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天塹前。
走出淺海區的蘇乞年,第一時間就覺察到了來自四方異樣的目光。
但他一點也不在意,從玄黃大地開始,他也算是在諸多爾虞我詐中摸爬滾打一百多年,什么樣的算計沒有見識過,不像這時空天塹上,沒有壽元的焦慮,很多勾心角斗都只是浮于表面,一眼就能夠看穿,當然,他們更在意的是超脫。
重修的道殿中,那位第四步的道主小心翼翼地替蘇乞年折算了功績,直到目送其遠去,方才長吁一口氣,總算將這個煞星送走了。
“你不擔心嗎?”回去的路上,青天頗有些憂慮道。
“擔心什么,無非就是在道爭中出手,可能是他天星莽牛族一族,也可能暗中勾連了幾族,可能需要面對幾個,也可能是十幾數十個超脫第五步。”蘇乞年平靜道。
青天目光一滯,這可真是最壞的境況了,怎么到了蘇乞年口中,根本不當一回事,一副風澹云輕的樣子。
紫氣東來宮中。
道祖捋須,頷首道:“生命的根須愈發蓬勃且粗壯,看來這一年里,你收獲不小。”
因為汲取了《道德經》中的陰陽根意,蘇乞年內里的一些變化,卻是逃不過道祖的感知,下一刻,道祖似有所感,道:“道爭要開始了,碧血宮前,九大道宮的道主,會在那里齊聚。”
“你也要去嗎?”蘇乞年看向肩頭的皇椧。
“我已踏上超脫之路,也算是第二步的道主了,時空長河中,或許必要時刻,能夠為你指引方向。”皇椧語氣清冷而寧靜,九色羽翼上,與一年前相比,更多出了一些純白無瑕的紋絡。
蘇乞年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事實上這一年里,在淺海區,他更見證了皇椧接連兩次九羽天裂的蛻變,而前提是,她竟汲取了一縷他孕生的道血,雖然這一縷道血,連一滴道血的十分之一都沒有,但蘇乞年卻很清楚,一滴道血中蘊藏的偉力,遠超他打碎過往之前的絕巔期。
蛻變之后的皇椧,不止衍生了超脫道韻,孕生了超脫意識,更言及自身的九羽天裂,似乎更多了一變,或許可以稱之為十羽天裂了。
這多出的一變到底意味著什么,皇椧也說不清楚,但她卻言及,這是命運天翼給予的遵循生命進化的指引,蘇乞年一時間也無法洞悉,但他能夠感覺到,汲取了一縷道血后,他似乎能夠清晰感應到皇椧身上的每一絲變化,最明顯的就是,那命運的氣息更加濃烈了。
更直接的體現就是,淺海區內,似乎沒有哪一頭超脫第二步的時空生靈,能夠擋得住三羽天裂后,九色風暴的席卷,命運天翼扇動,全都在瞬間絞碎成虛無。
而這,才是皇椧的第三次蛻變,若真是十羽天裂,蘇乞年倒是很期待,所謂的命運天翼與靈魂觸角,到底能夠誕生出怎樣的驚世偉力,這已經遠遠超出了浩瀚星空對于羽化皇蝶的傳說,天界也沒有記載,很難想象,這樣一種潛力無限的生靈,居然找不到起源。
道祖也深深看一眼皇椧,這只九色羽蝶身上,有著與蘇乞年同源的氣息,事實上,相比于一年前,變化最大的不是蘇乞年,而是這只九色羽蝶,那股超脫道韻內斂,全都收納于那一對九色羽翼上,似乎并非是這時空天塹上現存的任何一條超脫之路孕生。
碧血宮前。
隨著十年一輪轉的服役期結束,已經陸陸續續到來了逾三百位人族道主。
只是相比于上個紀元,這個紀元的道爭,似乎摻雜了一些別樣的氣氛,因為有來自諸天內,這二十來年晉升為道主的諸族強者,要參與道爭,而相比于上個紀元,自從暮雪道主晉升為道尊后,他們人族只剩下三位辟道者,而超脫第五步的道主中,真正能在各脈諸族第五步的道主中,有躋身前十之力的,只剩下一人。
“聽說,這一次,有諸神也要參與其中。”
“來自諸天內的神祗,為諸天權柄所束縛,他們迫切想要走出一條新路,奪道,或許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若是不計一切,他們體內殘存的神力迸發,或許還能擁有一刻諸神偉力……”
一些人族道主交談,面露凝重之色,這突如其來的一場道爭,足足提前了近兩萬年,一切都是因為此番時光與虛空道祖從諸天內帶回的這批人,說起來,他們人族也有近三千人,這其中甚至還有三大無缺象限,這在時空天塹無盡歲月中,都是前所未有的。
“諸天內,我人族當興,三大無缺象限,只要給予他們足夠的時間,至少也是三位唯一真神,神王有望,那是與三重天的道祖不同的超脫盡頭的偉力。”
“但比之道祖,根基更側重在諸天內,所以才有道祖守天塹,而神王鎮諸天,這三大無缺象限,被送來時空天塹,或許也是想他們能夠擺脫這一桎梏,在超脫之路上,尋到新的方向,但可惜時間太短了,道爭中兇險莫測,諸位道祖似乎并不想他們太早涉足至高或是凝聚唯一神座,這可能也是進入先天超脫之路前……最后的篩選。”
“你們看,是正氣宮那位傳聞續接了仙道的年輕象限!”
