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滅龍船沉靜。
偉岸的船體前,蘇乞年一行人依然在等候,但不知何時,在他們的腳下,有斑斕而虛幻的河水靜靜流淌,被眾人踩在腳下。
那是諸天道海的倒影,卻連浪花奔涌的聲響都不敢發出,而蘇乞年幾人的神色都十分淡然,如此眾多的至高偉力齊聚,就算是再驚世的異象,也不過尋常。
有淡淡的箭鳴聲響起,這是二師兄祁清回來了,他衣袍染血,依然背負著那口石弓,只是在石弓一側,多出了一方石質的箭筒,箭筒里有一根石質的箭,看上去古樸無華,甚至有些粗糙,像是隨意打磨而成,連箭羽都沒有。
這根看上去十分原始的石箭,卻吸引了蘇乞年的注意,因為神庭之中,高懸于光明心之上的休命刀在輕鳴,似乎有所感應。
而在蘇乞年這些年的認知中,能夠引動休命刀生出反應的,都不是一般的東西,這口石箭,一定有著非同尋常的來歷,之前二師兄沒有多言,他們也沒有多問。
倒是人王古唯一挑眉,沉吟道:“射日箭。”
但隨即又輕輕搖頭,他曾經在玄黃大地,拜訪過射日箭羿家,因為與羿家家主有舊,得其信任,曾經觀摩過羿家傳承的射日弓與射日箭,那射日弓是木弓,與祁清背后的石弓截然不同,但射日箭共有九根,卻是與其箭筒中的那根石箭看上去一般無二。
不過一個是玄黃大地的魂兵,一個是浩瀚星空一位無上戰王染血帶回的兵器,魂兵再強,也不會超出神圣領域,兩者之間顯然不能相提并論。
“射日箭!”
但第一刑天幾人,卻在人王古唯一開口之后動容,尤其是第一刑天,他凝住了目光,盯住了二師兄祁清背后那桿石箭,沉聲道:“近古年間,羿皇就是以射日弓,拉動射日箭,貫穿妖界,連斃妖族十位金烏大帝,不過傳說中,射日箭只有十根,即便是羿皇,也是以諸世之外采集到的異鐵鑄煉而成,自十根射日箭沒入妖界之后,就再沒能收回,傳說是被妖塔鎮壓住了,與十烏帝骨一起沉眠于妖界地底。”
“后來,神陽教初代教主曾誤入妖族金烏帝冢,觀摩到了昔年斃于羿皇之手的十烏帝骨,借助十大金烏妖帝的神形,熔煉神陽秩序,開創出了神陽錄,但那時,并未有記載,其帶回了十根射日箭,而羿皇血脈,也早已絕滅于神陽教立教之前。”
說到這里,第一刑天沒有再說下去,雖然他也希冀,眼前這根石箭,就是傳說中的射日箭,是他人族失落在妖界的人皇兵器的一部分,但很顯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只能竭盡全力,但也不能過多強求。
就連二師兄祁清,此刻也輕輕搖頭,道:“這是昔年一處未知的前賢遺跡的傳承,并無羿皇痕跡,這根石箭,也無名無姓,只是與背后這口石弓同出一源,昔年限于修為不足,此番卻是勉強取得,該是一口帝兵。”
箭道,不在諸天萬道之內,無盡歲月以來,就算是星辰一族皇者,妄圖映箭道于諸天,也沒能低過萬般劫數,箭道雖是道外之力,卻并不圓滿,某種意義上而言,不能算是真正的道外之力,但畢竟不在萬道之內,是以,就算是一口帝兵,在某些時刻,或許也能生出意想不到的助力。
雖然第一刑天并不認可,二師兄祁清也予以否認,但人王古唯一還是與蘇乞年相視一眼,顯然,兩人都想到了玄黃大地的羿家,羿家傳承的射日弓與射日箭,與這浩瀚星空近古年間的羿皇,到底是否有關系,時至而今,雖然沒有明言,但蘇乞年很清楚,玄黃大地所在的道缺之地,一定有師父的手筆。
加上此前玄黃之行,冥族等四族大帝、王者被鎮殺的鎮殺,鎮壓的鎮壓,連妖塔都被撞碎了,對于玄黃大地一些固有的印象,在他的眼中,就再難平靜視之。
不多時,四師兄冷風與六師兄也歸來了。
六師兄一身八卦道袍,手中托著一方如水晶雕琢而成的古老陣盤,上面一片迷蒙的銀色光雨,又好像一團星云,仔細凝望,似乎要將眾人的心神都吞沒進去,沒入另一方世界。
“宇宙陣盤!”大師兄眼前一亮。
在陣道巔峰的大宗師領域,涉足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八極陣法中,最強的宇宙兩極陣法,而宇宙兩極陣法,傳說中衍化至極境,甚至有媲美至高領域的偉力。
