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邊荒之地。
一道修長的身影,背對著浩瀚星空,一身暗紅色甲胃,生滿了猙獰的倒刺,仿佛一根根冰冷的龍角。
這是一個眼神空洞,略帶迷茫的青年,絲絲縷縷的黑霧縈繞其身,眉心處,有金色的龍形元神游弋,卻被數條黢黑的鐵鏈束縛著,時隱時現。
某一刻,有濃稠的黑霧自童孔中溢出,龍形元神也被黢黑的鐵鏈徹底拉入未知的深淵,青年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誰說沒有注定的天命,我,就是爾等的天命!”
隨著其話音落下,宇宙邊荒之地,灰色大霧翻涌,有黑暗自遠方無聲間蔓延而至。
那是一朵黑蓮,一名披著黑袍的年輕男子立在黑蓮之上,自黑暗中顯露出輪廓。
青年并不意外,只是幽幽道:“好一個帝子暗世,暗王光滅,暗帝裂陽……或者,該稱你一聲暗皇極淵。”
“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擁有同樣的源頭。”黑蓮中,一身黑袍的年輕男子輕笑道。
一身暗紅色甲胃幽冷,青年立在灰色大霧前,腳下隱現斑斕的道海,但諸道卻晦暗無光,漸漸被墨色浸染,這一角道海,似乎永久失去了靈性。
“可惜這一世,你尚未成皇。”
“諸神復蘇太快,這打亂了我的布局,成皇有礙,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嘗試躋身至高領域。”黑袍年輕男子眸光微冷。
“但被你看重,曾經想要采摘的那顆光明心,而今已經成為神話巨頭,甚至踏上了象限之路,不成皇,要你何用!”暗紅色甲胃上,黑霧愈發濃稠,而青年的眸子,也愈發幽冷。
曾經的暗皇極淵,過去的帝子暗世,而今的暗王光滅挑眉,什么叫不成皇要你何用,就算曾經是威壓諸天的黑暗皇者,但而今畢竟不是他成道的那個紀元,缺乏天時地利,更無人和,他費盡心力,已經不顧根基,吞了一堆這下界的天龍后裔,也不過勉強回到了帝境絕巔第一峰,現在黑霧中腳步聲臨近,他雖然不是錨定的坐標,也是為蟲洞指引方向的黑暗燈塔,一句要你何用,就打算將他拋開了嗎?
下一刻,兩股至陰至暗的氣息,仿佛兩道黑暗極光,同時沖入了宇宙邊荒之外,沒入了世外之地。
片刻后,這片孤寂的宇宙邊荒之地,隱約響起了一道悠長的槍鳴聲,灰色大霧翻涌,勾勒出一桿長槍的輪廓,仿佛墨玉凋琢而成,更像是一頭黑龍,自深淵中扶搖而上,在給諸天渲染墨色,要抹去這世間的斑斕光彩。
倏爾,一只暗紅色且猙獰的龐大龍首,像是從天外而來,群星微渺如塵埃,宛如地獄中誕生的惡龍,比日月還要巍峨的龍眼黑霧繚繞,映照出萬道凋零,山河腐朽之象。
墨色龍槍被一口吞沒,與此同時,諸道汪洋中,那片黑暗海似乎愈發暗沉,大有化成一片死海的跡象。
而這一切,都只是宇宙邊荒之外,那灰色大霧中映照出的朦朧景象,數息后,灰霧裂開,一身暗紅色甲胃的青年邁步而出,黑霧繚繞的眸子閃過一抹異色與冷光,低語道:“沒想到,奪舍了這么多次,居然還能保留下半身道祖的修為,以后倒是個小麻煩。”
但隨即,青年嘴角又泛起一抹嘲弄之色,只是這一世這具堆砌起來的帝身太脆弱了,那桿赤龍槍尚未完全浸染,即便是皇道兵器又如何,他這具大成的神獸之身,就算是諸神撼動都不易。
“近了……快了……這無盡歲月的壓抑,破滅在積蓄,腐朽在生根,囚籠之恨,用眾生來填!”
青年眼中,黑霧幾乎凝成實質,他發出宛如夢囈般的低吼聲,凝望著諸世之外那片愈發臨近的至暗霧靄,耳邊熟悉的腳步聲,踩踏著時空的脈絡,已然在朝著現世逼近。
天庭之中。
走下半截天柱的蘇乞年看諸天山間漂浮的祥云,沐浴在純凈的陽和清氣中,這里各種天禽展翅或拉輦,載著天庭眾部的強者,遨游在瑞氣神霞里,山澗流淌是靈溪,各種靈木扎根,如虬龍般粗大的老藤自半空中垂落,上面開滿了各種奇葩,有天蜂在采蜜,各色靈蝶在飛舞,空氣中彌漫著寧靜祥和的氣息。
又有誰知道,在那不為人知的時空天塹,歷代道祖鎮守其上,無盡歲月里,為這諸天眾生擋下了多少未知的災劫與時空長河中遨游的恐怖生物。
所以,每個人都有選擇自身未來的權利,或是成為蕓蕓眾生,寧靜生活,卻也隨時都可能隨波逐流,被雨打風吹去。
或者,不安于現狀,瀝風沐雨,可能折戟于成道路上,也可能傲立于諸天之巔,而強者的宿命,同樣有著不為人知的孤寂,乃至眾生不知,不念其名,依然踽踽獨行,不怨不悔!
