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滅之境!
身為絕世王者,大師兄洛生的眼力何等敏銳,況且,他也不是一般的絕世王者,不僅立在陣道宗師的絕巔之上,也走在成帝路上,在他這樣的境界來看,不滅意志對于任何一位走在成帝路上的無上強者而言,到底意味著什么,幾乎不言而喻。
這小子……
強如大師兄洛生,此刻也只剩下感嘆,這種精進之速,還真是超出他的預料,就算是他,也是十年前借助無空海眼之下的近古之行,得到驚人的近古氣運眷顧之后,方才終于踏破了那重關隘,不過仔細想想,戰王策的出世,人界意志的氣運眷顧隆重,加上八界蓋世領域的晉升,蓋世戰血對于精神意志的滋養,突破到這一步,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感受到所處的光明凈土,兩位人王周身彌漫的氣機,也漸漸斂去,人王古唯一看向前方,平靜道:“神意有缺,不曾恢復,他日徹底清明之后,你我二人再戰。”
“好。”
人王萬物生頷首,隨即轉身看向蘇乞年,這位近古人王看上去愈發生機蓬勃,他肌體飽滿,身姿雄健,濃密的黑發一直垂落到肩頭,清明與混沌交織的目光在蘇乞年身上逗留一息之后,就落到了石桌上,那三枚彌漫璀璨戰輝的無上戰令上。
“記不清多久了,又見到這無上戰令。”人王萬物生眼中浮現出一抹回憶之色,隨即蹙眉,“雖然記不清了,但無上戰臺上再走一遭,或許能想起什么。”
“蘇某求之不得。”
蘇乞年微笑道,同時也心生搖曳,他只是嘗試以人王萬物生告知的感應之法,傳遞念頭,沒想到這位真的來了,而那感應之法,即便是眼下已經跨入蓋世戰王之境的他,也感到匪夷所思。
非是其它,而是以他的肉身諸天之法,與諸天道海共鳴,自然散溢自己的念頭,沒想到這位真的到了。
原本,蘇乞年以為自己開辟出肉身諸天,衍化不滅體,加上眼下臻至蓋世領域,大帝之下,不說屹立在絕頂之上,也不會相差太多,現在看來,與人王萬物生這樣的前賢相比,還是要遜色不少,因為到了他們這樣的境界,既然感到了匪夷所思,那就是一種差距。
隨即,蘇乞年又看向人王古唯一,這位與他一般,自玄黃走出的一代人王,時隔十年,氣息愈發淵深了,當年牧靈星之行,劉清蟬去尋大師兄等人,這位則走進了三海人龍世家,此后,就一直在三海人龍世家坐關,十年未見,其不僅更進一步,躋身八界戰王,氣息也沉靜無比,甚至體內,隱隱沉寂著純凈濃郁的龍氣。
事實上,蘇乞年早就察覺到,無論是玄黃大地的人族,還是后世的地球上,華國的眾生,體內或多或少,都有著極其稀薄的真龍血脈,只是相比于玄黃諸國的皇脈,普通人體內蘊藏的真龍血脈不顯,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計,唯有諸國皇脈,修行到達一定境界,激發真龍血脈,可以實現化龍,這也是真龍天子的稱謂由來。
看來,這十年多的光景,這位人王師兄在三海人龍世家的收獲不小,卻不知道,他那一身化去七印的人王印,又強至了何等境地。
“這最后一枚無上戰令,就交給師兄了。”
“好。”人王古唯一點點頭,言簡意賅。
對于人王古唯一,蘇乞年已經對大師兄洛生幾人講述過其出身,對于這一位,大師兄洛生幾人都微笑頷首,五師兄感嘆一聲:“若是師父還在,得見古師弟,一定會收入門下的。”
河老三也罕見地頷首,雖然在玄黃大地,人王年歲不小了,但放在浩瀚星空,只能算是中青一輩,甚至可以算是剛剛脫離年輕一輩沒有多久,這種年歲,走到眼下這樣的境地,不見得比那些年輕無上中的霸主人物資質遜色分毫。
最后,一群人盡數落座,只是兩位人王依然是相對而坐,彼此之間,雖不說劍拔弩張,但總有那么幾分針鋒相對的味道。
是人王之名!不用說,蘇乞年也明白,這牽扯到了冥冥之中的氣運,兩個時代的人王,在這浩瀚星空中相遇,想要和睦相處,自然是不可能的。