很顯然,這宇宙陣盤,就是一位陣道大宗師的手筆,但可惜,當今這浩瀚星空第三紀元,諸天百族,包括人族在內,并未有陣道大宗師出世,陣道最強者,也不過屹立于陣道宗師絕巔。
“可惜并不完整,”六師兄卻是輕輕搖頭,有些惋惜道,“或許連一半的偉力都達不到,只能作為找補。”
這宇宙陣盤,并非是這個紀元誕生,那水晶陣盤有些殘缺,顯然在過去,曾經經歷過至高的殺伐,最后傳承下來,卻也不復巔峰之力。
“已經足夠了。”
第一刑天感嘆道,雖然那位諸天禁忌離世了,但今日所見,其留下的這些弟子,都擁有各自的機緣,這樣一股強大的力量匯聚在一處,只要不是當世的皇者親自出手,恐怕就算是一般的皇道傳承,也根本奈何不得,甚至要吃大虧。
一念及此,他又不禁瞥一眼蘇乞年背后那口斷槍,當然,這口斷槍除外。
隨即,眾人的目光又落到四師兄冷風身上,只見其雙手手腕處,各自多出了一只明黃如玉的圓環,不知是何種材質鑄成,但不知為何,每一道注視那圓環的目光,都像是凝滯了一般,即便是第一刑天,第四刑天,也過了足足半息方才回過神來。
“難道是……時間枷鎖!”如第四刑天,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動容道。
這是歲月長河深處孕生的時間靈物,即便在諸天靈物榜上,也足以列入百名左右,堪稱絕世靈物,古往今來,無數紀元以來,有記載的,出世的時間枷鎖都屈指可數,絕不超過十指之數,而眼前,竟然就有這么一對。
若說時間枷鎖,到底有怎樣的偉力,毫無疑問,時間枷鎖可以鎖住一切光陰的流逝,哪怕是諸天意志,也難以侵蝕,甚至可以鎖住生命的流逝,直到十萬八千年之后,方才會打開。
是以,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延壽之法,但等到時間枷鎖打開,復蘇之后,依然逃不脫壽終正寢的天數。
即便如此,時間枷鎖每一次出世,都在諸天內引動了腥風血雨,無窮殺劫,而每一道時間枷鎖,一個紀元內只能動用一次,一個紀元后,就會沉入光陰長河,重新積蓄力量,再過一個紀元,才有現世的可能,而現在,這里足足有一對。
一對時間枷鎖,在第四刑天看來,可以衍生出無窮妙用,尤其是對于此次始祖湖之行,足以為他們爭取足夠的時間,來徹底掀翻那片海。
半盞茶后,一條銀燦燦的通路延伸至不滅龍船前,一襲素紗長裙的劉清蟬如天女臨塵,肩頭羽化皇蝶九色羽翼輕輕扇動,懷中抱著一塊不過拇指大小的五色石頭。
五色石!
蘇乞年看向這塊看上去五色氤氳的石頭,不過拇指大小的石身,看不出什么玄奇之處,但歷代蝸皇,就是以此封鎮天路,甚至在百界破碎之后,這浩瀚星空第一紀元,為人界星空補天窟,方才為人族守住了這片最豐沃的族地。
沒有人知曉,五色石的來歷,只知道為初代蝸皇所煉,這無數紀元過去,即便是補天宮,也已經所剩無幾,這無盡歲月以來,如非是這五色石,而今人族鎮守的天路,怕是要比當下多出數倍還多。
“幸不辱命。”劉清蟬語氣依舊清冷,她受第一刑天所托,走了一趟補天宮,說起來,除了求到了這塊五色石,也有幸見到了一些傳說中的人物。
甚至她肩頭的這羽化皇蝶,也得了一些東西,可以安然帶在身邊,不用因為此行隱秘而需將其禁錮,暫且安置。
眼下,只剩下人王萬物生。
再等了足足一個時辰,這位出身近古,以未知方式活到當下的老人王,方才姍姍來遲,而眾人的目光,也在隨即落到其背后,眸光齊齊一震。
那是一口長刀,刀身藏入獸皮刀鞘中,裸露出的刀柄,則生滿了暗紅色的鐵銹,同樣看上去平淡無奇,鋒芒不顯,甚至在眾人的感應中,就像是一件死物,根本沒有半分靈性。
是它嗎?
沒有人敢輕視這口刀,尤其是蘇乞年,他能夠感到,休命刀在顫鳴,連意志戰刀也嗡鳴不止,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躁動。
近古年間,有傳說,東洲人王萬物生,踏遍人界五方大地,曾欲以諸天神金鍛造出一口諸天神刀,囊括萬道,卻終究什么也沒能留下,絕跡人間。(求訂閱,感謝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