武林高手,也要被震暈過去,只有他們兩個這樣孕神立道,誕生出精神意志的怪物,才能夠支撐得住。
神圣氣息愈發濃烈,這種氣息帶著光明的味道,又有一種別樣的氣息,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祗,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命狀態。
轉眼間,第二十天過去了大半。
天穹愈發昏暗,甚至有一種永恒暗黑的味道,星光不見,若非是真龍巢中瑞氣霞光不絕,怕是伸手不見五指。
空氣漸漸凝滯,有一種源自心靈的壓抑。
真龍胎膜前,蘇乞年二人目光凝重,真龍出世,他們也是第一次遭遇,邪祟未至,就生出這樣的異象,遮天蔽日,很難想象,等到邪祟真正降臨,又會是怎樣的可怖。
所幸有四位辟道之祖鎮守天河四方,其中更有后世傳說中的人族三圣,雖然還只是黑暗歲月開端,但三圣包括那位劍仙,一身修為雖未達到后世傳說中驚天動地的境地,也已經登峰造極,至少都是渡過了九重雷劫,臻至不滅境的存在。
有這樣四位元神高手鎮守,尋常邪祟,怕是難以侵入分毫。
至于退走的莽古妖帝,蘇乞年卻是并無多少擔心,這位妖帝有鯤斷神七人自愿承受天道劫數,才得以知曉未來種種變化,但這并不能令他擁有向別人傳遞的自由,身為妖帝級人物,他所需要付出的代價,還要遠遠超出他的想象,甚至可能尚未來得及說出口,就會被天道鎖定,拉入可怕的劫數之中。
當然,若是這位莽古妖帝如鯤斷神七人一般,舍生忘死,也不是沒有可能,變數有很多,但對于這樣的大人物,到底懷揣有怎樣的心思,卻不是蘇乞年可以揣摩的。
又過去一個時辰,夜晚再次降臨。
當黑夜與晦暗的天穹重疊,哪怕是龍脈大山垂落的瑞氣霞光也一瞬間變得黯淡。
來了!
天河畔,劍仙眸子變得凌厲,看向前方群山中,草木在一瞬間枯萎,仿佛被吞噬了一切生機,山巒在剎那間似乎老去了幾萬歲。
這是一種可怕的變化,山石干枯,如風化了千年,有微風拂過,無聲無息地消散,仿佛從來沒有在這天地之間出現過。
天河邊,二十三皇子等人看不見,但是不妨礙他們背脊生寒,有一種源自心靈深處的恐懼,毫無來由地滋生。
“吾養吾之浩然正氣!”
孔丘開口了,這位儒道之祖聲如洪鐘,發出振聾發聵之音,震蕩心靈,勾動心中正氣。
尤其是五名幸存的皇家書院弟子,正氣本源勃發,他們眸如太陽,照見己身,挺直胸膛,正視前方。
“是他們來了。”
青牛背上,老子忽然開口,這位道祖平靜溫和的眸子里第一次現出無比凝重之色。
他們來了!
阿彌陀佛眸子一凝,雙手合十,聲音有些低沉:“我人族是真龍后裔,人皇戰死,龍脈不能斷絕,天子真龍,順天應命!”
“南無阿彌陀佛!”
少年佛祖月白僧衣獵獵而動,他高唱佛號,有佛光熾盛,漣漪如海,朝著前方席卷而去。
這是一股祥和浩大的佛力,本源涌動,成為一枚枚金色的萬字,仿佛黃金澆鑄而成,卻又晶瑩如寶玉琉璃。
屬于佛祖的道則顯化,屬于佛道最本源的力量,向前沖刷,要阻隔凈化不祥。
佛光涌動,照亮天宇,然而在碰觸到前方群山之時,卻驀地生出大量的黑煙,如同沸水傾倒入了滾油之中,這是一種可怕的交融與碰撞。
咔嚓!
虛空裂開,生出一道道猙獰的裂縫,仿佛黑暗的兇獸的血盆大口。
佛光漣漪被阻住,不能寸進,天地間,驀地響起嘎嘎的陰鷙笑聲,這笑聲不張揚,甚至有些平靜,聽不出半點情緒波動,卻令人自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
不好!
真龍巢內,胎膜前,蘇乞年微微色變,他運轉《》,精神意志提升至巔峰,神靈身睜眼,他通體光芒大盛,光明本源涌動,照破黑暗,看到了極為遙遠的地方,那詭變的群山映入眼簾。
邪祟,降臨!
很難想象,剛剛響起的笑聲到底源自何種生靈,甚至蘇乞年從中感受不到半點生氣。
緊接著,源自佛祖的佛光漣漪熄滅,絲絲縷縷的黑氣自群山中彌漫而出,在大地之上積郁了厚厚的一層,如同墨汁一般,朝著天河前蔓延過來。
如果說妖氣是邪祟的一種,是妖族天生的戾氣與欲念所化,那么這黑氣就是一種純粹的邪祟,有冰冷、血腥、惡毒、兇殘、妄念,似乎是一切負面情緒凝成的果實,不僅僅誘人墮落,更令一切生靈都忌憚與厭惡。
蘇乞年沒有聽到老子的聲音,四位辟道之祖卻仿佛知曉一些隱秘,四人的目光都變得前所未有的慎重,這種慎重,即便是面對此前那位莽古妖帝,也從未有過。(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