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邊荒。
來自妖族、冥族、石族以及尸族的四位斷命師一脈的宗師,立在宇宙邊荒與未知世界的交界之地,他們氣息幾乎微不可查,仿佛不存在于這紅塵中,尤其是妖族那背影佝僂的老人,看上去十分蒼老了,分不清男女,他拄著一根拐杖,另外三族斷命師一脈的宗師,竟隱隱以其為首。
“我那孽徒碰觸異數,隕落在了人界,今日若能尋到異數根源,也算是給老頭子我一點慰藉了。”
妖族的這位猿宗師輕咳兩聲,聲音低沉而嘶啞,他生有一頭金發,但是枯寂如荒草,但隨著其開口,另外三族斷命師一脈的絕巔人物皆微微頷首,能夠令斷命師冷靜而不癲狂的,除了未知而難以把握的天命,就是在這條路上,走到了真正已知極顛之境的強者。
毫無疑問,這位妖族的猿宗師,就是這樣的存在,因為在今日之前,三族斷命師一脈的絕巔人物,居然都不知曉妖族有這樣的一位同道者,很顯然,這位逆亂天機,蒙蔽天意,連他們都瞞過去了,這樣的修為,毫無疑問,是斷命極顛。
鎖天一脈祖地,后山之巔。
沐浴在晨露中,錘煉道心的蘇乞年,倏爾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心煩意亂,他驀的睜開雙眼,有懾人的鋒芒洞穿虛無,如兩口天刀,沒入混沌虛空中。
不僅是他,劉清蟬與人王古唯一,也隨即睜開雙眼,兩人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悸動與不安,到了他們這樣的修為,對于心血來潮這樣的異象,一定要有足夠的重視,畢竟能夠撼動他們心神的東西,實在不多了,隨著修為的加深,超脫命運與長生久視的路上越走越遠,任何一點觸動,都可能生出無窮變化。
“有人在算計我等。”
蘇乞年沉聲道,并未感到危機臨身,但一定牽扯到了他,否則絕不會有如此強烈的躁動,而普天之下,能夠有這樣能力的,絕對不多,但能夠令他而今的封鎮法修為,都不能察覺到一絲來源的,恐怕也只有一種人。
“斷命師一脈!”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若說浩瀚星空中,以蘇乞年而今的修為戰力,能夠令其忌憚的,真的不多了,但這斷命師一脈,某種程度上而言,蘇乞年要比那些神祗后裔,還要更加重視這一小撮命運的竊取者。
這是一群妄圖把持天命的瘋子,諸天百族都有他們的身影。
那么現在,這群瘋子到底要做什么?
蘇乞年蹙眉,無論是界關天路上,還是當初無空海眼之下,乃至南海叛族,都有斷命師一脈的影子,甚至是致使億萬人族被屠戮的直接參與者,現在,這群瘋子又盯上了他,他雖然不懼,但這一脈都不是正常人,一些手段委實難以揣度,若是真有什么異常的舉動,多半會非常被動。
“玄黃!”
人王古唯一開口,語氣冰冷,于此很篤定,他不是蘇乞年二人,若說那無量星海圣王山脈諸王心有不甘,有所謀劃,也不可能這么快,在經歷了此前一戰之后,諸王若是再有所動作,一定會慎之又慎,那么什么樣的變故,能夠同時令他們三人感到心悸,也唯有他們的出身之地,那與諸天隔斷,自成一界的玄黃大地。
蘇乞年眼中,像是劃過了兩道神電,他眸光很冷,這些斷命師,妄圖挖出他的起源出身之地,斷絕他的根基,這是絕戶手,是一點也沒有顧忌,要徹底將他釘死在當下,斷絕他的未來。
只是如今的他,又豈是曾經的他,而玄黃大地,也遠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雖然師父一直沒有多說過什么,但是玄黃大地的起源,一直是一個謎,蘇乞年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師父在玄黃大地,寄托了一些東西,這道缺之地是極其特殊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夠輕易撼動的。
“看來要回去一趟,迎接一些不速之客。”
劉清蟬秀眉輕揚,隨著生命層次的不斷躍升,她看上去愈發絕艷與出塵,肌體無瑕,比玉石更晶瑩,身上也日益積淀下來一股無形的威嚴與大勢。
蘇乞年輕吸一口氣,隨著修為與生命的進化,他們站在了更高的巔峰之上,同時需要面對的諸敵,也在不斷躍升,更加棘手,身上肩負的東西,也愈發沉重,這就是他們的路,在這亂世已至的星空亂象下,由不得他們隱忍與韜光養晦,只有用最激烈的手段,才能夠令諸敵忌憚,有所收斂,這也是他在圣王山脈肆無忌憚,強行挑釁諸王的根源所在。
當然,諸王若是不計生死,自然也有可能血拼掉他,即便他有借用蓋世戰血的手段,但在圣王山脈深處,他未嘗沒有感應到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真到魚死網破的時候,戰況一定會朝著超出他掌控的方向衍化,誰也不能幸免,誰能最后活下來,誰也不知道。
但妄圖染指玄黃大地,就碰觸到了他的底線,在此世浩瀚星空,能讓他心有牽掛的歸屬之地只有兩個,一個是他們腳下所在的鎖天一脈祖地,還有一個,就是他與劉清蟬此世的出身地,他們重生于玄黃,成長于玄黃,關于生命,乃至道的最初的記憶,都在那里。
不用說那里還生活著他們的親人與同門,乃至眾多的故舊,任何妄圖染指者,都是生死大敵,哪怕形神俱滅,不死不休。
這一刻,蘇乞年的體內,響起了宏大的誦經聲。
不滅體的經文中,汲取的人皇經的真意,隨著蘇乞年勾動肉身諸天,在戰體天地極盡綻放。
漸漸的,他感受到了千絲萬縷的羈絆,愈發明晰,還在不斷攀升中,源自遙遠的星空一角,那是來自玄黃大地的氣運牽連,在他被共尊為人皇之后,就與玄黃大地的氣運,有了難以分割的契合,由人皇經的真意共振,哪怕身在宇宙邊荒,對于玄黃大地的感知,也清晰可聞。
借由這份感知與契合,而今的他,不需要再借助大師兄洛生的陣道之力,以鎖天一脈的印記打開星空古路,只要他愿意,隨時都可以歸返。
下一刻,后山之巔,蘇乞年右腳猛地踏落,虛無在腳下化開,一條清濛濛的璀璨光路,像是一道極光,沖入了人界星空,但無論是祖地的眾人,還是北荒的諸無上傳承,都沒有半點察覺,通往玄黃大地,即便只是一條通路,也難以窺見。
蘇乞年三人踏上這條時空通路,呼吸間,就去到了無數光年之外。
這就顯現出來了修為與層次的差距,當初初入浩瀚星空,蘇乞年還要借助星空古路,費盡心思,才沖出了玄黃大地,那時候打破音障,能有數十倍音障的極速,已經難能可貴,而眼下,他勾動虛空與時間二法,衍化時空之力,以時空穿梭的極速,彈指間跨越的距離,都是以光年計。
不過半盞茶的工夫,三人沖破了一層無形的壁障,立在了一顆熟悉而古老的星辰前。
大地浩瀚,其色玄黃,陸地相連,天青色如蓋,四方則是深邃幽暗的海水。
在這片空曠無垠的古星之外,還漂浮著一口口殘破的兵刃,斑駁而碎裂的甲胄到處都是,但已經靈性盡失,俱是廢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