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滅龍船寂靜。
無論是第一刑天,還是第四刑天,抑或是大師兄洛生等人,眸光都很亮,六十余位人族神圣,歷經磨難后歸來,以這樣一種極速完成了一次祖血之變,怕是足以令當日戰王策出世時,戰皇殿前的眾多人族強者汗顏。
而此刻,復蘇歸來,并完成戰王策筑基篇初次修行的眾人族神圣,也終于回過神來。
“不滅……龍船!”
他們心神劇震,這可是他們人族的鎮族至寶,他們當中的不少人,成圣的這么多年來,也不過遠遠眺望過一眼,甚至很多人根本沒見過,只存在于他們的認知中。
“第一刑天大人!”
有一位老圣者,目光落在第一刑天身上,語氣有些輕顫,幾百年前,他曾經有幸追隨族中的王老,前來戰皇殿覲見過第一刑天,這還是王老早年機緣巧合之下,與第一刑天有舊,勉強算是故人,而他因為征戰天路,誅殺血族神圣有功,才得以相伴左右,得以覲見一位真正的大帝。
雖然時隔數百年,但在老圣者看來,第一刑天形神如舊,歲月沒能在其身上留下絲毫痕跡。
“原來是你。”第一刑天輕輕頷首,他想起來了,數百年前,似乎的確在第一戰域中見過,跟隨在一位故舊身側,當時得聞其在天路上的戰績,興之所至,還曾指點過幾句,沒想到這幾百年過去,其被血族囚禁,鎮壓在了始祖湖中。
“多謝刑天大人解救之恩!”一群人族神圣躬身行禮。
第一刑天搖搖頭,道:“你們該謝的,是我第一戰域的蘇域主,若非是他的光明法與戰王策,你們也沒有那么容易蘇醒。”
蘇域主……戰王策!
一眾人族神圣隨即便將目光落到了蘇乞年身上,他們敬畏于第一刑天的身份與修為,但剛剛如何不知曉,出手解救,喚醒他們的,該是這位一身粗布白袍的年輕男子,不過也太年輕了,似乎還沒有超過百歲,但剛剛那股如天海般浩瀚的光明之力,絕非是神圣人物所能擁有的。
這人世間什么時候出現了如此年輕的無上生靈,更重要的是,居然是這第一戰域之主。
畢竟是一群神圣,還是很清楚,戰皇殿一域之主的分量的,通常而言,都是由開辟戰域的紫綬刑天擔任,那么,眼前這位年輕的蘇域主,到底是什么來歷與根腳?
“蘇域主之恩,我等銘感五內!”
一眾人族神圣再次躬身,蘇乞年卻微微側身,避過這一禮不受,在眾圣不解的目光中,蘇乞年沉默半息,沉吟道:“曾經,我見到過與諸位一般的一群人,他們身在黑暗,卻仰望光明,始終不曾熄滅心中的那團火,我只是解救了諸位的肉身,真正解救諸位的,是諸位自己。”
眾圣面面相覷,他們隱約明白了什么,但又隱約什么都沒有明白,但他們卻深深記住了眼前這年輕男子的身影,決定在接下來回歸部族與傳承的途中,好好了解一番,這位年輕的戰皇殿域主,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夠教授出如此卓絕的人物。
一炷香后,第一刑天喚來了天青,將諸圣帶走,各自安排,而他則看向蘇乞年等人,沉吟道:“諸位,隨我去覲見戰皇。”
覲見戰皇!
