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一步,斬一足!
隨著話音落下,食闕上下,數百食客都愣住了,其中不乏淬骨、融魂境的高手,甚至在七層角落里,一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人,眉眼微挑,輕輕搖頭,被幾名融魂境的高手恭謹侍候著,乃是一名少見的辟地境尊者。
老人目光似穿透了兩層食闕,落到了第九層閣樓上,他在打量連成辟,那一桌六個年輕人,唯有此子修為最高,已經渡過了七重天劫,在這個年紀,擁有這樣的修為,至少也能夠算是一名年輕妖孽了,但這里是桂木星,環繞鵲山古星的三十六顆衛星之一,高手如云,尤其是地榜戰臺之爭,更令得風云匯聚,年輕強者云集,年輕妖孽雖然不凡,但在眼下的桂木古城中,也不少見,擁有這等修為的上一輩高手,更是多不勝數。
只是令老人狐疑的是,那中年仆從也不是一般人,而是一名渡過了八重天劫的融魂境高手,這樣被一掌生生打下九層食闕,暈厥過去,難道是一名年輕禁忌?
但就算是年輕禁忌,以那中年仆從出身離家的底子,連一招都接不下,未免也有些離譜了。
“看不懂。”
老人蹙眉,喃喃道,令幾名侍候的融魂境高手面面相覷,不明白這一位到底不懂什么。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離家這位第八族子,與一箭落魂的獨女,豈是可以易與之輩。”
“一名融魂境,帶著五名淬骨境,這六個年輕人當真是虎膽熊心。”
“年輕不可怕,可怕的不知進退,看不到差距,唯我獨尊,最終怎么吃虧的都不知道。”
食闕中,很多高手開口,覺得九層上那六個年輕人太輕狂了,連離家和一箭落魂的獨女都不放在眼里,若真是出身不凡,又怎么會只有這么點修為,對于如離家這樣的大勢力而言,像食闕大門前那位第八族子離泉,雖然在族子中不過排名第八,也已經參悟生死造化,入了辟地境,乃是公認的年輕禁忌強者。
這一刻,食闕九層,連海山四人目光有些古怪,不時瞥一眼連成辟,這位連云鎮兵親子此時嘴角微微抽搐,覺得自己莫名背了黑鍋,看對面這一位,似乎也沒有半點解釋的意思,他明白這一位的性子,多半懶得開口解釋,但這樣真的好嗎?他覺得自己有一天若是孤身一人,可能要小心走夜路……
“很好,離某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東西,區區融魂境,也敢在離某面前放肆!”
食闕前,離泉怒極而笑,今日在佳人面前可謂落盡了臉面,沒想到遇到這樣六個愣頭青,他很懷疑,這六個人是初出茅廬,怕是聽多了荒莽傳奇,要逞一逞游俠氣概,威武不能屈,想要成名的心蒙蔽了雙眼。
此時,連成辟忍不住閉上雙眼,覺得自己很冤,但他又不能開口,因為都是自己人,只能眼觀鼻,鼻觀心,眼不見為凈。
但這一幕如何逃得過食闕中眾高手,乃至那離泉的眼睛,很多人都感到無言,這是真的在無視,這個年輕人太狂放了,面對離家第八族子,一位年輕禁忌,也這樣風淡云輕,他們覺得這樣挑釁,最終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離泉一怔,既而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心火沖頂門,一個融魂境的同輩年輕高手,也敢這樣無視他。
而愈是憤怒,這位離家第八族子的目光就越平靜,但那瞳孔深處翻涌的寒光,卻如同汪洋在涌動,似可淹沒山川大地,荒莽老林。
“區區一口戰刀,也想攔住離某!今日離某先斷刀,再斷你雙臂,有些話說出口,就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離泉再開口,同時雙手掌心一合,再緩緩拉開,一口通體繚繞赤紅真火的赤金長矛頓時由虛化實,落入其掌心,這長矛之上,有先天道紋,交織糾纏,如同一蓬熊熊燃燒的火焰,烙印在矛身之上。
“赤焰神金!”
食闕中,頓時有高手驚呼一聲,看出來那口赤金長矛上烙印的,不是后天由修行者烙印下來的道紋,而是神金先天滋生的先天道紋。
“這口地兵戰矛,至少有一成,都是用赤焰神金鑄成,一成以下,不可能自主勾勒,在人體天兵之上顯化出先天紋路。”
“這一位福緣同樣深厚,哪怕只是地兵,怕是尋常開天境大能孕育的天兵,也很難將其擊斷。”
下一刻,這離泉動了,他右腳向前猛地踏出一步,咚的一聲,足下如有萬鈞巨力,手中赤金戰矛向前洞穿,沒有半點阻隔,一下扎穿了真空,沒入粉碎虛無世界,矛尖刺在虛空壁壘之上,迸濺出點點熾亮的火星。
好強!
