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無垠,十日光景于諸天星辰,很難生出半分變化。
某一刻,浩瀚星空一角無人區,冰冷的虛空中,驟然間彌漫起金色的光雨,浩蕩神圣的氣息,像是一片陽河墜入了凡塵,一道修長而挺拔的身影,身披金甲,自神圣金雨中浮現,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看上去豐神如玉,只是淡金色的眸子漠然,他伸手竟掬起一捧斑斕的海水,而后任其自指縫間流逝。
看一眼掌心,身披金甲的年輕男子輕輕搖頭道:“這后世的諸天道海,也太過孱弱了,遠不及當年了,看來長生路斷,連諸神權柄也被削弱了。”
頓了頓,他眺望遠方星空,淡金色的眸子浮現冷色:“這么多人,連一個后世的少年都沒能抓到,既然曾與那誅神者同行,那就姑且看看這后世的人間,如此孱弱的諸道,居然還有人敢以誅神者自居。”
人族星空,中域五荒大地。
這一天的五荒寧靜祥和,也熱鬧非凡,尤其是大荒境內,各種寶輦戰車時而橫空而過,也有天馬靈禽展翅,若垂天之云,大地上,很多部落的族人忍不住仰望蒼茫天宇,眼中浮現出濃濃的艷羨之色,尤其是眾多的年輕人,心中著實泛酸,一個比他們大不了多少歲的同輩強者,卻已經走到了他們的祖輩也難以企及的境地,與大帝比肩,現在更是逆著潮流,要與一位同樣舉世難見的女戰王成婚。
毫無疑問,這一天注定了舉世矚目,下至荒莽中居無定所的游散部落,上至諸人皇傳承,人世間所有的目光,都落向了那片無垠戰土。
朝陽初升,辰時剛落,戰皇殿就迎來了一位又一位賓客。
“神農姜家,明輪大帝到!”“人皇姬家,劍空大帝到!”“人皇風家,河洛大帝到!”“補天宮,幕雨大帝到!”
最先到來的,就是四大人皇傳承,就算是接引的戰皇殿神圣,也都吃了一驚,一下就來了四位大帝,明輪大帝也就罷了,無論是那劍空大帝,還是河洛大帝,都是成名多年的帝境人物了,尤其是劍空大帝,在姬家祖地,是軒轅昆吾劍的護劍人,輩分之高,甚至比姬家當世人皇還要更高一輩,已經活過了三萬多年,乃人間諸帝中,少有的比那位葬龍谷大帝也小不了幾歲的老輩無上強者之一,而姬家大帝不止一位,劍空大帝親至,足以說明對于年輕的巡天殿主的看重。
同樣,河洛大帝也是先天河圖的執掌者,哪怕先天河圖早已殘缺,身為世間的第一口陣兵,也擁有無窮偉力,乃初代伏羲氏的承道之器。
河洛大帝,更是一位絕巔的陣道宗師,甚至千年之前就有傳聞,其半只腳已經邁入了大宗師的領域,而今千年過去,其就算尚未躋身于內,多半也相差不多了,而古往今來,陣道大宗師難覓,這個紀元,除了風家這一代的人皇伏羲氏外,世間再無一位陣道大宗師。
而河洛大帝,就是這個紀元,除五大人皇外,人族最有可能走出的一位新的至高戰力,相比于至高大帝,或許本身不曾躋身至高領域,但多半比至高大帝還要活得更長,沒有天人五衰,再服用一些珍稀的延壽靈藥,若非戰死,多活個幾千上萬歲,絕不是什么難事。
暮雨大帝就不用說了,補天宮素來清心寡欲,專注于鎮守天路,即便不如戰皇殿這樣的人族戰師祖地,其鎮壓的天路之數,也僅次于戰皇殿。
世人皆知,補天宮一向對于五荒大地一些所謂的盛事漠不關心,很多時候,即便是人皇傳承相邀,至多也就是一兩位無上王者到來,暮雨大帝,是補天宮三位大帝中唯一的一位女帝,經年鎮守補天宮中,更是這一代媧皇的親妹妹,體內同樣流淌著歷代媧皇的血脈。
這是一位絕巔大帝,暮雨之名,在于天路上,只要與其遭遇的異族無上強者,都要英雄遲暮,血落如雨,曾殺得天路無光,異族絕跡,堪堪退回了星空的另一頭,在這浩瀚星空第三紀元,生生封鎮了一條古天路。
這樣四位無上大帝聯袂而至,不得不令戰皇殿很多強者感嘆,這絕非是戰皇殿的臉面,而是年輕的巡天殿主,得到了四大人皇傳承的認可,這其中的意義,堪稱是劃分紀元的。
某種層面上而言,也等同于當世五大人皇,都認可了年輕的鎖天傳人,而今的星空第一戰帝。
不只是鎖天一脈,從此不會再遭到詬病,四位無上大帝的到來,也為初立的巡天殿打下了四根堅實的天釘,這種根基再無可撼動,預示著,巡天殿監察天下的權責,也得到了其余四大人皇的加持,誰也不能再有所質疑。
