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對于整個諸天而言,都意義非凡。
那口傳說中的兵器現世,一槍洞穿九層妖塔,一槍釘當世仙皇于諸世之外,赫赫兇威,震懾了天上地下,令諸族噤聲。
連當世皇者都敗了,這也解開了一代又一代諸族強者心中的困惑,世間公認,鎖天一脈祖地那一位非是皇道生靈,卻為何被諸族列為禁忌,甚至隱隱連諸皇,都有所忌憚。
今天,這個困惑解開了。
哪怕是坐化了,其留下的一口斷槍,也擁有鎮世無敵之力,甚至有老輩無上生靈細思恐極,因為當那口斷槍鎖定當世仙皇之時,剩下的八大皇者,竟無一人出手,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他們諸族之間,雖然也多有紛爭,但對于人族這樣的夙敵,卻從未有過異議,諸皇為什么不出手,非是紀元之戰,五大人皇雖強,但終究只有五人,這怎么也有些說不過去,除非……
“諸皇早已料定了結局。”
有異族的活化石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種推論雖然驚世駭俗,但拋卻了一切可能之后,再不可思議的,也只能是結果。
八大皇者不是不愿出手,而是知曉,即便出手了,也不會改變結局,甚至也要落得與當世仙皇一般的下場。
一場震動諸天的大對峙,就在沉默中落幕。
人界星空外,有最后離去的異族無上生靈,忍不住回頭看一眼北荒那青黑色的山墻前,那口生滿了鐵銹的斷槍,若非是親眼所見,誰能夠相信,就是這樣一口看上去極不起眼的殘兵斷槍,強勢鎮壓了這世間至高的偉力。
誅天!
這是昔年那位諸天禁忌的無上戰名,也是其相伴一生的兵器,此刻,那斷槍回歸了鎖天一脈祖地,不僅是對于那一位遺蛻的守護,也是一種對于諸族的震懾,那位哪怕是離世了,這片祖地,也不容有絲毫褻瀆。
禁忌依然是禁忌。
后山腳下。
朝陽再次升起,來到石屋前的蘇乞年等人看到的,仍然是那道寧靜的身影,即便已經石化了,蘇乞年等人仿佛依舊能夠感受到那溫潤的目光落在身上,無論從前,無論現在,還是以后,都不會改變。
明輪大帝也來到了石屋前,他看著那道被諸天視為禁忌的身影,從近古之末,再到這浩瀚星空第三紀元,這是一位比至高的皇者,都要活得更久的存在,哪怕是當世諸皇,皆是晚輩,這樣一個神話般的人物,而今就這樣落幕了嗎?
“不!”大師兄洛生白發如雪,但眸光卻前所未有的熾盛起來,“有想有念永不墜,師父在長生路上,等我們!”
“我們會努力修行,并一直等下去。”二師兄祁清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這么多年過去,師父一直守護在這片祖地,哪怕外界天崩地裂,星空崩毀,只要到了這里,一切風雨都會消弭,即便是紀元之末,也不例外。
而今,輪到他們守護其遺蛻,生命進化的路上,他們一定會勇猛精進,他們也相信,這絕非是最后的告別,終有一天,山墻前的那口斷槍,會被它的主人再次拔起,諸皇也活不過一紀元,哪怕得到不死神胎,續命一世,終究要塵歸塵,土歸土。
但,諸皇不是他。
在很久以前,這世間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其名姓。
誅天槍,蕭易!
