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戰天宮所在的天闕之上,一身青袍的戰圣主揮手屏退稟告的戰天宮執事,不禁搖搖頭,太亂來了。
原來近一個月以來,那位新任域主,竟令那株重生的雷劫神木,扎根在了域主府外,每日令那十幾名本該被篩落的年輕弟子在樹下承受雷擊,熬煉戰法,常常皮開肉綻,鮮血直流,染紅了大半邊衣袍。
這種極限錘煉,在這位戰圣主看來,并非是正道,往往容易透支潛力,令根基受損,在諸天宮,圣堂漫長歲月以來培養弟子的過程中,已經得到充分的證明,這種方式,除了特定的時機,很多時候并不可取。
更重要的是,這株重生的雷劫神木,不止對域主府弟子開放,更對整個第一戰域開放。
在消息傳出的第一時間,諸天宮與圣堂的執事、長老,就已經明令禁止,不允許有弟子前往域主府外,借用雷霆之力。
至于諸圣主與圣師,則因為種種原因,并未出聲,不過這在很多天宮,圣堂執事與長老看來,多半是攝于那位新任域主的威儀,至少眼下入域試煉剛剛結束一個月,諸位圣主與圣師,顯然不想這么快,就引起那一位的不滿。
“太亂來了!傳道受業非是如此。”
“根基最重要,而非是時刻下猛藥,如此下去,那群年輕人多半要廢了。”
“不是人人都精通雷霆之道,但,或許那株雷劫神木,又我等不知道的神異之處……”
很多老輩強者彼此交談,都是被挑選出來,負責在圣師或者圣主無瑕之時,教授弟子的至強大能,或是神圣人物,位高權重,他們中的大多數,并不看好那一位教授弟子的方式,即便是言語間有所保留的,也是因為那一位在如此年歲,就成就圣王之身,邁入無上領域,那是他們難以企及的領域。
但這必然是無法復刻的進化之路,否則他們人族圣王成海,諸天異族在未來,還能有幾分生存之力。
“不過,那雷劫神木傳說中,乃是先天誕生于諸天雷海中的一顆雷霆種子,后來因為天道意志降下天劫,無意中被裹挾降世,造化而生,從而誕生了這浩瀚星空中的一大殺星,所過之處,星河破碎。”
“傳說真假,我等無法考究,但那雷劫神木,的確擁有劫雷之力,于人體天兵,乃至諸多道器的鑄煉,都有莫大的益處。”
也有一些強者露出沉吟之色,尤其是庚金天宮煉兵場的一群老兵匠,全都眸子發光,說實話,只是地火,法則之火,已經滿足不了他們的鑄兵所需,他們需要更強的淬煉之力,來鑄出更強的兵刃道器,乃至最強的戰船船體。
而域主府外,不論第一戰域眾人如何看待,十五個年輕人每天雷打不動,在雷劫木下熬煉兩個時辰,而后皮開肉綻地進入域主府內,聽紫玉大殿內那位講道。
不錯,在最初得到消息的瞬間,一群年輕人呆住了,腦袋里混混沌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連霧大能將他們引入紫玉大殿,親眼見到那一位,他們方才回過神來。
那一位,居然要親自為他們傳道受業,這是他們根本難以想象的,試煉道場中,他們眼睜睜看著兩大頂尖準王被其抬手間鎮壓,淪為戰域門戶的看守者,甚至連谷雨峰上那位都鎩羽而歸,這樣一尊無上存在,為他們講道,簡直比夢境還要虛幻。
若是換做過往的入域試煉,這等同于最強的那一小撮人,被谷雨峰選中,而那一小撮年輕種子中,也只有寥寥一兩人,或許在此后的歲月里,才能夠偶爾得到谷雨臺上,那位無上王者的指點。
無他,每三年一輪回,進入戰域的年輕種子雖然不多,但也絕對不少,哪怕在谷雨峰上,同輩中也存在著劇烈的爭鋒,為的,便是能夠得到那一位的青睞,一位無上王者的指引,絕對能夠令其在生命進化的道路上,擺脫許多荊棘,越過諸多歧路。
而他們,就這樣得到了很多年輕強者,奢望而不可得的造化。
至于蘇乞年的傳道,依然沒有其他實質的東西,無關于萬道,只是每天為這十五人誦經,截取的不滅體經文的部分,也比此前更多了一點,對于血脈的追根溯源更加強烈,人皇經文的經義,已有大半蘊藏其中。
每一天,一群年輕人都能夠感到己身戰血的灼熱,似乎有愈演愈烈之勢,那股灼燙,由表及里,漸漸深入了脊柱骨髓中。
那里,是人族戰血最初覺醒的地方。
幾乎每一天,他們都在變得消瘦,那是一身戰血,在那股灼熱中漸漸變少,宛如被蒸騰了一般,而蘇乞年,卻禁止他們汲取天地精靈之氣,乃至一切通過外力彌補的方式。
他們的氣息,不斷衰弱下去,這一切,都被不少前來雷劫木下淬煉兵刃,乃至道器的老兵匠,及一些諸天宮、圣堂的強者看在眼里。
有人心中嘆息,欲言又止,再這么下去,這些年輕人就要熬廢了,別說更進一步,在初入戰域第一年的年終大較中脫穎而出,能否保住眼下的修為境界,怕都難說。
太亂來了!
“年輕人,你們不知道,自己眼下已經形銷骨立了嗎?再這么熬煉下去,會沒命的!”有老兵匠終究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道。
“前輩無需憂心,我等心中有數。”
出乎這些老兵匠預料的,這群年輕人一點也沒有憂心的樣子,甚至還甘之若飴,哪怕其中少有的兩名女弟子,已經面容枯黃,昔日姣好的容顏不再,也沒有半分猶疑。
瘋了!
老兵匠們心中幾乎生出同樣的念頭,雖然那一位給予了他們難以想象的榮光,成了域主府弟子,得以留在這第一戰域中,但這樣傳道,實在有些違背正道,畢竟如那一位的修行路,一定是無法復刻的,這么下去,多半要出人命。
是那一位一意孤行嗎?
有人猜測,畢竟以那一位此前顯現出來的霸道與不容違逆,的確是有這樣的可能,否則以這一位的修為與道悟,若是悉心傳道,只敘道法,立在秩序的高峰之上,或許要比諸圣主,還要更勝一籌。
之后,所有前來這雷劫木下的戰域眾人,沒有人再開口規勸,有些路是自己選的,那么無論這條路的終點是什么,也只能欣然接受。
足足兩個月,十五個年輕人,就這么在雷劫木下,每日熬煉不綴,到最后,每個人都形容枯槁,只剩下了皮包骨頭,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下,甚至隨著雷擊到了最后,即便皮開肉綻,也很難看到幾滴鮮血了。
廢了!
第二個月的末尾,雷劫木下,前來借用劫雷之力的諸天宮,圣堂中人越來越多,雖然依然不允許年輕弟子前來,但除了修行之外,很多地方需要借用雷霆淬煉,尤其是蘊藏劫雷的氣息,這樣的先天雷霆,實在太過珍貴,這樣的機會,沒有人愿意放棄,加上諸圣主、圣師沒有開口,一些掌權的主事、長老,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
而看那十五個年輕人最后人鬼難分的樣子,很多人都不理解,這些天,那一位難道看不到嗎?還是說,根本不在乎這些年輕弟子的死活,只是為了印證一些想要印證的東西。
這一天,紫玉大殿內。
看面前的十五個年輕人凄慘無比的樣子,蘇乞年微微頷首,道:“雖然勉強,也算是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