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靈物,天地孕育,先天而成。
在蘇乞年的認知中,靈物有兩種,一種是靈藥,就如這不滅太陽根,傳說中是罕有散落的,得以墜落到大地之上的太陽火精入地,被一種名為不滅根的珍稀草藥吸納,再歷經百年,才得以孕育而成。
第二種就是靈材,可用以鑄煉元神器,蘊藏經天緯地之力,經過頂尖元神人物煉化,可通達神靈,誕生神通,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變化。
而無論是靈藥還是靈材,這樣天地造化的靈物,都世所罕見,不是金銀財力就能夠得到的。
這就是江冇湖武林的玄奇,隨著修為的不斷加深,蘇乞年愈發覺得這方天地的精深奧妙。
五月天,到了中旬已有夏意。
這一天,有七名外院弟子上山求見。
青羊殿中,蘇乞年看七人,為首的一人并不陌生,卻是那雷石峰外院的嚴清御。
“蘇師兄,我等七人欲拜入青羊峰一脈,還望掌峰大師兄成全。”
嚴清御開口,他樣貌普通,穿一身灰色道袍,此時微笑道,卻也難掩身上的雍容氣質,開口很從容。
而除了這嚴清御之外,另外六人蘇乞年有些陌生,只有極淡的印象,不過在而今的蘇乞年看來,七人身上,都有極為相似的氣質,只是深淺不一,當初他看不真切,而今就可以肯定,這是獨屬于官宦家世,位高權重之下,才能漸漸養成的上位者姿態。
不等蘇乞年開口,嚴清御就指著身邊一個年輕人道:“這位戚師弟,其父本為正五品兵部主事,早年從軍,不少部下而今身在一州地方駐軍,不說位高權重,卻也能說上幾句話。”
被稱為戚師弟的年輕人聞言朝著蘇乞年頷首致意,雖然面帶微笑,但并不恭謹。
蘇乞年不動聲色,只見嚴清御再次指著另一名看上去極為嫵媚的年輕女子,道:“這位林師妹,其父本為吏部從四品郎中,門生眾多。”
年輕女子看向蘇乞年,她身姿婀娜,極為高挑,此時眼睛輕眨,烏亮的瞳孔仿佛有秋水蕩漾。
“這位是薛師弟,其父本為青海道海東州從四品壯武將軍,青海道境內舊部不少。”
嚴清御逐一介紹,六人中父輩任職最低的,也是正五品位,最高的則官拜從四品,正四品就沒有一人。
最后,頓了頓,嚴清御笑道:“與蘇師兄早有一面之緣,曾祖曾為湖南道益陽州刺史。”
緩刑死囚!
到現在,蘇乞年哪里還不明白,除了這嚴清御,怕是三代科舉之后,朝廷不允許第四代再入仕,才得以拜入武當門下,其余六人皆為緩刑死囚。
蘇乞年沒有立即開口,幾個年輕人就蹙眉,嚴清御朝幾人使一個眼色,要他們按耐住性子,看向蘇乞年,再次道:“眼下江冇湖盛傳,我湖北道冇、湖南道、蜀道三道交匯之地,虛空古戰場將啟,屆時蘇師兄怕也要進入其中,我等雖然功力低微,卻也在近幾月筑基有成,至于沿途路上,諸多打點,各地官府,我等也熟知一二,自可為蘇師兄分憂解難。”
此言一出,蘇乞年就心中冷笑。
“果然是無利不起早,這些人出身高貴,哪怕淪為階下囚,現在也已脫離罪籍,父輩曾居高位,無論是朝堂還是地方,各種關系盤根錯節,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樣的出身眼界,于人情世故可謂精熟,結黨營私也是信手拈來,現在來拜入我青羊峰一脈,不是看重我曾經同為緩刑死囚的身冇份,而是看重我青羊峰一脈弟子稀少,而進入虛空古戰場,諸峰諸脈皆有五個名額,這是想來分一杯羹。”
蘇乞年自認讀圣賢書,卻不比圣賢,不求澤被蒼生,只求問心無愧,遑論他秉承《休命刀》真意,存世求光明磊落,如今受青羊峰一脈傳承大恩,若是將這些人收入門下,來日各種勾心斗角,也有結黨營私之嫌。
遑論而今武當山中諸多氣象,蘇乞年也不是沒有察覺,且他而今身為大冇漢正七品龍衛,一眼看來,武當山中不少入室弟子,修為武功都不俗,若存有心思,加入護龍山莊,成為龍衛并不很難。
這江冇湖與廟堂之間,蘇乞年嗅到幾分異樣的氣息……
“幾位請回。”蘇乞年開口,沒有多說什么,也沒有解釋。
這一下,幾個年輕人就炸了毛,壓抑了許久的性子一下迸發。