一身紅袍的蘇乞年,也隨即出現在無垠戰土前。
明輪大帝嘴角含笑,道:“今日來向蘇殿主討一罐貴師兄的血泉喝。”
“蘇某成親,勞動四位大帝親至,實在是慚愧。”蘇乞年拱手笑道,“四位請。”
他伸手虛引,隨即與四位大帝并肩而行,絲毫不顯得突兀,而氣度風采,也毫不遜色,這一幕看得戰皇殿很多強者心馳神往,同樣也令得一些遠眺的紫綬刑天心生無限慨嘆,要知道,十幾年前,剛剛踏入戰皇殿這片無垠戰土,走進第一戰域的這位,才是一位剛剛踏入戰王路的年輕后輩,根本沒被諸紫綬刑天真正放在心上,沒想到短短十幾年過去,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與大帝并行,成為了諸皇之下,人世間真正的上位者之一。
“蘇殿主這不滅的意志化身,倒是有些意思,看上去有血有肉,似乎還有魂族魂經的影子。”行走在戰皇殿內,劍空大帝姬劍空看蘇乞年一眼,饒有興致道。
“劍空大帝慧眼如炬,”蘇乞年一身紅袍鑲金色天蠶絲,看上去十分喜慶,并未隱瞞,道,“早年曾經有緣得到過一門精神法,以魂族殘缺的魂經為根基創衍而出,點亮神庭中諸多星辰,暗合天象變化,以滋養精神意志,誕生諸多妙用,后來有幸又從一位魂族強者身上剝離了部分魂經,融入己身,衍化至今。”
大帝的眼力何等敏銳,走在至高的皇者路上的他們,對于諸多道與法已經沒有過多的追求,更多的,是基于自身,而不斷挖掘出潛藏的偉力,大帝的精氣神或許有強弱,但幾乎不會存在破綻,已經臻至一種極境圓滿之境。
“蘇殿主倒是好機緣,”河洛大帝贊嘆道,“不過這血肉之軀,應該就是戰帝道果了,這是我等所不能及的,若論對于人體神藏的挖掘,蘇殿主可以稱得上是人間諸帝第一了。”
這位河洛大帝一身黑衣,如少年般清秀,長發齊腰,以荒蠶絲束起,他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劍眉內斂,當初在南荒魔窟,這位也曾出手,共鎮赤光大帝,今日不算是初見了。
四位大帝中,唯有暮雨大帝是初次遭逢,這位人間少有的女帝,看上去雍容而恬淡,絲毫沒有傳聞中殺得天路上異族無上強者絕跡的殺伐氣,反而有種雍容與靜美,雖然其姿容不算絕艷,但身為一代女帝,立在那里,哪怕是明輪大帝三人,也不能遮掩其風采,反而愈發凸顯出來。
“你身上,有那塊石頭的氣息。”暮雨大帝卻是看一眼蘇乞年,道,“為什么我感覺,那石頭上的氣息,更像是源自于你。”
隨著其開口,明輪大帝三人眼中也浮現異色,補天宮內那塊石頭,他們也都有所聞,甚至可以追溯至近古第三紀元,傳聞當年赤皇,也曾在這塊石頭下悟道,誕生光明,而今,這塊奇石取代了人皇赤家,鎮壓在九重魔窟中,還有那奇石上的石人,也身份成謎。
蘇乞年輕輕搖頭,認真道:“蘇某的確也感到熟悉,但卻也不明根源。”
暮雨大帝略一沉吟,道:“若有余暇,蘇殿主可至補天宮一行,這涉及一樁舊事,或許要請蘇殿主相助。”
“此間事了,若無要事,蘇某定當拜訪補天宮。”
蘇乞年作出承諾,對于補天宮,他是心存親近的,當初天路上,在無空海眼中,在天心的引動下,以未知的方式跨越時空而行,曾經來到那近古第三紀元,那矗立在黑暗極淵前的補天宮,那諸多補天宮的弟子,天闕之主,以及媧皇帝身,他們以身筑成一道天塹,橫亙在黑暗極淵前。
黑暗極淵那一戰,至今蘇乞年也銘刻于心,時而在腦海中浮現,無論是黑暗天牢中的諸多先賢,還是以一具帝身獨對黑暗五帝,衍化五色帝身,風華絕代的媧皇,都是支撐他這些年不斷在無上之路上堅定行走的一座座豐碑。
而聞言,暮雨大帝頷首,沒有再多說什么,她眸光沉靜而恬淡,像是比星空還要深邃,此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數息后,蘇乞年將四帝引入元谷地毗鄰的山澗,這里掛滿了紅燈籠,剪紙的福與喜,帶著與浩瀚星空截然不同的風格,貼滿了石壁與草木。(求訂閱,感謝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