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海靜謐,只有海船劈波斬浪的聲響,清濛濛的高天上,聚散無常的時空云朵,不時映照出一幅幅朦朧的海景。
這是時空倒影,但漫長歲月過去,早已不被時空主藤上各大疆域作為判斷真相的依據,一來這種映照毫無規律,二來對于各大疆域諸多世外道場而言,想要篡改這樣的時空倒影實在太過簡單。
遠離海港,除了要防備來自真烏國的渣滓偷渡侵擾的海船,一些兇戾的時空海獸,也是隱藏的危機,但因為臨近人世間,不只與人族,一些深海巨獸與各大疆域之間,都保持著一定的默契,輕易不會涉足近海。
“注意!你船已接近人世間領海,立即報到你所屬的疆域和航行目的,并轉向離開!”
“警告!這里是人世間專屬海域,請立即離開,否則我們將動用必要措施擊沉你船!”
半個時辰后,船老大火叉戟據八閩域官方傳遞的海關布防圖,在分配的航線坐標上,截住了一條正朝著布魚島疾馳而去的異族時空海船。
說是來自真烏國,但蘇乞年怎么看,這黑不溜秋的烏鴉身,生著狗頭的種族,如何與當初被他一把攥死的初代真烏相提并論。
而對于船老大火叉戟的喊話,不遠處那條來自真烏國的時空海船理都不理,直接加快航速,朝著遠方那座在時空云霧中沉浮的孤島沖去,而這樣一幕,船老大以及一干船員早就見怪不怪,這群真烏國的渣滓掠奪成性,現在連布魚島是真烏國的專屬島嶼都懶得喊了。
“殺!”
船老大手中赤紅三叉戟一震,直接沖出船頭,掄起就朝著那條真烏國海船砸落,神圣戟芒暴漲,但在這時空海上,也不過蔓延出去十數米,主藤上的時空之堅固,在蘇乞年感來,足以承受究極進化路上的強者肆意出手。
敵船上,也同樣有一口金紅刀氣騰起,神圣氣息繚繞,不在船老大火叉戟之下,刀氣與戟芒碰撞,鐺的一聲,濺起一溜絢爛的火星。
兩條海船上,近兩百人也同時沖出海船外,踏波而行,這片原本平靜的時空海面,頓時因為肆虐的殺伐氣,而激蕩起數人高的清瑩浪花。
“你們小心點跟著我,戰魂剛聚,這時空海的引力極大,一旦感覺要沉下去,立即回到船上,勿要念戰!”
這是一名資深的船員,和其他幾名船員一般,早已得到船老大的吩咐,協防歸協防,也要護著這些年輕族人,見見血可以,因為真正的人族戰魂,都是血與火中錘煉出來的不朽戰意,但若是可能,只有活著,才有成長為強者的一天。
蘇乞年輕輕頷首,接下來,在他與神秘女子的暗中干預下,連船老大及那真烏國的船主都沒有發現,交戰的雙方人數越來越少,但人族這邊,卻一個也沒有折損,但磨礪卻是真實存在的。
短短半盞茶后,人族一方忽然愣住了,因為很多人環顧四周,居然找不到一個對手了,時空海上,俱是凌亂的或是不斷下沉的黑羽和狗頭。
不好!
那名真烏國船主終于意識到不對,他心神一顫,圣刀被赤紅三叉戟卡住,而后一只繚繞著赤紅道則的拳印,噗的一聲擊穿了他的眉心,船老大大吼一聲,古銅色布滿傷痕的手臂猛的一震,神圣戰氣噴薄,那眉心長有三撮白毛的狗頭頓時整個炸開。
轟隆!
船老大又掄動三叉戟,幾下將那條真烏國時空海船砸得四分五裂,沉入海底。
“不對,有古怪!”
身為常年協防海關的老把式,火叉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頓時明白船上可能有強者隱藏身份,畢竟不可能立即從海港內趕至,因為時空海的特殊,就算是究極進化路上那些大人物,也只能以本身道行橫渡,無法撕裂時空而行。
這也是諸族各大疆域為何要鑄造各種時空海船,乃至組建強橫無比的時空艦隊的根本原因,海疆的寧定,不可能要究極進化路上的大人物們日夜巡防,既不現實,也難以為繼。
隨著船老大開口,船上的眾人也不是傻子,立即就意識到了什么,他們面面相覷,的確一個都沒有少,就算有人染血,也都不是致命的道傷。
但還不等他們進行排查,剛有人想要開口,不遠處清濛濛的高天就暗了下來,遠方海面上蒸騰的時空霧靄中,有龐大的陰影仿佛永夜的幽靈,無聲間浮現,且甫一出現,就只有數百里之遙,神圣人物踏海而行,也僅需半刻鐘光景。
“那是……混世聯邦隱身的時空巡洋艦!”
