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青羊峰一脈掌峰弟子蘇乞年,天柱峰紫霄宮前覲見!
寧通道人的聲音響徹整座武當山,無論是在練武的外院弟子,還是行色匆匆的雜役道人,諸峰諸脈執事、護法、長老,乃至是武當山中采摘草藥的逍遙谷緩刑死囚,所有人都在同時抬起頭。
青羊峰,蘇乞年!
看來掌門等諸脈真人已經有了決斷了!
重立青羊峰,這絕不是說說而已,遠沒有那么簡單,幾乎沒有人看好那位小神仙,盡管其已經登臨龍虎榜,甚至排名更在號稱乾天一劍的清乾之上,但到底太年輕了,相比于整個武當山而言,不僅差了輩分,更有著巨大的修為武力的差距。
若青羊峰重立,這位青羊峰掌峰就會晉升成為一峰之主,哪怕沒有頂尖元神之力,不能稱之為真人,剔除輩分在外,也足以與諸脈真人平起平坐。
青羊宮。
青羊殿前,換上了一身純白鑲金道袍的蘇乞年長身而立,身前,胖子清夜等人目光沉凝,雖然決斷有些突然,但沒有一個人存在質疑,他們相信眼前的這個少年,所有的念頭和想法,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他們也同樣相信,這位掌峰大師兄,足以應付一切考驗,重立青羊峰,勢不可擋!
蘇乞年下青羊峰!
早就有一些外院,乃至是入室弟子游離在青羊峰周邊,他們看到蘇乞年下山,不知道為何,只是看了第一眼,就難以再挪開目光。
這是一個滿身滄桑,鬢發雪白,與常人不同的少年,一身純白鑲金道袍輕揚,看上去風淡云輕。
他腳步不快,甚至看上去有些普通,但那種自滄桑遲暮中透出的淡然與從容,反而生出一種奇異的魅力,只要看一眼,就難以忘懷。
尤其是一些女弟子,眼波流轉,面若桃花,她們只是想看看這個傳說中的少年到底生的什么樣子,沒想到看一眼,就再也挪不開了。
蘇乞年的腳步不快,但速度卻不慢,他看似閑庭信步,但一步落下,就是百丈之遙,未及音障,無聲無息。
就是如此,也幾乎沒有幾個人能夠跟得上,一些年輕弟子相顧駭然,他們相信,這絕對不是這一位青羊峰掌峰的全力,但管中窺豹,只是一隅之地,就令他們自嘆不如,真不知道,這個少年是如何修行的,這才多長時間,滿打滿算,自去年立冬入山至今,也未滿一年。
半炷香后。
天柱峰,紫霄宮。
這是武當重地,祭祀真武大帝的圣殿。
有腳步聲自山道盡頭傳來,寧通道人以及諸峰真人目光一動,同時落下。
既而,一襲純白鑲金道袍的少年,出現在山道的盡頭。
剎那間,整個紫霄宮前,盡皆步入真空世界,乃至真空壁壘,都生出了輕微的扭曲的跡象。
而那個少年點塵不沾,渾然不覺,迎著眾人的目光,來到前方十丈之外站定,而后躬身一禮,平靜道:“青羊峰掌峰,蘇乞年見過掌門,見過諸位峰主。”
四方皆靜,沒有人開口,也沒有人回應,此時,很多掌峰真人的目光,都在仔細打量眼前這個少年人,少年白發,看來的確是練功出了岔子,休命刀古來便有不祥之名,歷代傳人都逃不過宿命。
同樣,一些素未蒙面的諸脈真人在心中頷首,聞名不如見面,這個少年比想象中更加鎮定,諸多頂尖元神人物的目光下,還能這樣平靜,放眼整個武當山中,年輕一代中,怕也只有寥寥數人能夠做到。
“蘇乞年,你好大的膽子!”
有聲音響起,最先開口的,不是金光真人,而是那位天獅真人。
這是寧字輩一名元神人物,成道多年,修為精深,此時開口,不怒自威,自有一種無形的精神壓迫。
寧通道人未曾開口,也沒有人再開口。
蘇乞年不為所動,反而迎著那位天獅真人的目光,平靜道:“敢問真人,蘇乞年何過?”
“何過?”天獅真人目光一沉,“你不遵五年之約,欲重立青羊峰,你有什么資格重立!你是什么樣的身份!五年之期未至,青羊峰一脈什么時候輪到你來繼承,未曾蓋棺定論的東西,豈容你篡奪!”
