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真諦。
蘇乞年深吸一口氣,踏入浩瀚星空這么多年,他又何嘗沒有領悟到,只是有時候他更希望道理能夠凌駕于強權與武力之上,但現在看來,沒有力量支撐的道理,委實難以普度眾生,更難被這些生命進化,到達無上領域的強者認可。
或許大義可以引動大勢,但大勢滾滾,也有極限,就像此前戰皇殿前,即便是那神陽教教主等人裹挾大勢而來,若真的出手,他也絲毫不懼,就算不能橫推諸敵,僅憑那些人,也絕對留不下他。
而這,就是力量。
若他只是尋常辟地境尊者,抑或是開天境大能,怕是直接就要被攝拿帶走,那里還要勞師動眾,前來相請。
蘇乞年仔細想來,也不只是當下,就算是后世的地球之上,諸國之間,一些立國不過兩百多年,依靠掠奪和倒賣起家的存在,雖然平日里說得最多的就是人權,但歸根結底,也只是依仗著武力,和出于利益的妄加指責,而真正歧視橫行,人身安全堪憂,充斥著武力的,正是這些欺世盜名之輩。
民主不是毫無邊界的自由。
而他所在的華國,一步一步邁過荊棘與苦難,不斷積蓄力量,從最初的人微言輕,到后來的舉足輕重,為的不正是能夠守住心中的道理。
蘇乞年生出幾分明悟,修行的真諦,的確該是力量,不論這世間的險惡,諸族心思萬千,只要你擁有足夠的力量,就能夠支撐起道理與公義,能夠守住心中的一片凈土,不被他人傾軋、褻瀆。
“多謝大師兄解惑。”
念頭一通,蘇乞年朝著大師兄洛生躬身一禮,鄭重拜下。
而這一禮,大師兄坦然受下,沒有避開,他們師兄弟間,不拘于繁文縟節,但也不會刻意回避。
十數息后,數萬里外。
龍王敖峰齜牙咧嘴,踉蹌起身,那一位雖然終究留手了,但這種皮開肉綻的血肉之痛,依然深入骨髓,哪怕是以他龍王之體的堅固,也足足花費了十數息,才勉強恢復過來,再看不遠處,凰族的那位道友,柳眉倒豎,一雙眸子近乎燃燒起來,火紅戰裙有些凌亂,尤其是那半邊明艷的臉,直到此刻,還有一些瑕疵在修正之中。
此外,還有四位鳳族的準王,在失去了他們真王氣機的庇護之后,都去到了這天淵更高處,承受不住這里的可怖重力。
“他們走了。”深吸一口氣,龍王敖峰沉聲道,“沒想到是一位絕巔的陣道宗師,還有那根石鞭,若是我沒有看錯,應該是那根傳說中的打神鞭。”
“我有眼睛。”
那凰族女王冷冷看他一眼后,頭也不回地離去。
龍王敖峰頓時苦笑著搖搖頭,沒有動氣,他看得出來,實在是那一位出手太不客氣了,以這一位的性子,怕是要記到天荒地老。
“真是多事之秋。”他又嘆一口氣。
雖然人族與他們龍族,以及鳳凰一族化解干戈,摒棄恩怨,但畢竟只過去了兩個多紀元,有些過往,一直銘刻在諸天戰史中,不是可以輕易抹去的,也不是一兩個紀元,就能夠徹底淡化的。
甚至有些時候,很容易就勾動過往,翻騰出舊怨,這是難以避免的頑疾,至少他們這一代人,甚至他們之后的數代人,都不能夠免除。
人界星空。
神農山前依舊人山人海。
這些天來,星空中不斷有壞消息傳來,很多前往浩瀚星空尋找絕世靈藥的各方強者都遇難了,遭到了諸族的埋伏與設計,連尸骨都沒能留下。
這是算準了人族諸強,明知星空中可能存在著圈套與兇險,但只要有一線可能,也不愿放棄,這么多年過去,與人族征戰,這些異族對于人心的把握,已經達到了一種登峰造極的境地。
蘇乞年來了。
而隨著其再次降臨,神農山前,很多人都眸光一震,難道這一位是來送天龍血的嗎?但念及此前戰皇殿前那場驚變,實則是妖族斷命師一脈的王者作怪,牽引大勢,妄圖引動紛爭,不少人的眸光又黯淡下來。
留給谷神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但他們還沒有看到半分希望。
蘇乞年走進神農山,這一次出迎的,除了圣者姜寧之外,還有一位姜家的準王,這種禮遇,對于人皇世家而言,已經很正式了,且有專門的車輦前來接引,拉輦的也不是一般的荒獸,而是幾頭雄健的五星天馬。
“蘇域主,請。”
姜家準王很客氣,這是一位面白無須的中年人,月白長袍及膝,看上去頗有幾分出塵的氣質,但姜寧圣者卻很清楚,這位族叔早年在幾條天路上縱橫睥睨,以殺入道,煞氣之重,舉世難見,也是后來得到族中大帝指點,收斂殺心,磨礪、打熬道果雛形,如今百年過去,不僅鉛華洗盡,更再感受不到一絲陰冷與煞氣,族中好幾位無上王者都認為,至多一甲子,其就能登臨九道天梯之上,凝聚道果,步入無缺真王領域。
車輦上。
這位姜家準王溫聲道:“近日因為叔祖病危,給蘇域主帶來不少麻煩,實在令我等歉意,一些設計,未曾知會蘇域主,也請蘇域主見諒,眼下多事之秋,我姜家傾巢而動,而諸異族窺視不絕,實在不敢輕易泄露,以免攪動天機,被那把握命運的瘋子一脈察覺到蛛絲馬跡。”
“姜前輩客氣。”
蘇乞年輕輕搖頭,身為人皇世家,自然有人皇世家的考量,尤其是在了解了修行真諦之后,蘇乞年心中原本一絲微不可查的芥蒂,也煙消云散。
有些時候,無所謂對錯,只是所處的位置有所不同,正如后世有言,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管他接受與不接受也好,都無法避免。
“蘇某此行,是為谷神而來。”
沒用這位姜家準王開口,蘇乞年主動道,事實上,他本來是想讓大師兄等人隨他一齊前來,但被幾人拒絕了,蘇乞年最初雖然有些惋惜,但也沒有勉強,他知曉以大師兄等人的性子,是不在乎這世人的目光如何看待的,善意也好,惡意也罷,我自行我道。
若是真讓他們刻意同至這神農山,反而令他們心念不暢,于他們而言,被神農山前人山人海的目光注視,評頭論足,才是一種褻瀆與輕慢。
“蘇域主無需如此!”
這位姜家準王聞言頓時露出鄭重之色,背脊繃直,他以為蘇乞年此番前來,是為了奉上那艱難凝聚的一縷天龍血脈,來為叔祖療毒。
他剛剛為何開口致歉,就是因為他很清楚,悠悠眾口,即便最后以那斷命師一脈的王者隕落來作為澄清,但一顆種子已經種下,難免不為世人所妄議。
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哪怕一言不發,也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當這壓力積蓄到達一定程度,甚至有可能左右人界意志,影響到己身氣運凝聚。
所以族長才命他出迎,給予足夠的禮遇,并看看這一位前來所為何事,若是為了贈予天龍血而來,當予以拒絕,百草之毒傳承逾百紀元,跨越了近古,到達浩瀚星空,若是僅憑一縷遠古天龍血脈就能夠化解,歷代姜家人皇,也不會極少能夠活滿一紀元,這么多紀元過去,能夠想象到的,想象不到的方式,姜家人都已經嘗試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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