船老大火叉戟精通海事,瞬間大驚,人世間與混世聯邦近些年雖然在時空主藤諸多大事上沖突不斷,但在時空海上,還算彼此克制,這樣無聲息地以隱身的時空巡洋艦抵近對方近海,在過去是無法想象的,還是與真烏國沖突的布魚島海域,換做過往,海關會直接封鎖海域,出動時空艦船進行驅離,他們這些民間海船就不用出海了,因為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存在。
所以眼前這一幕,也就意味著官方尚未覺察,對方蓄意關閉了諸多時空武器,只為那令究極進化路上的大人物,也極難洞悉的扭曲時空的隱身之力。
“他們怎么敢!”
有海員露出驚悚之色,因為看到了時空巡洋艦船首的冰冷炮口,打破兩大疆域之間艱難維系的平衡,其后果到底由誰來承擔,若是真的開戰,以當下兩大疆域的體量,必將席卷整個時空主藤,沒有一方疆域、種族,乃至世外道場可以真正超脫于外。
“調轉航向!發送警報!快!”
船老大火叉戟暴喝,但顯然已經晚了,已經有船員勾動時空陣紋,卻發現與八閩域海關總部共鳴的部分陣紋已經徹底熄滅。
隱身的時空巡洋艦有多快,哪怕在時空海上,數百里之遙,也不過幾個呼吸間即可跨越,那龐大而幽冷的船體,能有逾千米高,仿佛一座不朽的冰山,撞碎一片時空霧靄,又好像一頭深海巨獸張開了深淵巨口,在時空海船剛剛調轉過船頭時,大片的陰影已經投落下來,遮蔽了他們身后的整個天空。
哪怕關閉了諸多時空武器,這由蟬蛻期的超脫強者,乃至有至上人物參與鑄煉的時空巡洋艦,依然給予眾人以巨大到近乎窒息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生命進化的層次越高,感受越是清晰,船老大心神欲裂,時空巡洋艦哪怕只是冰冷的殺伐兵器,也因為有蟬蛻期的超脫強者鑄煉,孕生有部分靈性,甚至滋生出少許至上領域的生命威儀,哪怕避而不見,也映照心靈深處。
這對于船老大等至多神圣層次的生靈而言,無疑是難以承受之重。
然而,可以預見的滅頂之災并未呼嘯而至,腳下的時空海船也未傾覆,船老大一怔,他雖然諢名火叉戟,性子憨直,卻有著一股常人難以企及的狠勁,他霍地轉身,直面那片巨大的陰影,就看到這艘屬于混世聯邦的時空巡洋艦,就那么靜止在了百米開外。
作為時空海上的冰冷殺器,這艘時空巡洋艦擁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暴力美感,號稱堪比至上兵器的時空天鐵鑄就的船體,宛如黑金般幽邃,船首上,那銘刻有諸多道紋的主炮,黑黝黝的炮口內,仿佛沉眠著一片道韻之海。
曾無數次幻想著近距離觀摩這樣一艘炮口單元齊開,足以與至上強者爭鋒的時空巡洋艦,船老大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境遇下。
只是這是什么意思?是想生擒他們?還是想要從他們身上逼問出一些什么……為何連生命威儀也斂去了,這可不像是混世聯邦慣來給予戰俘的待遇。
此刻,這艘時空巡洋艦中,身為艦長的聯邦中將也有些錯愕,還以為是聯邦船塢那些負責維護時空陣紋的超脫人物不用心,畢竟這樣一艘時空巡洋艦,堪稱是一座極其復雜的組合兵器,尤其是身為主動力的時空陣紋,一旦有所疏漏,就無法自無盡混沌與時空中汲取道韻偉力,這樣的停擺事件,相比正處于復興中的人世間,他們混世聯邦近些年生發的頻率無疑高了許多。
“檢修!”
這位聯邦中將冷斥,臉色有些難看,他們得到秘令,好不容易將這艘時空巡洋艦一路隱身,從真烏國駐扎的開島開到這里,除了為真烏國與人世間的布魚島之爭撐腰,也是為了接引將要自五十六號時空枝蔓采擷究極造化歸來的世外道場的至上人物。
一想到究極造化,這位聯邦中將艷羨之余,很快就平復心緒,因為涉足的不止一座世外道場,甚至不止他們混世聯邦一方疆域,這其中多少暗中角力,究極造化不是那么好采擷的,更不是可以輕易帶回來的。
“艦長!時空陣紋源動力無故障!”
這位聯邦中將頓時心神一凜,超脫意識與腳下的時空巡洋艦合一,與無盡混沌及時空的神覺感知立時暴漲,他的目光穿透了幽冷的艦體,落到了百米外那條微渺的時空海船上,或者說,那一襲白袍的修長身影上。
艦體異常,時空海船,身上尤為素凈,看上去平淡無奇的年輕人。
混世聯邦近三萬年才制定的航海手冊上的禁忌三要素,全都齊了!
此刻,這位聯邦中將腦海中,這一襲白袍,與航海手冊上那一襲青衫剎那間高度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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