“無上戰臺,不能等閑視之。”幾碗血泉下肚,大師兄洛生沉吟道,“我陣道一脈,雖然及不上斷命師一脈對于命運的把握,但以陣道撬動諸法,把握天機,對于未來的變化,也能窺見以一鱗半爪,雖然這一鱗半爪,可能只是命運長河衍生的諸多支流之一,但卻不得不有所防備。”
“關于未來身的存在,各自都有一個月的準備,以星空諸族的手段,一定能夠有所感知,甚至星空中吞世大帝的隕落,也未必不能回溯。”
“所以,小師弟你只要出手,等待你的,一定是來自星空諸族的絕殺,他們勢必會將磨滅你的艱難,當做一位大帝來看待,甚至會限制過去、未來二身出手。”
蘇乞年點頭,他明白,不能小覷這諸天異族的底蘊,否則人族歷代人皇,多少絕艷萬古之輩,異族真的那么孱弱,早就被鎮滅了。
而現狀則是,人族雖強,但也只能與諸天異族勉強維系一種平衡,一族的底蘊,要看有沒有皇者,大帝,乃至無上生靈有多少,這些很重要,但對于自上古蠻荒年間延續至今的諸族而言,可供施展的手段太多,強者并非預示著全部的底蘊。
“不錯,”二師兄祁清也開口,沉聲道,“無上戰臺,雖說是大族博弈的開端,是一種對于彼此這三萬多年底蘊積蓄的一種考量,但實則卻是最費力,且付出代價最大的一種方式,小師弟雖強,但星空諸族此番,還是過于激進了,這其中,到底有沒有隱藏的手段。”
二師兄祁清此言一出,河老三幾人皆露出了凝重之色,的確,無上戰臺的開啟,付出的代價太大,這亂世才剛剛開始,哪怕這個紀元不同尋常,諸神國度甚至都已經現世,星空諸族對于戰王策的反應,也過于粗獷了。
“或許,一切都是假象。”人王古唯一也開口道。
蘇乞年聞言也凝住了目光,他可以不在乎己身的安危,但無上戰臺開啟,波及的無上強者何止百計,任何一方大族,都承受不起這樣的損耗,不說斷絕了整個未來,也會形成巨大的斷層,抗不過那漫長的斷層歲月,勢必有衰落之危。
而對于人族而言,衰落即意味著災劫。
沒有猶豫,蘇乞年念動間,勾動第一戰印,下一刻,竹林中,虛無扭曲,第一刑天拎著石罐走出來,他先是瞥一眼大師兄洛生,而后目光就落到了兩位人王身上,尤其是人王萬物生,這位近古人王,居然真的活到了當下,這種年歲,怕是比那位離世的諸天禁忌都要大上不少了。
“見過前輩。”第一刑天微微躬身,即便身為大帝,對于這位近古人王,依然給予了足夠的禮敬。
無他,雖然人王萬物生一生所求諸天路,鑄諸天神刀,但身為人王,手中沾染過的異族血,也不計其數,人王之名,是血與火中打出來的,在近古末年,被人族公認,乃第一人王。
“近古已逝,前塵不再,無須多禮。”人王萬物生擺擺手。
第一刑天隨即看向蘇乞年,無上戰臺開啟,就在這數日之內,哪怕身為大帝,但既然身為五大刑天之首,也需要有很多準備,這個節骨眼上,將他喚來,若無要事,以這位的性子,不會攪擾他清寧。
半炷香后。
第一刑天露出凝重之色,他略一思索,沉吟道:“隨我來。”
身前的虛無化開,顯露出一方黑色的石臺,石臺上一口暗金色的大鉞銹跡斑斑,殺戮之氣內蘊,這是刑天臺,而在刑天臺不遠處,一座看上去普通的石殿,沒有雕飾,只有刀槍斧鑿的痕跡,這是刑天大殿。
隨著第一刑天邁步,刑天大殿洞開,他邁步走進大殿,蘇乞年一群人也隨之起身,踏入殿內。
此刻殿內除了第一刑天之外,第四刑天也在,只是其余三位刑天,此刻卻不在殿中,看到蘇乞年一行人后,第四刑天挑眉,而后起身,同樣對于人王萬物生躬身一禮,而后朝著蘇乞年微微頷首,就看向第一刑天。
“無上戰臺,或許有變。”第一刑天沉聲道。
第四刑天蹙眉:“諸族斷命師,或許都在推演,皆是一團迷霧,命運渾濁,歷來諸族交鋒皆是如此,少有清明之時,無上戰臺有變,何來判斷?”
第一刑天努努嘴,顯然不想多言,第四刑天看一眼那一身麻衣的身影,頓時了然,又看一眼其背后的那根石質長鞭,眼中隨即浮現出一抹沉凝之色,道:“稍候。”
半盞茶后,刑天大殿的石門再次洞開,蘇乞年眸光一凝,他看到了一頭銀發的紫陽王,這位素來乖張,孤傲無比的紫綬刑天,此刻小心翼翼,攙扶著一名滿頭白發垂地,看上去身形瘦削,形容枯槁的老人,緩緩走進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