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重神藏大竅內。
蘇乞年感到幾分驚悚,不是如他開創的肉身諸天一般,身神一界,隔斷了與外界的勾連,而是真的遠離了所在的諸天,不屬于天界,也不屬于浩瀚星空,因為嚴格來說,無論是天界還是星空,都屬于同一片諸天下,只是隨著當年不周山天柱被截斷,絕地天通,諸天也被一分為二,各自演化。
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因為他嘗試勾動封鎮法,自融入了天碑之力后,雖然還不足以令他達到鎮壓諸神的高度,但窺破一切虛妄卻不在話下,然而并沒能得到任何回應,甚至他這一縷戰血化身,也隱隱有些不穩固,生命氣機在流逝。
他再次嘗試運轉不滅體與純陽原始殘篇兩種經文,交織共鳴,摹刻這方天地,震驚地發現,這里竟然不存在純陽清氣,或者與星空靈氣類似,只要與生命進化有益的物質,通通不存在,空氣中彌漫著的,除了濃烈的荒蕪氣息,還有淡淡的腐朽味道。
這到底是哪里!
即便此刻貫通了第六重神藏大竅,打破了神話天壁,他也有些發毛了,完全沒有了剛剛破關時的喜悅,這可是在他的體內,怎么會出現如此離譜的地方,這超出了他的掌控,若是哪一天突然鬧出什么幺蛾子,他一定會十分被動。
走過一口又一口天坑,蘇乞年蹙眉,他這具戰血化身,像是與這方天地格格不入,若非是至高氣機鎖住,生命精氣怕是很快就消散了。
灰蒙蒙的天坑下,腐朽的氣息很濃重,最深處黢黑一片,蘇乞年也看不透,在這里他一身力量受到了極大的限制,沒有貿然入坑,他盯住了這片荒蕪大地的盡頭,想要看看那尊石像。
這里諸法不存,愈是接近那尊石像,蘇乞年愈是能夠感到,四周的天坑里,腐朽陰暗的氣息在加重,漸漸濃得要溢出坑外,等到了近前,蘇乞年看那石像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同時也發現,在這荒蕪大地,石像所立之處并非是盡頭,石像前方,漂浮著淡淡的黑霧,延伸向未知的遠方。
蘇乞年瞳孔收縮,這黑霧他一點也不陌生,那至陰至暗的氣息,他曾在浩瀚星空佛陀一族親身體會過,并與黑霧中的詭異生靈交過手。
按照初代佛祖所言,這是禍亂之源,亦是諸神黃昏的源頭之一,只是在他的神藏大竅中,怎么會出現這疑似禍亂之源的氣息,難道他們來自另一方未知的世界,存在著與他所在的這片諸天迥異的力量。
剎那間蘇乞年想到了很多,但無論是他怎么推演,也解釋不了眼前的一切,當他再走幾步,看清石像的側臉時,更是渾身一震。
“師父!”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師父的石像居然會出現在他的神藏大竅中,與端坐在鎖天祖地的石像不同,這一尊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那一雙眸子哪怕石化了,也無比懾人,像是可以刺穿萬古,那是蘇乞年從未見過的鄭重之色,仿佛在前方的黑霧中,存在著令其也需要無比慎重的存在。
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蘇乞年覺得自己要好好捋一捋,人體神藏大竅最初起源于玄黃大地,是元神十重天外,一條另類的肉身純陽之路,合共有九重神藏大竅,但在玄黃古史上,即便是寥寥貫通九重神藏大竅者,距離肉身純陽也還差了一線,但卻有龍虎山初代天師在九大妖圣手中逃生,甚至硬接一招而不死的記載。
后來,他進入浩瀚星空,補全道缺之后,及至開辟肉身諸天,神藏大竅又經歷了兩次閉合與重開,今日算是他第二次貫通第六重神藏大竅。
很顯然,兩次閉合重開,每一重神藏大竅的上限都生出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念及自己這位師父曾在玄黃大地留下了諸多痕跡,蘇乞年有理由相信,這九重神藏大竅的起源,與其也有很大的關系,甚至就是其一手開創的。
但不管怎么說,在自身的第六重神藏大竅內,出現這樣一個有別于當下諸天的世界,蘇乞年還是有些不安,到了他這樣的層次,尤其是當下打破神話天壁之后,他大勢將成,能夠撼動他心神的事物,實在不會很多了。
疑似詭異生靈棲居的禍亂之地。
蘇乞年再看師父的石像,立身之地更像是一座天堤,涇渭分明,截斷了前方的黑霧,這更像是在為他鎮守第六重神藏大竅。
于此,蘇乞年沒有涉足前方未知的黑霧區,也沒有妄動師父的石像,他凝望前方看似靜謐的黑霧良久,最終選擇了退出這片荒蕪大地。
戰血化身重歸永恒戰體,一縷灰黑色的煙氣騰起,那沾染的至陰至暗的腐朽氣息,很快被灼燙的至高永恒戰血凈化,至此,永恒戰體的錘煉與蛻變,已經臨近尾聲,但蘇乞年觀照第六重神藏大竅,怎么看,剛剛那如天海般垂落的至高清氣,都不像是從這里誕生的。
越過第六重神藏大竅,隨著神話天壁被打破,通往第七重神藏大竅的一萬兩千枚不滅體符文,已經有兩千枚凝成實質,至高本源紋絡交織蔓延,那勾勒的神秘道圖,已經有輪廓隱現。
念動間,肉身諸天內,那近乎凝滯的時光恢復流淌。
一角時空長河上,鉤神虛九人一怔,那誦經聲怎么消失了,繼而,他們就感到渾身一輕,那無形的場域突然消失了,九人落下身形,神色卻沒有半點放松,因為覺察到這片時空長河上空,有刺亮的閃電劃過,神話天劫將至。
真的打開了界關!