蘇乞年心神一動,昔年,他跨越時空,回到近古第三紀元時,曾經見過媧皇的帝身,以及人皇燧人氏隔著無盡時空落下的人皇印,兩位人皇,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眼下又要見到當世戰皇了,蘇乞年還記得,此前在圣王山脈,他摹刻天碑時,就曾經與當世戰皇的留影激戰過,他勝得很艱難。
要知道,那只是一道烙印,比之當年留下烙印時的年輕戰皇,還是要差上一籌的。
戰皇殿深處。
那是一座宏大的殿宇,通體如金鑄,卻又古樸無華,走進大殿中,比在殿外看起來,還要更大無數倍,這里虛空比王鐵還要堅固,就算是已經邁入蓋世領域的蘇乞年,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束縛與壓制,在這里,一切殺伐力都被削弱了億萬倍,他連撕裂虛空都做不到。
威嚴太隆重了,哪怕是空氣,都像是流淌著戰意,從走進大殿的那一刻起,蘇乞年就感到了一身原始戰血的灼燙,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這種近乎不受掌控的變化,放眼諸天,人界之內,恐怕除了當世戰皇之外,再無第二人可以做到。
不是蘇乞年自負,而是如今的他,真的擁有這種資格,身為繼初代戰皇之后,第二位蓋世戰王,若論戰血之灼燙,戰意之純凈,恐怕就算是第一刑天這樣的絕巔大帝,至多也就略勝一籌,等到他成帝之后,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當世戰皇,就盤坐在這座金色大殿的中央。
一道枯坐著,身披黝黑甲胄,黑發濃密的年輕男子,驟然間睜開了雙眼。
那是怎樣的一雙眸子,比星空更浩瀚,那隱泛金芒的瞳子,仿佛可以搖動諸天,整個混沌都沉墜在其中,每一息都在大爆炸,像是有一尊不知疲倦的古神拔地而起,揮動神斧,開辟天地。
蘇乞年感到了一種強烈的微渺感,在這樣一縷不經意間散溢的戰意面前,他雖為蓋世戰王,與之相比,也微如螻蟻,實在是難以相提并論。
“這個紀元的戰皇。”人王萬物生挑眉。
“萬物生前輩,您終于復蘇了。”當世戰皇輕輕頷首,他語氣沉渾而洪亮,對于老人王用了敬稱。
人王萬物生卻搖搖頭,道:“可惜丟失了太多的記憶,身為當世戰皇,你的成就,非是我所能及,敬稱就免了。”
“前輩無需自謙,那口諸天神刀,看來快要鑄成了,等到刀成之日,或許吾等道不孤。”當世戰皇輕笑道。
這句話,從當世戰皇的口中說出來,所擁有的分量,是何等的沉重,就算是如第一刑天、第四刑天這樣的大帝,也不禁凝住了目光,那位的意思是,這位近古人王,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有登臨至高的皇道領域的資格。
實在難以想象,繼那位諸天禁忌之后,居然還有第二個從近古活到當下的人族,甚至有望成皇。
不過,人王萬物生聞言,卻是不置可否,但眸光卻隱隱被觸動,那當中清明與混沌交織,此刻那混沌,竟生出了再次蔓延的跡象。
當世戰皇的目光,隨即又落到了二師兄祁清背后,落到那石弓,以及貫穿了鈞琥神主,撕裂了封神域之后,重新落入箭筒中的石箭上,他眸光悠遠,似乎想到了什么,數息后斂神,沉吟道:“既然射日弓與第十一箭都選擇了你,那你自此,就是箭道的傳承者,辟道與否,存乎一心,莫要辜負羿皇傳承即可。”
“祁清自不敢忘。”
二師兄祁清深吸一口氣,回應道,在此番始祖湖之行前,他也無法相信,自己一直隨身的這口石弓,就是傳說中失落的射日弓,但現在既然弓與箭皆匯聚于身,他也不會畏怯,更不會逃避,身為箭道的傳承者,他原本還有些迷茫的未來,也漸漸生出了方向。
當世戰皇頷首,目光再轉,這一次落到了人王古唯一的掌心,落到了那口鎮壓了鈞琥神主的大夏玄黃鼎上。
這一次,足足過去了半盞茶的工夫,當世戰皇也沒有開口,哪怕是人王古唯一,也不禁有些心中發毛,因為這目光的主人可不是一般人,而是當今的人族五大人皇之一,屹立在至高領域的強者,就連他手中的大夏玄黃鼎,隨著那目光的駐留,也隱隱顫鳴起來。
或者說,是鼎中那位被鎮壓的鈞琥神主,感應到了那股至高的目光,心緒不再平靜。
“好一口鼎,果然不同凡響,”良久之后,當世戰皇感嘆一聲,“蕭前輩的手段,當真非是浩瀚星空可以估量。”
頓了頓,當世戰皇復又平靜道:“放他出來吧。”
放他出來吧!
河老三幾人一驚,放誰出來?那位鈞琥神主嗎?那可是諸神國度的幾大神主之一,比肩諸皇的至高存在,他們好不容易鎮壓住了,即便被射日箭所傷,這要是放出來,豈不是要在這大殿內,再次掀起一場至高之戰。
他們當然不懷疑當世戰皇的強大,但那鈞琥神主的可怕,也是親身體會過的,差點就回不來了。
人王古唯一卻沒有猶疑,蘇乞年念動間,大夏玄黃鼎鼎身的封鎮石鏈松開,那已經與玄黃鼎同化的五色鼎蓋,也隨之掀開,鈞琥神主的身影,隨即自鼎中浮現,出現在大殿中。
身披金色諸神戰衣的鈞琥神主,眉心處的箭孔還在淌血,斑斕的神血一點一滴地滲透而出,那眉心處,還有一道斑斕的刀痕,已經很淡了,但還沒有完全消失。
至高的神偉氣機,在這鈞琥神主現身的一剎那,就好像一座遠古神山拔地而起,乾坤星空皆倒轉,諸道臣服,連一絲道音都不敢生出。(求訂閱,白天有事沒來得及寫,第一章送上,第二章繼續去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