蘇乞年笑了,即便面對的是一位元神真人,頂尖人物。
當初黑暗歲月,太行山中,不用說頂尖元神人物,就是人族三圣與劍仙,九重不滅境的大高手,甚至妖帝、妖皇,他也不是沒有接觸過,甚至還有真龍借力,生生斬滅了那一代鯤鵬族妖皇的肉身。
當下,尋常頂尖元神人物,只是普通的威懾與精神壓迫,他根本不在意,早已適應了這種氣息。
不過此時,他的反應落到天獅真人眼中,就成了一種桀驁不馴,一些諸峰真人眼中也閃過一抹詫異之色,不知道這個少年到底想要做什么。
笑意緩緩斂去,蘇乞年看天獅真人一眼,目光再落到金光真人身上,最后自每一位峰主真人身上掃過,今日,到了這紫霄宮前的,足足有二十位峰主真人,幾乎已經足以代表整個武當的意志。
“蘇某是晚輩,想來與天獅真人一般想法的,應該不只有一人,不知道金光峰主認為可對。”
蘇乞年目光微轉,就定到了金光真人身上。
他語氣平靜且淡然,但哪怕是青竹真人,也是心中一跳,一段時日不見,這個少年的膽魄,仿佛憑空增加了數十倍,這樣意有所指的話鋒,若不是真的有所依憑,就是真的被短時間內獲得的成就與地位迷住了雙眼,有些認不清自己了。
“你說的不錯,不過,你想說的,應該不只有這些。”金光真人開口,目光微挑,沒有動怒。
不過,越是如此,知曉他性子的諸峰真人就明白,這位靜字輩的第一人,是真的不可能有半點通融,至少重立青羊峰,只要他在這武當山中一天,就難以行得通。
“諸位無非是要一個資格而已!”蘇乞年再次道,他白袍輕揚,道,“既然如此,那就真武臺上走一遭,想來諸位應該無話可說。”
什么!
蘇乞年話音一落,很多峰主真人就眉眼一跳,沒有要眾人提出來,這個少年居然主動要上真武臺,這就不得不令他們感到意外,真武臺上立山門,這就是武當的規矩,當今武當山中,僅剩的二十七脈傳承,也曾有斷續之時,有人得到傳承,欲重立一脈,就需要登上真武臺,通過重重考驗,當然,若是一流混元境的修為,就不需要,可以直接繼承、重立一脈,直到證道無望,才會由當代掌門召集諸峰峰主議定,重新選擇傳承人。
青竹真人微怔,而后就深深地看眼前的少年一眼,他不知道蘇乞年是否知曉,真武臺上艱難,絕非是尋常的考驗,歷代武當,一流以下,幾乎八成以上都失敗了,變數太多,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就連寧通道人,也眉頭微蹙,不過卻依然沒有開口多說什么。
這時,金光真人方才認真地看蘇乞年一眼,淡淡道:“既然知道規矩就好,真武臺上走一遭,不需要你成就一流混元境。”
而這時,一些峰主真人則在心中搖頭,不需要成就一流混元境,但若是沒有一流混元境的修為,真武臺上,幾乎很難撐得過去,那是一個摒棄了種種外力之地,不可能有奇跡發生,靠得都只是真實的修為和武力。
甚至,就算是尋常剛剛晉升的一流混元境高手,真武臺上也未必能夠討得好去,也有撐不下去的可能。
“你有半天時間,明月升,真武現。”
金光真人面無表情道,而后轉身踏步,腳步落下,就消失在原地。
而后,諸峰真人也紛紛離去,只是在最后再看蘇乞年一眼,這個少年,是真的無所畏懼嗎?
但很多時候,不是無所畏懼就能夠成行,膽魄再大,若是沒有足夠的力量支撐,也只是鏡中花,水中月。
直到蘇乞年走下天柱峰,紫霄宮前,寧通道人一字未吐,不過他的目光卻落到了天柱峰山腳,既而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很快,蘇乞年走下天柱峰后不久,消息就席卷了整個武當二十七峰。
真武臺將現,青羊峰重立,這將成為必經之路。
不理會山中的喧囂,蘇乞年平靜而行,走上青羊峰,回到青羊宮中。
真武臺!
得到消息的胖子清夜微怔,既而就隱隱色變,他曾經聽靜谷提及過,那一座已經沉寂了數百年的真武臺。
立在青羊殿前,蘇乞年抬頭看那被修繕的牌匾,依稀可見歲月滄桑的痕跡,一如他,也剩不下多少年可活。
但總有等待他去完成的愿望,也是必須要做到的,歲月無情,他要奪回一切失去的東西。
一切,從這里開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