離泉這一動,食闕中很多高手就不禁眼前一亮,哪怕這一位性情高傲,但作為大勢力子弟的通病,這一位的戰力,卻是不容小覷,禁忌之名,從這一矛就能夠看出,堪稱名副其實,雖然其剛剛邁入辟地境第一步,但這一矛之力,卻在粉碎虛無世界留下了一條條開始交織的赤紅道痕,有了化成道軌的跡象,尤其是在七層之上那角落里的老人感來,怕是尋常辟地境第二步的高手都要凝神應對,稍有不慎,就要被這一矛所傷。
然而,等到這一矛刺到那如白金琉璃澆鑄而成的刀身上,竟發出一道如金珠落玉盤的清脆撞擊聲,既而,一股于那離泉感來,難以想象的可怖力道反震回來,咔嚓一聲,手中的地兵戰矛瞬間折斷,矛身悲鳴,兵魂重創,他心神與人體天兵相連,此刻也悶哼一聲,一口逆血凌空吐出,戰矛崩裂了虎口,脫手而出,而其本人,也被震得凌空橫飛出去。
也就在這一刻,一縷晶瑩的刀光,如一道辟世之光,橫亙宇宙兩極,太快了,有微光如雨,又好像點點光砂,此時,不知道是這刀光太快了,還是四周一切都變得凝滯緩慢了,食闕中很多高手都還沒有回過神來,就有血花濺起,伴著一只血淋淋的腳掌,墜落在食闕前的石臺上。
食闕七層之上,那角落里的老人霍地起身,露出驚駭之色,如他也沒有能夠看清這一刀,太快了,以他的修為境界,身法極速,他自襯若是移形換位,多半也擋不住這一刀。
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一個融魂境的年輕高手,怎么可能擁有如此離譜的戰力,還是那一口戰刀與眾不同,存在古怪?
什么!
不僅僅是這位老輩辟地境尊者,食闕中很多高手也緊隨其后反應過來,一個個露出震驚之色,乃至禁不住站立起身,死死地盯住了食闕大門前,那離家第八族子離泉,一位年輕的辟地境禁忌高手,就這樣橫飛出去,撞碎了那二星逐日駒拉動的寶輦,痛呼一聲,都難以維持御空,就這樣跌落到食闕下,摔落至數十丈之下的古城石道之上,砸出一個十數丈方圓,丈許深的大坑,吸引了四方更多的目光與高手關注。
“離家第八族子離泉!”
“一位年輕禁忌,傳聞近幾年邁入了辟地境,乃是那位離火轉生輪的幼弟,誰能出手,將這一位傷成這樣?”
“看來要生大波瀾了,還有那位一箭落魂的獨女……”
桂木古城中,一些高手被吸引而來,在食闕之下駐足,或是自遠方落下精神意志,都忍不住心生搖曳,一個是三十六大衛星之一,離火星的星主世家離家的第八族子,一個是腳下這桂木星一方開天境大能,一箭落魂落長天的獨女,身份來歷都非同小可,什么人這么無所顧忌,看那離泉,一只右腳腳掌,赫然自足裸處被生生斬斷。
出大事了!
這時,食闕中,很多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覺得九層之上,那六個人真的闖個大禍了,早先還只是意氣之爭,現在一刀斬了那離家第八族子的右腳掌,這就是一種徹徹底底的無視與挑釁了,無視的是離家聲名,挑釁的是一方衛星星主世家的威嚴。
邁一步,斬一足!
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沒有半點猶疑,如那一箭落魂的獨女,女子本來清冷高傲的目光,也一下變得凝滯,乃至瞳孔深處,生出濃濃的忌憚之色,死死地盯住了那食闕大門前插在石臺上的古樸戰刀,難以想象,僅是一口戰刀,就敗了離泉,更斬了其一只腳掌,這種犀利,極速無雙的刀法,她聞所未聞。
落虹那張絕美的臉上,很快又生出幾分羞惱之色,曾幾何時,在這桂木星上,她走到哪里,不是眾星捧月,年輕一輩更是禮數周全,乃至刻意討好,極盡顯露己身,沒有想到今天卻在這桂木古城中,遭遇到了這樣六個肆無忌憚的年輕男女,一口戰刀將她拒之門外,更揚言邁一步,斬一足。
“家父落長空,這樣一口寶刀,不知道是哪位長輩賜給你的,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是你可以招惹的。”
落虹揚起玉頸,她眉眼冷傲,淡淡道:“我不會出手,你若是有膽子,盡可以出手。”
的確,那口刀有古怪!
隨著落虹開口,不少高手點頭,覺得的確如此,若非如此,以那年輕人不過融魂七重天的修為,就算是年輕圣禁,也不能逆斬一位參悟生死造化,邁入了辟地境的年輕禁忌。
同時,很多人冷笑,落下目光,一箭落魂的獨女,若是九層之上那個年輕人真敢出手,以那位一箭落魂的性子,一箭鎖魂之下,天涯海角,都沒有逃避之地。
不出手,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七層之上,那老輩尊者頷首,他猜測食闕前那口戰刀,極可能是一口至強的地兵戰刀,或者一口半步天刀,倚仗兵刃之利,即便是那一箭落魂的獨女,也難有勝算,但現在就將一切抉擇,都交給了九層之上那一位,是為了意氣之爭,引來一箭落魂這樣一尊開天境大能,是否值當?
下一刻,那落虹秀足向前,輕輕邁出一步,她如閑庭信步,肌體舒緩,甚至未曾提起半分力道或戰氣。
刀光一閃,一截瑩白的秀麗玉足飛起,血花綻放,如同一朵瑰麗的血蓮花。
而食闕九層,神色平靜的蘇乞年眉眼微挑,輕輕吐出兩個字。
“毛病。”(求