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峰脫離武當,自立一派!
很多護法道人愣住了,而后一些就露出了猶疑之色,因為十堰州境內有牽掛,一天過后,選擇留在武當的,有二十余人,選擇跟隨蘇乞年等離山的,有五十六人。
至于李清河,靜谷,羅升,秦傷等八名青羊峰弟子,則全部選擇了離開武當。
太極鐘鳴,在一天之后,震動了整個武當山。
道意有別,青羊峰一脈脫離武當,自立門戶,即日起,下一代弟子不得傳授武當《龜蛇功》。
這是掌門寧通道人直接自紫霄宮中傳出的大令,本來一干峰主真人還想要反駁,但看到令書上那道朱紅的真武劍令,以及那一道看上去干瘦的沒有掌紋的掌印時,都同時閉上了嘴。
武當嘩然!
眾門人弟子,乃至諸執事、護法、長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突如其來的,青羊峰就要脫離武當了。
那豈不是說,從此以后,小神仙不再是武當一脈之主,而他們日后再次行走江湖,自然也就失去了那萬眾矚目的存在感,失去了小神仙的武當,年輕一代還剩下什么人,依然是曾經的乾天一劍,卻已經不是最初的乾天一劍。
但掌門大令已經下來了,有真武劍印,以及金質疑。
一切就這樣塵埃落定,干脆得如同兒戲一般。
倒是金鎖峰上那一位,心情比較舒暢,說來,武當山上少了這一位,卻也少了不小的麻煩,對于那塊禁元神鐵,他是無比忌憚的,或者說,那位小神仙,他也是無比忌憚的,一念及此,金光真人的臉色就不是很好看,他實在很想一掌將青羊峰拍成粉末,但那絕對會令他走投無路,雖然有些悲哀,但他的確接不住哪怕一式大光明拳了。
有時候,他很想將青羊峰上那一位的腦袋掀開,看看里面裝的到底是什么,這樣的精進之速,堪稱震古爍今了,時間過得越久,只會拉開越大的差距,遑論已經破開了刀劫的小神仙,在金光真人看來,就如同擺脫了枷鎖的幼龍,大地再難束縛他登臨九天的意志。
三天后,消息就自武當,如狂風一般席卷了整個大漢武林。
就在小神仙登臨元神榜之后,青羊峰脫離武當,自立一派,毫無疑問,這是足以震動天下的大事。
很多江湖武林中人不解,當然,也有一些老狐貍嗅到了不一般的氣息,看到了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
當然,更多的人在意的是,青羊峰會立派何地。
放眼整個大漢境內,一十八道,一百零八州,九百余縣城,哪怕是一鎮之地,恐怕早有武林勢力經營了數十上百年,乃至更為久遠的歲月。
不過對于青羊峰新址,蘇乞年心中早就有了考慮。
遙遠的京道,長安城中。
皇宮大內是一片世界,也是這世間最大的囚籠,因為尋常妃嬪女子進了這里,一年也難有機會出來。
尚書房。
漢天子一身明黃龍袍,身邊那位曾經出手的紫禁城總管將一杯清茶放在桌案之上,道:“圣上,那條小龍脫離武當了。”
手中批閱奏折的朱筆放下,漢天子抓起茶碗小飲一口再放下,輕笑道:“朕這樣做,他恐怕會不滿,不過既然成了光明傳承者,那就要承擔起整個天下,說是宿命也好,趕鴨子上架也罷,逃不掉,走不脫,放不了。”
總管嘴角泛起一抹微笑,道:“他總會明白圣心的,或許這會是一個不短的過程。”
漢天子起身,手中的茶碗放下,感嘆道:“留給朕的時間不多了,留給這整個天下的時間不多了,世人都以為朕乾綱獨斷,欲開疆擴土,雄心萬丈,卻不知朕最為向往的,不是成圣成仙,而是遠山一座,兩圈柵欄,三四雞鴨,五六頑童,能有一杯清酒,萬事足矣。”
總管笑笑,沒有回應,天命之高比天更高,先賢定準圣為宗師,為天命,時至而今看來,哪怕是天命宗師,也依然逃不過天命,只是在天命中,從一粒微塵,變成了一粒沙礫,于茫茫時空長河,依然是滄海一粟。
恐怕所有的天命準圣都明白這一點,所以無論是圣上,還是十座鎮國大宗中的那九位,以及魔門的那一位,都甚少出手,只是年年月月凝煉準圣界,不過準圣界九轉,一轉一天地,有時候最能磨蝕一切的歲月,也不會很頂用。
第四天。
青羊宮前,蘇乞年等人最后看一眼身后的宮門,而后蘇乞年撕裂虛空,帶著所有人穿行了整整半炷香的洞虛世界,最后降臨到了一片碧青如玉的湖畔。
熟悉的湖水,還有熟悉的空氣,蘇望生夫婦相視一眼,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這里是江淮道海陵州泰縣,亦是蘇家與儲家的祖地,一座名為溱潼的古鎮子。
當初妖族天兵路在這里被重新打開,周邊諸多村鎮的百姓逃亡,地方上的武林勢力在妖禍中折損得七七八八,如這古鎮偏于一隅,而今的鎮守就覺得日子很痛快,因為鎮上當初唯一的三流武林世家王家破滅了,淹沒在了妖亂中,布鎮司各種政令能夠通達全鎮,他這個鎮守真正感受到了為官一方的威嚴。
至于七殺劍宗這樣的頂尖宗派,就不會在意這里,一方魚米雖然可以滿足口腹之欲,卻不會被七殺劍宗這樣追尋劍道,磨礪劍心之地所看重。
喜鵲湖畔一下多了近百口人,布鎮司的衙役很快就到了,清夜上前說了兩句話后,幾名衙役就大驚,一句話不說,轉身就去布鎮司回稟了。
沒有進鎮子,蘇乞年念動間,眼前的湖水就在湖畔裂開了一條通路,三、四丈深的湖底的淤泥都被壓平了,人行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小姑娘看兩邊湖水中游弋的桂魚和青蝦,白嫩的小臉上滿是好奇和興奮之色。
仙跡!