碧血宮前,有道主挑眉,看到一個青衣少年背負著一桿青銅戰戈走來,很多人族道主的目光,頓時生出濃濃的好奇之色,因為仙道在時空天塹上,擁有著強烈的傳奇色彩,在很多個紀元之前,甚至傳聞可以上朔到三個時空潮汐之前,那時候,在他們人族道祖中,似乎有一位自號為仙的存在。
傳說太多,已經不可考證,能夠活過如此漫長歲月的,除了道祖與道尊,大都隕落在了時空潮汐中,但很多傳說,都似乎隱約與那條先天超脫之路有關。
青衣少年冷著一張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來到碧血宮前,就孤零零地立在一隅之地,當然,也沒有人主動去靠近,這位在正氣宮的渡口,這二十余年來,也沒有消停過,陸續打傷了好幾位他族超脫第四步的道主,脾氣臭得很。
但脾性再烈,也烈不過那位年輕的天帝繼任者。
有道主深吸一口氣,不知道該悲還是喜,一位強勢的大道主,自然令人欣喜,道爭中可沒有什么謙讓與仁慈,就怕沒有與之媲美的偉力,畢竟天星莽牛族那位道尊弟子,不過勉強涉足超脫第五步,而各脈諸族,涉足超脫第五步,在眺望道尊之境的,無盡歲月累積,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再加上這次道爭有諸神這樣的變數,若是不能勝出,哪怕是道爭中,兇險也將比過往紀元更多數倍不止。
蘇乞年、石空與青天并肩而行,來到碧血宮前。
尚未臨近,已經到來的近四百位人族道主盡皆側目,這么多超脫第二步之上的強者,數百股超脫意識高懸,齊齊俯瞰下來,哪怕是青天,也不禁心神一震,這種壓迫感太強烈了,畢竟于他而言,也是第一次參與道爭。
蘇乞年則眸光平靜,腳步不疾不徐,直到來到諸位道主前方站定。
有人族道主彼此相視一眼,心中頷首,只這份氣度,就不墮天帝繼任者的身份,而從無缺象限的領域來看,一身道行也絕對不弱,應該有比肩超脫第五步的道行,這算是意外之喜,只是那平靜的目光下,心境或許還欠缺打磨。
因為相比于那一身青衣的仙道少年,這位才是真正的肆無忌憚,不只讓天星莽牛族的道主吃屎,還震塌了道殿,而今,人族天帝的傳說,已經傳遍了時空天塹前,都知道這位年輕天帝繼任者易怒,出手百無禁忌。
但天星莽牛族是這么好折辱的嗎?
不怕他們鬧事,就怕這群永不為奴,永不屈服的莽牛,突然學會了沉默,這無疑意味著,在接下來的道爭中,他們需要時刻防備,可能到來的雷霆海嘯。
蘇乞年眸光平靜,掃過眼前的近四百位道主,這么多超脫第二步之上的道主,若是放到諸天內,無疑是一股極其可怖的力量,但就像是時空天塹上存在著新的根源之力,時空天塹上的生靈,去往諸天內,也會被諸天規則秩序束縛,需要一段適應期,道行或許會有所削弱。
道經與氣脈交織,滋長共生,超脫戰血直接通達心靈世界,蘇乞年能夠感到,眼前的眾多人族道主中,有三人的超脫意識中,似乎內斂著道的氣息,應該就是青天所言的人族現存的三位走在辟道之路上的道主了。
還有十幾股不弱的超脫意識,內斂渾圓如雞子,超脫意識氣息不漏分毫,但無一例外,都纏繞著絲絲縷縷微不可查的時空雷霆氣息。
超脫第五步!
蘇乞年超脫戰血微漾,這該就是這一次道爭,人族最頂尖的十幾位道主,至少在蘇乞年感來,比被他鎮壓的那幾頭天星莽牛族的最強者,都要更強數籌。
“我很清楚,諸位是怎么想的,都是同族,不要因為顧忌幾位人祖,而壓抑各自的念頭,要稱尊做祖,就要無法無天。”
蘇乞年開口了,語氣平澹:“我不希望接下來的道爭中,同族內存在異樣的聲音,所以現在只要還不能接受的,不用壓抑本心,換做我是你們,也不會放心將道爭交給一個不熟悉的人,這是你們的權利,所以現在,你們有半炷香的時間,半炷香后,道爭中再有異議,我會當場擊斃。”(萬幸核酸陰性,是病毒性急性腸胃炎引起的乏力發熱和嘔吐腹瀉,沒有特效藥,只能熬,所幸頭不暈了,不乏力了,謝謝大家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