一個不存在于近古,上古,乃至這浩瀚星空的姓氏。
唯有蘇乞年與劉清蟬方才知曉,這是一位來自他們故鄉的前輩,一位先他們降臨這片古遠的時空,征戰諸天的先賢,在不為人知的歲月里,為后世開太平。
他們得承其道,當傳承遺志,遑論無論是蘇乞年還是劉清蟬,都不相信,這位會永寂下去,就像這位曾言,若是不愿,天也難葬,只是他們也看出來,哪怕是強如這位故鄉的恩師,這漫長歲月過去,也留下了許多遺憾,那記憶中刻骨銘心的東西,永遠不為他人所道。
再入夜。
這一天的北荒萬里無云,明月如山,群星璀璨,一掛又一掛星河高懸于九天之外,灑落下清冷的月輝,似乎是人世間,又再次恢復了過往的平靜。
后山之巔,篝火熊熊。
相比于過往,這里更多了一位明輪大帝,一罐又一罐千年血泉被挖出,眾人暢飲,雖然沒有笑容,但每個人的神色都平靜了許多,至于后山腳下,依舊保持著原樣,無論是蘇乞年等人,還是祖地的眾多族人,沒有人去嘗試改變什么,因為他們相信,這一天不會是終結,而是新的開始,他們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世世代代,直到那石像再次醒來。
唯一有些坐立難安的,只有少年十方,因為他發現,明輪大帝總是若有若無地盯著他,甚至詢問了一句,少年有些尷尬地搪塞過去,只道是那位的記名弟子,便不再多言,多年故舊,昔年的谷神深怕多說幾句就露出破綻。
既然已經向過去道別,他便不再是姜家族人,這一世,他只是他自己,一個與十方道蓮共生的人族,一個矢志于煉藥絕巔之上的尋道者。
至于以那位的記名弟子自居,蘇乞年等人也沒有多說什么,新的一世,總要有個身份,而谷神愿意成為鎖天一脈,無論是出于怎樣的考量,都是一種認同。
這一夜,難得的清寧,哪怕是明輪大帝也有些微醺了,拍著少年的肩膀,言道頗感親切,想要結為異姓兄弟。
少年黑著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開什么玩笑,這才過了幾天,尸骨未寒,就想做他的兄弟。
翌日晨曦。
沒有道別,當蘇乞年再次睜開眼,明輪大帝已經遠去,只有一只靈玉髓盒子,靜靜地躺睡在地上。
不遠處,盤坐著的大師兄洛生輕輕睜開雙眼,感嘆道:“碧血道再現,一片丹心照古今,我人族的傳承,終究沒有被歲月埋葬。”
靈玉髓盒子中,毫無疑問,是那枚以神凰草煉成的皇丹,而這一次,蘇乞年沒有再拒絕,因為無論是大師兄,還是二師兄,四師兄等,都遭了重創,甚至壽元大損,已經動搖了根基,而對于無上生靈而言,這樣的傷勢,哪怕是尋常延壽靈藥,也無法彌補。
接下來的一個月,眾人于后山之巔坐關,雖然最終跌落下蓋世之境,但那種體悟,卻令蘇乞年更加明了了修行的方向,對于肉身諸天的把握更上一層樓,第三重神藏大竅的天壁,已經搖搖欲墜,蘇乞年估摸著,至多不過三個月,他便可更進一步,再次貫穿這第三重神藏大竅,并借此打破戰王路第六重界壁,提前一窺戰王之境。
至于那枚皇道大丹,沒有人真正煉化它,而是由蘇乞年出手,以先天純陽之氣勾動,將皇丹蘊藏的比天界清氣更純凈,更雄渾的陽和生機釋放出來,為大師兄幾人修補傷體,增加壽元。
一個月后,哪怕是傷勢最重的大師兄與四師兄,也都盡復舊觀。
甚至每個人的眸光,都流淌著最深沉的道韻,意志之力勃發,有一種壓抑不住外放的跡象,顯然經歷了這樣一場前所未有的生死劫數,最終在九層妖塔這樣的妖族至寶下活下來的眾人,破而后立,皆有了更進一步的跡象。
至于那枚皇道大丹,依然完好無損,雖然有靈玉髓盒子及大帝印記封鎮,也依然源源不斷地自虛無中汲取八方精靈之氣,這一個月的消耗,于其而言,似乎微不足道。(求訂閱,感謝大家的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