鎮子里有人注意到湖畔這一幕,一個個瞪大了眼珠子,張大了嘴巴,看一道道身著道袍的身影如仙,沿著裂開的喜鵲湖,走向遠方,直至消失在湖上蒸騰的薄霧里,再也尋覓不到。
湖中央有一座荒島,約莫有四、五里方圓,比青羊峰占地還要廣闊,島上水草豐茂,生活著一群有著少許異獸血脈,十分溫馴的麋鹿。
這里有蘇乞年兒時的記憶,荒島上一般少有人來,只偶爾有漁民路過,在島邊駐留,休息過后就返回湖畔的渡口。
短短的一個時辰,五十六名護法道人就用這濕地的水杉木搭建了十來間簡易的木屋,對于武林高手而言,力量的增長與精神的敏銳,足以令他們勝任尋常數十上百人都難以完成的艱巨任務,當然,若論精巧,他們卻是及不上真正的木匠。
溱潼鎮布鎮司的鎮守很快到了,就在一干護法道人徒手將木樁拍入大地,給木屋奠基的時候。
這位鎮守登島,看到這一幕的第一時刻,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這一位返鄉,看來是真的準備歸根了。
到底是鎮國大宗走出來的,哪怕是任何一名護法道人,這位剛剛年過而立的鎮守都覺得,自己或許在其手中撐不過十招。
而在見到蘇乞年的瞬間,哪怕早有傳聞,還是驚異于眼前這一位的年輕,但該有的禮數,卻是一點沒有怠慢,這是位等正一品的道院院主,于他這樣的八品官而言,實在是如高山大岳一般,平日里根本觸之不及,但真正來到了近前卻又發現,并無三頭六臂。
青羊峰新址,很快就確定了下來,這座荒島被以一萬兩雪銀買下,這令得這位鎮守很振奮,原本他以為以這一位的身份地位,只要通告禮部,這荒島不需要花費一分銀錢就可以被化為宗土,但這位卻出了一萬兩雪銀,而這荒島在這位鎮守看來,并無特殊的產出,至多也就值六千兩雪銀。
一萬兩雪銀,幾乎堪比整個溱潼鎮一兩年的稅收了,這都可以化為政績,鎮守出島之后很賣力,一天之后,足足兩百名工匠,以及五百名民夫,還有諸多耗材,就被沿著那條分開的湖水通路送上了荒島。
工錢很豐厚,無論是工匠還是民夫都干得很賣力,他們也明白,那遠方十來間簡易木屋中住著的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不過鎮守不允許他們靠近和多嘴,以免驚擾了貴人。
蘇乞年等人沒有刻意親近,但也沒有刻意隱藏,蘇望生夫婦雖然離家多年,但儲氏二老卻在地方上熟人熟臉,很快就有鎮上的工匠和民夫發現了二老,一個個驚得合不攏嘴。
哪怕是鎮上的頑童,也都知道鎮子上出了了不得的一戶人家,尤其是十三、四歲,正好到了修習《奔馬勁》時候的少年,更是時常滿臉憧憬,他們最常放在嘴邊的,就是武當小神仙的故事,平日里茶肆里,酒樓上的說書人說得最多的,也是武當傳奇。
是以,在遠遠看到靜谷等人晨練之后,人們就肯定,這是蘇家回來了,也有消息靈通的,隱隱猜測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告假離開一日,回家將野在外面的熊孩子捉回來,幾大棒下去,平日里自己練得也不是很精熟的馬形拳一板一眼地示范著,不容許有一點疏漏。(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