“嚴兄,你看看,這就是你說的所謂的同道中人,不過是小人得志罷了,區區正八品武庫編修次子,能有什么底蘊,一丁點眼力見識都沒有。”被稱之為戚師弟的年輕男子嗤笑道,“什么《龜蛇功》第十層,真有那么厲害?我看也有不小的水分,江冇湖傳聞,言過其實,遑論當今冇漢天子,圣上文治武功,天下莫不臣服,武者行兇,有六扇門緝拿,妖魔肆虐,有護龍山莊抓捕,斬妖除魔,皇家書院每一年走出多少圣賢門生,儒家高手,任職一方,教化民眾,授武強身。”
“不錯,得了幾分奇遇,就志得意滿,真以為可以指點江冇山,天子腳下,是虎得臥著,是蛟也得趴著,武功再強也要守法!”那薛師弟接口道,冷笑連連,“嚴兄走吧,此子不成氣候,不足與道。”
嚴清御點頭,最后看一眼蘇乞年,臉色很難看,同為官宦家世,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蘇乞年居然會拒絕。
“慢著,讓我來試試這位蘇師兄的本事。”
這時候,那位林姓女子突然開口,看向蘇乞年,嫵媚目光一下變得鋒銳:“早聞《休命刀》之名,武當山中少有人見,今日討教一刀。”
除了嚴清御微微蹙眉,其余五人就目光一亮,這位林師妹家學淵深,其父曾為吏部從四品郎中,臻至一流混元境,家傳一門《練虹刀》頗為不俗,位列一流上乘,刀法凌厲,如長虹貫日,曾被皇家書院幾名大學士點評,可列入天下刀法前一百位。
憑借《練虹刀》刀法和真意,這位林師妹年祭之后初入武當外院,就以貫通兩條十二正經的修為,生生逼退兩名貫通九條十二正經的外院高手,在五人看來,他們六人年祭之后就下山歷練,聯絡父輩舊部,獲得資助,短短數月修為就突飛猛進,特別是這位林師妹,赫然已經貫通七條十二正經,回山前一名覬覦其美色的采花賊,即便已有餓虎跳澗,三流小成的修為,也未能擋住一刀,就身首異處,眼下放眼整個武當外院,恐怕再無抗手。
青羊殿中,空氣凝滯。
蘇乞年目光微冷,這幾個曾經的官宦子弟頤指氣使的習冇性不改,這會兒索求不成,就想要撒野。
唯有嚴清御心中有些不安,他與幾人同時下山,得到虛空古戰場將啟的消息后就立即趕回來,同時得知這蘇乞年晉升《龜蛇功》第十層,被掌門寧通道人冊封為掌峰弟子的消息,青羊峰一脈有主,得到五個名額,就讓嚴清御動了心思。
至于禮祭堂前與金鎖峰清斛道人一戰,吏部右侍郎與史官上山,嚴清御就沒有細問,只知道那位清斛師兄敗了,于那位清斛師兄,嚴清御所知不多,只知冇其前年諸峰大比,約莫位列一百多位,是一位餓虎跳澗,三流小成的高手。
而這幾個月下來,同行歷練,嚴清御對于這位林師妹卻是頗有感嘆,在他看來,這蘇乞年雖然不弱,《龜蛇功》更臻至第十層,但到底未曾筑基,再強也不過堪比三流小成的高手,或許更勝一籌,但這位林師妹刀法強絕,未必不能夠與其匹敵,就算最后不敵,一番鏖戰,也能探清幾分虛實。
一念及此,嚴清御就定神,看向渾身鋒芒畢露的林師妹。
一身青鍛束腰武袍,這位林師妹盯住蘇乞年,內家真氣流轉,周身氣流涌動,衣角獵獵,她伸手,握向背后一口形如彎月的長刀。
無形刀道鋒芒開始升騰,嚴清御六人頓時退后幾步,未免陷入真氣場域中,受到波及。
蘇乞年負手而立,目光冷淡,直到這位林師妹眼中厲芒一閃,握住刀柄。
刀鳴鏗鏘,嚴清御六人頓時眼前一亮。
但下一刻,那位林師妹就神色大變,握住刀柄的右手青筋凸起,任憑她如何發力,運轉內家真氣,就是不能令背后的長刀出鞘,《練虹刀》真意也似乎被生生鎖死在刀鞘中。
不好!
嚴清御六人察覺到異樣,立即看向蘇乞年。
蘇乞年不動,只冷哼一聲,那林師妹頓時如遭雷擊,蹬蹬蹬退后十數步,張口吐出一道逆血,就仰首倒下,暈厥過去。
時至而今,《迷魂大冇法》第四重圓滿,神庭孕神,精神力凝練,干涉現世,就算不動手,一個尚未臻至三流小成的人物,蘇乞年也不放在眼里,那一點刀法真意,甚至不需要動用《懾魂術》,蘊藏休命真意的精神力就足以輕易碾壓。(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