鉤神虛九人心情很復雜,不管守不守得住,能夠打開界關,就是一種實力的體現,打不開界關,再臨近神話領域都是虛無,蘇乞年能夠做到,他們雖有預料,卻也沒想到,他真的借與他們一戰,臨陣突破了。
此刻,南天門內外,不少至高神主蹙眉,這些小輩未免太過自負了,居然將戰場強行拉入了一角時空長河上,時空長河亙古長存,與命運長河一般不可揣度,此刻被幾個小輩的交戰掀起波瀾,時空霧靄蒸騰,哪怕身為至高生靈,一時間也難以洞悉虛實。
不過,有專注于精神領域的至高神主心弦跳動,怎么仿佛聽到了雷霆之音,像是有劫數的氣息匯聚。
“神話天劫!”
雖然洞悉不了時空長河上的場景,但在場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很快,眾多至高生靈就覺察了異樣,因為那時空霧靄中的劫數氣息愈發濃烈了,哪怕有時空霧靄隔絕,也足以被至高生靈捕捉到。
“真的打開界關了。”天磨神主一愣,他看一眼震元神主,發現這位并沒有感到詫異,顯然早已有所預料。
但打開界關,能不能守住,還要看能不能渡過神話天劫,戰血天橋上,不少天山之主眼中浮現淡淡的憂色,神話領域的秘史上,很多諸神子嗣角斗場上的頂尖人物,甚至當今還活著的老一輩的諸神子嗣,一些昔年都曾有打開界關之力,但或是沒有把握渡過神話天劫,或是渡劫失敗,就此止步于界關之前,再沒有第二次機會。
在神話領域秘史上,公認的超過五百歲,界關消失,任你道境逆天,就算是凝聚出至高本源印記雛形,也再不見神話天壁。
這種境況,去渡神話天劫,諸族很多強者嘴角浮現冷笑,真當九大諸神子嗣是擺件,就算不敵,干擾神話天劫,實在是再輕易不過了,渡不過神話天劫,打開界關也無用,任你驚艷天界,蓋壓同輩,終究還是一場空。
然而,僅僅是覺察到劫數氣息的須臾后,在南天門內外,眾多至高神主的感應里,那原本不斷匯聚的,令至高生靈也有些心悸的劫數氣息,竟瞬間消散了。
時空長河上。
鉤神虛九人再次愣住了,那宏大的誦經聲消失也就罷了,怎么現在連時空長河上空匯聚的神話天劫也消失了,沒有半點征兆,難道這位并沒有真的打開界關,最后一刻功敗垂成,就此與神話領域絕緣了。
但下一刻,他們就失望了,乃至驚駭欲絕,因為蘇乞年睜開雙眼,一縷前所未有的氣機,像是億萬縷混沌雷霆炸開,壓得他們神體哀鳴,那是一股截然不同的偉力,蘇乞年沒有出手,只是立在那里,就令他們神魂戰栗,竟難以升起半分戰意。
“至高氣機!”
鉤神虛聲音嘶啞,雙腿不由自主地彎折下去,乃至肌體龜裂,生出蛛網般的裂紋,初成的虛空神體,在至高氣機之下不比普通人更強半分。
這一角時空長河上瞬間風平浪靜,空象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苦笑,任他勾動光陰長河,動用他這一族的真神天功禁法,也不能顯照半分,他嘴角溢血,發絲凌亂,死死地盯住了蘇乞年,不渡神話天劫,怎么守得住神話之力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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