蘇乞年難得的有些失神,甚至不知何時,回到了戰天山巔。
“發生了什么?”震元神主沉聲道,所有人都看得出來蘇乞年的異樣。
搖搖頭,這些真相蘇乞年不能說,因為老神王告戒過,那群腐朽生靈,有著太多詭異的手段,甚至可以隔空撥動眾生的命運之弦,生出未知而不可測度的因果變化。
但蘇乞年也不想欺騙眾人,歷代道祖中,有些人或許因此而得到另類長生,但這遠不及他們的功績,就算不能公諸于眾,蘇乞年也不想偽造真相,粉飾太平。
為眾抱薪者,亦有無名之輩。
既然蘇乞年不愿意說,震元與天磨兩位神榜巨頭也沒有勉強,但他們都活了不止一個紀元,神覺太敏銳了,尤其是涉足命運的天磨神主,或許戰力并不能傲視神榜,但若論對于命運的把握,諸神之下難有企及者。
到底生出了怎樣的變故?
天磨神主心中一沉,覲見了老神王后,蘇乞年似乎心情更加沉重了,難道是諸神國度之行曝露了?但以這位的性子,絕不至于如此,他雖然不曾去窺探命運的波瀾,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從不久前的某一刻開始,命運長河似乎有些躁動,卻又波瀾不起。
這還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命運如此的異樣,仿佛要遠離諸天,離開這片塵世。
“快則三兩日,慢則十天半個月,我要離開一段時間。”蘇乞年忽然開口道。
“我跟你一起去。”石空立即道。
不等蘇乞年開口,他掂了掂手中的大衍王錘,憨笑道:“不用擔心,實在不行我聽師傅的,回神隕之地就行了,出師前師傅囑咐過,逃之前,不能逃避。”
逃之前,不能逃避?
蘇乞年無言了,這是什么師訓,他直接領悟出來的道理就是,打不過再跑。
但他還是點點頭,沒有拒絕石空,因為老神王也囑咐過,這位若是愿意,就一起帶過去。
緊接著,他拒絕了大師兄洛生等人,包括震元與天磨兩位神榜巨頭,按照老神王的說法,沒有超脫意識,不入象限領域,在諸世之外,連直面那群生靈的資格都沒有,而諸神之上,他們五大神王若是擋不住,諸神齊聚也無用。
“哎幼我去!”小和尚撓了撓光滑如鏡的禿頭,白無垢實在是受不到此刻的壓抑。
但他也隱約領悟到,他們是被嫌棄了,不僅沒有得聞真相的資格,連同行的資格也沒有。
這時,蘇乞年再次深吸一口氣,鄭重道:“我要立下第三象限界碑!”
剛蛻變出一縷超脫意識的震元神主眸光肅穆,他真正了解到,一位破限者,到底是怎樣的驚絕世間,而蘇乞年要破的,還是第二象限界碑。
琉璃道軌自肉身諸天中墜落,蘇乞年伸手虛握,琉璃劫刀成形,在隨著老神王離去之前,他也要將自己提升至絕巔之境,與此同時,盡可能地為劍九等人演繹象限之力,就算他們日后不能立下界碑,但只要能夠躋身象限領域,也未必保不住超脫意識,成神路上,足以凌駕于大多數至高生靈之上。
蘇乞年的氣息消失了。
他的身影逐漸變得朦朧,即便立在眼前,也在無限遠去,尤其是身為神話巨頭的劍九幾人,他們隱約看到了不止一座天塹橫亙在遠方,但太遠了,以他們的目力根本無法企及,也無法勾勒出天塹的輪廓。
與此同時,無論是天界還是浩瀚星空,及至諸神國度,年輕一輩的心靈深處,都浮現出一道朦朧的身影,這一刻,那一襲白袍的背影無比清晰。
明光竹林前,蘇乞年出刀了,規則秩序與道外天軌交織,一縷琉璃刀光,像是貫穿了永恒,諸天內外皆是其鋒芒所在。
獸袍青年的眼中,蘇乞年朦朧的身影,像是沒入了一片未知的虛無之地,又像是立在原地始終沒有離開過。
唯有石空能夠看到,這足以斬破永恒的一刀,跨越了天塹,沖出了諸天,在他的象限界碑之后,勢如破竹,貫穿了又一座宏大的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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